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忠书隐隐感到沈连城的心思,忙道:“阿蛮,你别吃了他的诡计。他说这话,分明是挑拨离间!”
“阿父,”沈连城漠然看向他,“去了京都,就都清楚了。”
何需等到赶赴京都?沈忠书看她对她祖父的信任,分明已不是从前那样坚定,一时心急如焚。
“明日一早,我在城外等你。”陈襄说罢,转身离开了。
“阿蛮,你不能与他同行!”沈忠书豆大的汗直往下流,急得头都有些发昏。
他也很是不解,父亲如何与那恶人做了这样的交易。这置他女儿于何地?信上一个字也没有透露,实在是……他实在不能理解。
“他执意要与我同行,岂是我能甩得掉的?”沈连城嗤了一声,尚未从祖父与陈襄的交易之中回神。
“阿蛮,你在怀疑你祖父?”沈忠书更为焦急的,却是这一点。
“祖父爱国爱民,为了皇权,为了江山稳固,莫说牺牲一个我,牺牲整个沈氏,也是有可能的。”沈连城看着沈忠书,说出的话,如刀子一样凌厉。
“不,你祖父不是这样的。”沈忠书心里明明知道,却不愿承认。他虽逍遥一世,没有走父亲的路,但他从小到大,对父亲是充满崇敬之心的。
“便是如此,我也不会怪他。”沈连城话语清冷,倒不违心。
沈忠书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才吩咐冯管家,要他务必挑选二十几个身手最好的护卫护送沈连城进京。而后他又嘱咐青菱玉荷道:“你二人陪着阿蛮,定要寸步不离,知道吗?关键时候,拼了性命也是应该的。”
青菱玉荷皆诺诺然。
这天发生的事,很快传到了翠芳阁。
沈如秀得知沈连城要与陈襄一道去往京都,惊异之余极为愤愤。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她以为,只要陈襄多见一次沈连城,就会对她生出多一分不该有的情愫,更莫说此去京都,十几二十天的路途相处了。
想得越多,想得越深,她越是觉得自己不能放任,于是,终于做下了决定。
翌日一早,沈连城一行张扬地出发了。宽敞的华盖车,近三十人的护卫紧紧跟随,这阵仗,直教路人唏嘘。
城外,陈襄一身青灰色劲装,手执佩剑,骑一匹白马,已等候多时了。
沈连城透过帘子远远地看到他,只觉他的样子,与昨日大不一样,像极了一个武功盖世的侠义之士。肤白貌美的,总叫人移不开视线。
而看到他腰间佩戴的那个香囊,沈连城单纯欣羡美色的目光陡然滞住了。她暗暗发誓:此去一路,定要将那个香囊拿回来。
陈襄骑着马儿迎了过来,却冷着脸提出了一个要求:“让这些没用的都回去,留下马夫和两个奴子随行伺候即可。”
沈连城惊诧地看他,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行!”玉荷反应过来,不禁义气道:“他们都回去了,我家女公子可不就任你欺负了?”
陈襄的拇指,忽地推出了手中利剑。
“都回去!”沈连城立马下了命令。
她若不这么做,这三十几个人,只怕会成为三十几具尸体。
“女公子……”青菱望着沈连城,急得眼里直泛雾气。但她只瞧一眼陈襄脸上的冷厉,她也知道,杀人于他而言不过头点地。
三十几个护卫也都是犹豫,谁也没有率先离开。沈连城于是冷下脸来,让青菱将他们通通打发了。
乌压压一队人都反了身,陈襄方才满意地把剑收回鞘中。他骑着马,跟在沈连城的车驾旁,便上路了。
风吹动车窗上的帘子,使得他的目光,不时可以瞧见里头端坐的身姿。他的心情,从未像现在这样好过。
行了三五里路,两人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便是停下来歇脚的时候,沈连城也坐在车里,绝不与之交流。
时至中午,太阳越来越晒了。陈襄骑在马上,顶着日头,白净的肌肤,出了不少的汗。
“吁——”他突然勒了马缰,跳下马,要进沈连城车里坐坐,理由是:“外面太热。”
青菱玉荷自然抵死拦阻。
“让他进来。”沈连城知道,他想做的事,定会不择手段。她又何必让她的人白费心力?
陈襄进到车内,却是得寸进尺,竟要求青菱玉荷坐到车驾外面去。他样子阴冷,大有一副“你们不听话,就把你们踹下车”的意味。
青菱玉荷见沈连城点了头,皆觉得揪心,但也无可奈何,只得退出去,皱着眉头坐在了车夫边上。
“此去一路,你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早晚还是我帐中物。”陈襄端坐在沈连城边上,并不看她,只噙着一点笑意,说出这样无耻的话来。
沈连城哂然而笑,没有做声。
陈襄不以为意,悄然抓住了她交叠在腿间的一只手。
沈连城蹙眉挣了挣,这才怒目看他,“你敢乱来,我就敢自杀!看以后还有谁陪你玩。”
“你那种方法,以为用过一次,用第二次还会奏效?”陈襄偏着头俯视她,眼中满是不屑。
可是,她瞪着自己的凤目,虽然倔强,却始终是水汪汪的令人沉醉啊!炎夏里的五指柔荑,软软的、凉凉的,就在他灼热的掌心,让他为之悸动。
他将她的手握紧了些,极尽暧昧道:“今天晚上,好好伺候我……”
“呸!”听着他有意而来的粗鄙的话语,沈连城已不知要如何表达自己对他的憎恶,竟是向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星子——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显然,陈襄是没有想到的,沈连城也会像一般妇孺那样,做出这样肮脏的事来。
他这才松开抓着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擦拭了一下。却没有生气的情绪,反而觉得……她总是做一些令他意想不到的事。
他不怒反笑,沈连城突然唤了他一声“陈襄”,不无认真问他:“你如此纠缠不休,该不是爱上我了吧?”
陈襄脸上的笑,兀地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