大云朝,玄光元年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意思便是,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而他,现在就是正在承受着心志之苦,劳动着他的筋骨,而饿……这都什么时辰了,他自然是饿了。
看着批折子批到眼露凶光的主子,尚德海实在不想询问,可为了尽身为一个贴心奴才的本分,他又不能装死。
内心天人交战,又过小半刻,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吞了口唾沫润了润喉,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您还好吗?”
“不好。”宇文珑一个利落的回答丢出来。
“哦……”尚德海实在不想再问下去了,再问下去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他不想搬石头,也不想自个儿好端端细皮白肉的脚被砸。
“尚德海!你那什么态度?”宇文珑不满了,朱笔一丢,沉着脸瞪着在一旁伺候的尚德海。“难不成朕就那么不值得你关怀吗?”
做为一个总管太监,尚德海是很称职,但他皇兄把尚德海留给他,让他不免生出了几分被监视的味道,想到自己堂堂一国之君被一个阉竖监视着,他心里就有各种的不是滋味,时不时便要给尚德海找找不痛快来让自己痛快。
“不是的,皇上,您误会奴才了。”尚德海低眉顺眼、正经八百地试着给皇帝顺毛,“奴才适才是在心中揣测圣意,可因为天威难测,奴才又实在愚钝,所以才迟迟没有开口,不知道皇上是批折子太累了不好,还是肚子饿了才不好,再不然就是夜深了想睡了不好……”
他伺候过一任的皇帝,而且是个性格时晴时雨的皇帝,早就练成人精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上功夫自是十分了得,不假思索便可行云流水的滔滔不绝。
“行了、行了。”宇文珑不耐烦的摆摆手,一听就是敷衍了事,根本不是真心在关心他。
天下之大,有谁真的在关心他的感受吗?
没有!他们都只想到他们自己!
他皇兄执政十二年,将大云朝整治得夜不闭户后,非常潇洒的禅位给他,带着皇嫂和三个孩子避世隐居去了,从此对他的烦恼不闻不问,做他的逍遥太上皇去。
将近一年的时间,每日早朝上文武百官见了他,总是对他索取的多,关怀的少,开口闭口都是要粮草要经费要装备,要他秉公处理,不得偏颇,他这个皇帝想对哪个心月复臣子好一点都不成,没人问过一句皇上您吃饭了吗?皇上您昨夜可有睡足?皇上您可有事要微臣分忧解劳?
而俗话说,世上只有娘亲好,有娘的孩子像个宝,但他母后每每见到他这个国事缠身的亲生儿子,眼里只写着哀家的皇孙呢?皇上什么时候要给哀家抱孙子?从来没有一句皇儿你心情如何?皇帝这位置坐得可是累极了?他母后那盼孙的殷切眼神总让他一盏茶还没喝完就坐不住的逃离寿安宫。
总之,登基近一年,他算是尝尽了人情冷暖,感觉到皇帝这活儿比当狗还不如,更不用说他的枕边人了,那个女人常常让他悲愤又挫折得分不清楚谁才是皇帝……
尚德海看着主子深蹙的眉心和突然愤慨起来的神色,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在心里默念起来——皇后在哪里?
果然,宇文珑开口阴恻恻的问道:“皇后在哪里?”
尚德海觉得自个儿死前很想知道一件事,不是别的,就是想知道皇上有没有发现每晚在御书房里询问“皇后在哪里”已经变成惯例了?
阿弥陀佛。尚德海先在心中默默地宣了一句佛号,这才缓缓地道:“在京里。”
他目不斜视,不动如山的持着拂尘,像老僧入定,答案也是千篇一律。
皇后娘娘不是在宫里,就是在宫外,范畴总不会离开京城,他说在京里最为保险,肯定不会出错。
“京城哪里?”宇文珑越听越烦。
各地奏折一天到晚如雪片般飞来,虽然眼下是太平盛世,边关无战事,且整个大云的皇室也只剩他一个皇子,无人来跟他上演夺位宫变戏码,然而天下各地大大小小的杀人抢劫、各式各样的天灾人祸仍是有的,为了向那女人显示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勤政爱民,他也是个非常、非常勤政爱民且绝对比她还要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他把自己每晚拘在这御书房里看折子至少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吶!
饶是如此,她仍是比他这个皇帝还要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想在宫里见着她,比见着菩萨显灵还难!
“回皇上的话,娘娘此刻可能在刑部,可能在大理寺,也可能在御史台……”尚德海小心斟酌着说词,以免说到“那个”关键词,引爆了火药。
他啊,命苦啊,主子原就不是个冷静理性的人,遇上有关皇后娘娘的事,那是更不理性了千百倍啊!
“可能在这里、可能在那里!”宇文珑目光沉沉的扫过去。“尚德海,你废话可以再多一点,朕若不打得你**开花,朕就不姓宇文,改跟你姓尚!”
尚德海苦着脸陪小心道:“皇上英雄盖世,跟奴才姓,奴才消受不起啊!”
不能怪他模不着皇后的行踪啊!
皇后能宫里宫外的通行无阻,这全是太上皇退位前的手笔,给了皇后娘娘一块任何时辰都能进出宫门的令牌,而他们这位皇后娘娘又偏偏对母仪天下、统领六宫这些事不上心,她除了丞相的职务还监管着吏部、刑部,自然而然和大理寺少卿陆宸陆大人走得特别近,那陆大人还是皇后娘娘青梅竹马的表哥哪,情分不一般……
“你说,陆宸为何至今不娶妻,府里也无侍妾?”宇文珑冷哼。
听见皇上自己引爆了关键词,尚德海立马陪着笑脸。“皇上这问题真是让奴才好生为难了,那陆大人跟奴才并无私交,陆大人既没告诉过奴才原由,奴才也不好去打探陆大人的隐私,所以对于陆大人为何至今尚未娶妻且无侍妾的原因,奴才实在不知啊,请皇上明察。”
谁不知道,皇上的心头刺就是和皇后情分很深的陆宸大人,陆宸二字就是关键词!
“明察个鬼!”听着尚德海一板一眼的打高空,宇文珑神色一冷,“朕不信你没听过传闻。”
尚德海心里一个咯噔,还是腆着脸笑道:“皇上是说何、何种传闻啊?”
宇文珑沉着脸,“就是皇后和陆宸本是两情相悦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硬生生被太上皇给拆散了,皇后是不得已才会嫁给朕。”
尚德海倒退了两步,一副头一次听到这些的晴天霹雳模样。“皇上!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敢造如此谣言来诋毁皇后娘娘的清誉?请皇上一定要明察秋毫,还皇后娘娘一个清白。”
宇文珑慢慢的点着头,指尖一下一下的敲着御案,拿眼睛打量着尚德海,不怒反笑。“好、好、很好,你这个狗奴才口才真好,诚心要跟朕打迷糊仗是吧?”
尚德海被看得心口有些发凉,还是陪着小心地说道:“奴才怎么敢?”
“你怎么不敢?”宇文珑凉凉地道:“朕的眼皮子底下可容不得不忠心的奴才,咱们主仆今生的情分就到今天为止,你出宫去吧,念在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分上,朕会多送你几个金元宝……”
尚德海跪下喊冤了,“皇上,奴才真不知道皇后娘娘和陆大人是不是青梅竹马啊,他们又没告诉奴才,奴才冤枉啊……”
“权月!”宇文珑不想听他申诉,他喊的是暗卫统领。
一个劲装黑影神出鬼没的从房梁跃下,单膝跪在宇文珑面前。“卑职在。”
宇文珑满意的抬了抬下巴,看了眼尚德海。看到没?这才是朕的人,效忠于朕的人。
尚德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皇上您有所不知,太上皇给奴才指示过,重点维护的对象第一是皇后,第二才是皇上,奴才不得不先维护皇后娘娘啊,谁让太上皇说了,皇上眼下还不够强大,要靠皇后娘娘看前顾后,才能树立君王威仪,所以皇后娘娘千万不能出事,才能让皇上在朝堂上立于不败之地,因此他这个奴才才会事关皇后就四两拨千金的试图蒙混过去。
可惜,宇文珑对他皇兄的旨意一概不知,他对权月下了个清楚的指令,“马上去打听清楚皇后在何处。”
权月连一刻都没迟疑,他既无情绪,也无声音起伏的躬身禀道:“皇上,娘娘此刻在大理寺狱。”
大理寺的牢房一贯的污秽不堪,一股长年累积的怪味儿叫人捏鼻,一般问案的官员都是将犯人提到刑房或衙门里,没有哪个大人会亲自到牢里问案的,因此此时不管是干很久的老典狱官或者是狱卒那帮小兔崽子,都没人敢相信自个儿的眼睛,有人甚至揉了揉眼来确认。
那是……
“见了皇上还不下跪!”御前太监小佑子拔尖着嗓子喊道。
这是他第一次进大理寺狱,也不知道主子今天哪根筋不对,都什么时辰了,竟说要到大理寺狱走一走,还不肯让他师父尚公公跟随服侍,说什么尚公公心里只有太上皇一人,不要也罢,所以这倒霉的差事就落到他头上了。
“参参参、参见皇皇皇……皇上!”众人连忙跪下,不敢直视圣颜。
“安静点。”宇文珑蹙眉,闹腾成这样,他要怎么捉奸?
他忍着恶臭快步疾走,心跳越来越快。
虽说是来查案,但孤男寡女的,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他也真怕当真会看到什么。
这个念头刚冒出了出来,他就不许自己再往下想,快走了几步,不料一见到前方牢房外的景象,顿时脚步一僵。
因为主子硬生生的止住了步伐,小佑子自然也得停下来,幸好他跟得不太紧,否则可就要一头撞上龙背了。“皇上?”
没有人回答他,他模模鼻子抬眼一瞧——我的天爷啊!这可不得了!
“皇、皇上……”他见鬼似的,惊吓得声音都颤了。
他斗胆看向主子,就见主子面色浓沉,薄唇紧抿,手的力道明显加重了,若此时执着杯盏,肯定会被他捏碎。
呜呜,他真羡慕他师父今晚让皇上看不顺眼啊!
现在他可怎么办才好?打从进宫,他还没遇过如此棘手之事,凭他这小小内侍此刻尚还太浅的脑袋,也想不出该如何化解……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宇文珑深吸一口气,咬牙走了十来步,目光蒙上一层狠厉。
他没想到!他真没想到!他心血来潮走一趟就让他抓个正着!
他知道!他都知道!原本言禾属意的女婿是陆宸,是半途杀出了他皇兄那个程咬金,硬是把言少轻指婚给他,若不是他横刀夺爱,那两个人此刻就是夫妻了。
可是,总之现在和言少轻结为夫妻的是他宇文珑!陆宸抱着他的女人在做什么?!
他气得想把陆宸挫骨扬灰,而此时拘着他让他没冲过去抢人的是他的身分。
身为天子,贵为九五之尊,他不能做出粗暴之举,这大理寺狱里上上下下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真正的情绪,知道他的感情所归……
“启禀皇上,”陆宸迎视着前方那两簇逼近而来的怒火,声音低低地响起,“娘娘受伤了,适才被暗器打伤,一时站不住,微臣才会抱住娘娘,绝非有意冒犯。”
“你说什么?!”宇文珑再也顾不得九五之尊的矜持,他大步走过去,眼里已布满了焦急和惊惶,同时,他也很不满。
这里是大街上还是怎么样?竟然在大理寺狱里被暗器打伤!
他把言少轻由陆宸怀里接过来抱着,见她闭着双眸,唇色惨白,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模样看起来十分难受。
这女人真是……他拧着眉心。手下有那么多人都干什么去了?偏要自己来查案,在自个儿的地盘上还能把自己给弄伤,真是够蠢的。
他瞪着陆宸。还有这家伙!他是摆饰吗?暗器飞过来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陆宸看着双目幽深的宇文珑,坦然地禀告道:“娘娘要与嫌犯单独谈话,令我等退出牢房外,因此暗器飞来时,微臣才无法即刻救驾。”
好你个陆宸,倒是很能狡辩嘛!宇文珑直视着他,沉声问道:“使暗器的人抓到了吗?”
陆宸微微拱手,面色不变的回道:“回皇上,抓到了,已陈尸在地。”
宇文珑这才注意到牢房的地上躺了个人,明显已气绝身亡,死者身上的官服令他狠狠一愣,“那不是——”
陆宸点头,“正是刑部侍郎孔明辉。”
宇文珑目光扫过陈尸在地的孔明辉和戴着手铐脚镣但没半点惧意的黄金劫案重犯杨七,他的心思峰回路转,“孔明辉为何在此?为何暗算皇后?”
言少轻执意要来亲办的这个案件,他也不是半点都不了解的,可以说,对于她经手的每件案子他都多有了解……
“回皇上,”陆宸从容道:“此事发生得过于突然,微臣尚未厘清真相,皇上便来到了。”
宇文珑狠狠的瞪了陆宸一眼,“朕带皇后回宫医治,你留下来查明原委。”
陆宸垂首一拜。“微臣遵旨。”
蓦然之间,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尸。”
宇文珑皱眉,他将耳朵贴近怀里的言少轻。“妳说什么?”
她动了动嘴唇。“好好验尸……”
宇文珑黑着一张脸,就顾着查案,命都不要了是吗?要是她死了,打算让他做鳏夫吗?
这该死的女人,没心没肺的女人,就他对她痴情有什么用?皇兄这回真是做错了,大错特错,以为把她带到他的身边就会改变什么,根本什么也没改变……
“娘娘放心,微臣一定派人好好验尸。”陆宸从容地道。
宇文珑这会儿砍人的残暴之心都有了。
好你个陆宸,耳力倒是拔尖得很!
大云以武立国,宇文珑自然也是自小习武,他的师父说他有天分,臂力过人,也有悟性,于是他学了一套又一套的剑法,一套又一套的拳法,一套又一套的心法,以一敌十不是问题,轻功更是了得。
从前,他母妃担心他武功修为太好会被有心人当枪使,要是给他安上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也说得通,因此,他从来不以真功夫示人,即便是那有张坏嘴的褚云剑怎么激他三脚猫武功,不是个男人,他也不为所动。
然而,饶是如此隐藏,皇位还是不请自来,谁能料到他皇兄竟能撇下皇位,自个儿逍遥快活去,深深的让他觉得过去的岁月里大隐隐于市很多余。
如今,他是很难月兑身了,他们兄弟三人就剩他一人在京里,而他的孩儿还不知道在哪里孵着,他既不能禅位给手足,也不能禅位给自己孩儿,这纯粹靠着他皇兄禅位才得来的帝位他还得继续干着,要干到哪一天不知道……
他抱着纤瘦的言少轻离开大理寺狱,恍若流星赶月,让一干紧追在后的暗卫都咋舌。
主子这是……轻功了得啊!说他前世是鸟,他们也信。
凤仪宫的宫女、太监、侍卫原本以为是啥不明物体从天而降,待看清是皇上抱着皇后踏着月色而来,个个愣得目瞪口呆,忘了跪拜。
“把所有的太医都叫来!”
见皇帝把皇后都抱进寝殿了,宫女们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追上去服侍。
“皇上……”言少轻并没有昏迷,她知道自己回宫了。“就只是个小暗器而已,无须劳师动众……”
“妳闭嘴。”宇文珑面沉如水。“等妳毫发无伤再来跟朕讲道理,连目己都保护不了还想让朕听妳的吗?”
言少轻不以为然的轻撇嘴嘴,但她受伤是事实,于是闭了嘴,不再与他争论。
太上皇赐婚后,他派人送了封信给她,要她设法抗婚,还威胁如果她胆敢遵旨嫁给他,后果自负!
话说得狠绝,她倒是想看看是如何的后果,会比她走上仕途后他就开始对她视而不见还糟吗?
她一直想弄明白一件事,童年时他们在太学里形影不离,可后来在宫里遇到了,他却假装不认识她,还越来越讨厌她,为什么?
所以太上皇赐婚后,尽避她爹不乐意,祖母也不太赞同,说嫁鸡嫁狗也别嫁皇帝,可她还是同意了,没有对婚事提出异议。
她知道,太上皇是明君,若她执意不肯,或是来个以死相逼,太上皇不会勉强她的。
其实,她嫁给宇文珑也没别的念头,不是想当皇后,也不是想纵横后宫,就是想给他添堵,想让他日常不痛快这个信念而已。
而大婚后,她也确实做到了。
她确定自己让他很是心烦,只是她还没找出原因——他为何讨厌起她的原因,反正大婚才三个月,日子还长得很,她总会找到原因的……
直到被他放在凤床上之前,她都还在想自己的心事,只是隐隐约约之间,她的意识越来越不清楚了,也越来越无法集中注意力。
“娘娘!娘娘!”她的贴身宫女竹桑轻拍着她,焦灼叫唤。
她微微睁眼,有些吃力的问:“我怎么啦?”
那暗器打中她时,她并不觉得很痛,却一下子站不稳。在大理寺狱被宇文珑抱着时,她的神志也一直很清楚,因此她才不以为意。
“奴婢也不知道,可是您一直在出汗,出冷汗,身子却滚烫似火……”
言少轻想说话,但发现她开不了口,眼前的一切变得好模糊,耳畔听到太医在说话——
“禀皇上,打中娘娘小腿肚的暗器有毒,是成分尚且不明的慢性毒药,眼下会渐渐看不清楚,再过小半刻听力会失去,再过半刻意识也会失去,跟着便……便会气绝……”
一旁,好像有个影子暴跳如雷。
“既然知道,还不快为皇后医治!”
“禀皇上,娘娘中毒后的反应十分罕见,下官等人都未曾见过,而毒药有百百种,下官得要先试药才能对症下药,有些毒症若不能对症下药,贸然服药之后情况反而会更糟……”
“试药找药要多久?”
太医吞吞吐吐地道:“至少要一个时辰……”
听到这里,言少轻感觉到宇文珑铁定横起眉毛又要骂人了。
“所以,等你找到正确的药,皇后也已经死了是吧?那还找药做什么?”宇文珑气急败坏。“你快说,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救皇后?”
“能拖住毒性的法子只有先将伤口的毒液吸出,只不过因为毒性不明,吸毒之人可能也会死,不好随便找个人……”太医欲言又止。
宇文珑点头。他明白了,不能随便找个人来为皇后吸毒,因为那人可能会死,即便他是皇帝,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
“朕自己来!”
“皇上!”寝殿里一片惊惶之声。
言少轻还没失去意识,她都听见了。
不可!他是九五之尊,是一国之君,国不可一日无君,要是他被毒死了怎么办?
“万万不可啊皇上!”整齐划一的劝阻之声。
“通通不许过来,这是圣旨!”宇文珑厉声警告。
被子被掀开了,言少轻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被抬了起来。
她懂他,她太懂他了,绝不是说说而已,他真会为她吸出毒血……
奇了,都当皇帝了,怎么还如此不知轻重?
她知道了,肯定是她若死了,他无法对太上皇交代,这才宁可舍身救她。
但是,她不能让他死,因为他死了,她就不能给他找不痛快了……
她使劲用力一踢,顿时,惊呼声四起——
“皇上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