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映拿出一副八卦的做派来,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道:“刘租户家的四郎子暗中同姜家的大娘子相好,刘四郎想要求取姜家大娘子。”
“这是好事情呀。”我感叹道,同时又对月映之前说的话感到有些不解。
“我原本也觉得这是件喜事。”月映低垂了脸,又道,“但后来听别人说,姜家大娘子从前就与刘家有过婚约,还是刘家大郎子未过门的妻子。”
我听着一头雾水,直眨眼睛,打断她的话问道:“那你方才说的‘暗中相好’是说他们两人背着刘大郎有私情?”顿了顿,又道:“所以这事才会闹到琯娘那儿去?”
“那是后来的事。”月映挽着我的手臂一起跨过门槛,解释道,“灶上的婆子说,刘大郎和姜家大娘子还未成亲,刘大郎就意外殁了,后来,刘四郎和姜家大娘子才相好的。”
我点了一下头,又问月映:“那他们是两家都不同意这门亲事,还是怎样?”
说这话时,月映和我已经到屋子里了,饭菜已经摆好。我落了座,又招呼月映道:“边吃边说吧。”
月映捧了碗,在下方的位置上坐得离桌子远远的。虽然我说过多次,但她却始终保持着这种谦卑谨慎的姿态。
“主要是刘家的父母不同意,姜家的两位老人倒没什么可反对的,毕竟姜家大娘子也有二十多岁了,他们想把女儿嫁出去。”月映说道。
“他们难道没有给姜家大娘子说过别的人家吗?”。我问道。
“没有。”月映摇头,又道,“她们说,姜家大娘子一直是以刘大郎未亡人的身份在为刘大郎守孝。她自己不想再嫁,也没有别的人家再上门求取。”
我听着一愣一愣的,忙将口里的饭咽下,道:“这又是为何?”
姜家大娘子愿意为未婚夫守孝,想必她是很在乎看重自己的未婚夫了。既然如此,那她又怎么会与刘四郎暗中相好呢?
“刘大郎的死和姜家大娘子是有一些关系的,”月映道,“他们定亲后不久,有一日,姜家大娘子在山野里赶羊,突然碰上了大虫,正好刘大郎看到了,他年轻气盛,为了护着姜家大娘子和羊群,就拿着砍刀同大虫搏斗了一番,最后大虫被打死了,可他自己浑身被大虫咬得皮开肉绽,没熬到第二日,就殁了。”
我听得心惊肉跳的,颤颤问她道:“这附近的山野里还有大虫?”
“嗯。”月映认真点头,道,“这里毕竟是乡野。起初我也不敢相信,但灶上的婆子说,前年的时候还有大虫咬死小牛的事情呢。”接着又安抚我道:“不过珠娘不用怕,大虫一般不敢下山的,而且也不是经常出现。”
我讷讷点头,默了一会,问道:“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姜家大娘子才决定要为刘大郎守孝的吗?”。
“应该是吧。”月映也不是很肯定,又补充道,“但有的人又说,刘大郎的娘也这么要求过。毕竟那是刘家的长子,是刘家父母很看重的一个儿子。”
年纪轻轻就敢打虎,那样的男子必定阳刚勇猛,是家里挑大梁的,父母自然是格外看重。突然就殁了,父母受的打击一定是相当大。
我扒了几口饭,又问月映道:“那他们闹到琯娘那儿是怎么一回事?”
“刘四郎铁了心要娶姜家大娘子,刘家的两位老人气不过,所以来找琯娘,想让琯娘替他们做主。”
“这样的事岂是旁人能做主的?”我的话月兑口而出,“这不是在为难琯娘吗?”。
月映神色古怪,低声道:“跟在琯娘身边的桂香说,琯娘十有八九会站在刘家两位老人这边。”
“为什么?”我讶异道。
难道琯娘不是要从中调和吗?刘家的父母之所以不同意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心结,既然是心结,那就可以解开。而刘四郎能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将这事抖出来,必定是下了大决心的,又怎么会半途而废呢?
琯娘到底是如何想的?我有些难以理解。
“珠娘还不知道琯娘的事吗?”。月映说道。
“你知道?”我反问。
我和月映一样,在这儿呆了不过一天时间,她怎么就知道的这样多?
我用筷子轻敲着瓷碗,揶揄道:“你都是从哪儿打听来的呀?”
月映神色微赧,回道:“今日珠娘一直在忙着,自然是没有闲工夫听这些。我上午时一个人在院子里……这里的人又亲切得很,喜欢跟人唠嗑,我就是不想知道都不行啊。”
我觉得她这模样很是好笑,便道:“那你说说吧,琯娘是怎么一回事?”
“琯娘她可厉害了,十八九岁时就开始管理田庄了……”月映神色有些激动。
我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道:“这些我知道。”我问过琯娘这方面的事情。
顿了一会,我忽然觉得脑中灵光一现,同月映道:“琯娘她,是丧偶之人对吧?所以她将贞洁和名声看的如此重要。”
琯娘近四十了,却是一个人,未出阁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属于丧偶独身。我私下里揣测。
“不是不是。”月映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又道,“琯娘她没有嫁过人。”
“没有?”我惊讶道。
那她是怎么在这儿生活下去的?
“为什么会没有呢?”我追问道。
月映又摇了一下头,道:“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桂香说,琯娘她不想嫁人,所以就一直没嫁。”
不想嫁,所以就不嫁。我不禁唏嘘道:“这么说,琯娘不是一般的厉害呀!”
“那当然,要不然老夫人怎么会把田庄放心交给她呢,那时候琯娘还不到二十岁呀。”月映附声道。
我支着下颌遐想了一会,忽然反应过来,这事跟琯娘会站在刘家两位老人那边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我同正在奋力扒饭的月映道:“你与我讲了这些,可我还是不明白琯娘她为什么要站在刘家二老这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