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想尽力去挽回。
我谦卑地跪了下去,诚恳道:“娘,若是淑真在别的事情上有任何忤逆娘的地方,您尽管骂我、惩罚我都好,但这在这一样事上,还望娘能成全淑真。淑真不比雲青,不能让娘时时欢心,但淑真自认为,淑真进了蓝家的门,就对娘一直谦恭有礼,虽然偶有过失,但淑真也都尽力改正了。”又抬起眼皮偷偷打量了婆婆一眼,继续道:“往后的日子还长,娘能不能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为家庭的和睦……”
话未说完,婆婆立马反问道:“家庭和睦?你说我不为家庭和睦着想?”
我深吸了一口气,无奈道:“淑真没有别的意思……”顿了顿,又说道:“只是在淑真看来,那样做的确无益于家庭和睦,淑真想说的是这个。”
“在你看来?”婆婆说道,“在老身看来恰恰相反,你才是最不想家庭和睦的那一个。三郎与雲青早有婚约,让青儿进门是理所应当的事。女子既已出阁就当为夫家着想,做妻子的进门快一年而无所出应该感到羞愧,听说丈夫要纳妾应当感到高兴。但你却百般阻拦此事,岂不有违妇德?”
“淑真未能有所出,这一点,淑真感到抱歉。”我轻声道,“但请娘给淑真三年时间,三年后,若淑真……”
“我为什么要给你三年时间?一个健康的妇人需要三年的时间来证明自己?”婆婆讥讽道。
三年后我肯定会怀上玉儿,我的确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来证明自己。
“我问过姚大夫了,他说你体性极寒,难以孕育子嗣。你以为你能糊弄过我?”婆婆又道。
“但,”我默了片刻,“这不是糊弄……姚大夫也说了,只要我好好调养,就能怀上孩子的。”
婆婆看了我一眼,道:“杨家的老夫人体性寒湿,患有足疾,每逢阴雨天膝盖便会疼痛,姚大夫说,好好当心调养,足疾便不会发作。可十几年过去了,杨家老夫人的足疾依然未能痊愈。难道是因为姚大夫的医术不佳吗?不,是因为体质这种东西极难调养过来。姚大夫说同你说的话,其实是在宽慰你,你听不出来?”
我愣了半晌,坚持道:“三年肯定可以的,淑真可以保证……”
婆婆别过脸去,抬起一只手制止了我。
她其实就是要让雲青嫁进蓝府,不论我是不是对她谦恭有礼,不论我会不会有孩子,不是吗?
我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愤怒,问她道:“既然娘坚持认为当初的那个婚约是真的,那为何又会让我嫁进蓝府?淑真当初若知道有这样的事,断不会进蓝府让娘您嫌弃。”
婆婆看向我道:“从头到尾,我没有说半个‘好’字。如果不是因为三郎叔父他酒后的一句戏言,如果不是因为三郎的坚持,你以为,你现在会是蓝府的少夫人?”
我呆呆望着她。
她又道:“难道我一开始就没有表示明白?我一开始就不喜欢你做我的儿媳,我看中的是青儿。但再怎样不喜欢,你毕竟是嫁到蓝家来了,作为你的婆婆,我有责任教导你……我对青儿如何,对你是如何,你难道感觉不出来?”
我一下子觉得脑袋里鉲uo碌模?牌潘???趺茨苷庋?担吭趺茨芩党稣庋?萌诵暮?幕埃军br />
我感觉到了,可我只是天真的以为那是婆婆性子寡淡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讨厌我。
难道自从我进门后,婆婆对我一直很冷淡的原因是讨厌我、不喜欢我?
亏我还一厢情愿地去讨好她!在她面前做到谦恭有礼,还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一如既往地努力就能改善我和她之间的关系!
我这是彻头彻尾地犯贱吧。在她看来一定觉得可笑极了。
不喜欢大可早说,何必忍到现在?与我虚情假意了这么久,一定很辛苦吧?
我苦笑出声,只觉得自己的真心已被人糟践。
婆婆见我发笑,嗤道:“老身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妇人,我既然把话说得这样明白,你就该羞愧得无地自容、俯首就范才是。”
我冷哼了一声,慢慢从地上站起身来,然后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不慌不忙道:“一直以来我竟如此‘不要脸’,这实在是委屈您了。好在您提醒,现在淑真也明白了自己在您心中是如此不堪。您请放宽心,以后我断不会这样‘不要脸’下去。”
婆婆的脸色铁青,一只手紧紧握着椅靠的圆木扶手,一副怒而不发的形容。
立在一旁的梅香跳出来呵斥道:“放肆!老夫人还没说让你起来呢!”
我斜挑着眉毛,回道:“你这丫鬟怎么回事?不论身份,就是论年纪,我也比你大个几岁。这么没大没小的,脾气还发到我头上来了。这是我和老夫人之间的事情,你一个丫鬟插什么嘴?”又看了一眼婆婆,道:“你的主子让你插嘴了吗?”。
梅香气结,心虚地朝婆婆望去。
婆婆没有回头,冷冷道:“掌嘴。”
我叹了口气,心里道,婆婆也真是的,我不过随口一说,她还真让自己的丫鬟掌嘴了,要是我的话,我肯定舍不得让月映这么做。
梅香可怜巴巴地道了声“是”,然后自己抬起手朝自个儿白女敕的小脸上抡了过去。一只手还不够,又抬起了另外一只手。
几巴掌下去,那张脸便发红了,还能寻出几条颜色较深的巴掌印来。
“行了行了。”我不耐烦道,抬起手试图阻止梅香。
梅香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响亮的巴掌声在厅里响了片刻,最后还是婆婆说了“停”,梅香才住了手。
婆婆这是心里有气,所以将气撒在丫鬟头上是吧。
合上的门窗让空气无法很好流通,海宁的五月,不透风的屋里有些燥热。
我扬起手掌扇了扇风,说道:“您也别怨梅香了,方才是我自己跪下去的,后来听了您的那番话,觉得实在没有跪下去的必要,所以自己起来了。您没有必要把气生在别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