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君在天子面前惊艳亮相,是不是沈连城安排又如何?她已经进宫了,还被封了妃位!多少人都可以表现心底的妒意,李霜儿却不能。毕竟,那是她亲家妹妹。
可笑的是,还有几个不识眼的竟跑来恭贺她,说什么日后在宫里,李夫人与隽妃互相照应,再没人敢欺负了。
的确如此!可这样的话,她不爱听。
忍着,也只能忍着了。
因为沈碧君的关系,沈连城入宫的次数增多了。每次进宫,她都会到沈碧君的关雎殿走上一遭。不为别的,就怕妹妹初入宫廷,会吃亏。她这个做姊姊的,必须跑勤快些,至少让别人知道知道,她是疼着这个妹妹的,叫人不敢轻易出手欺负。
虽然沈碧君擅作主张一事让她很愤懑,但到底木已成舟,她也别无他法。所幸天子对沈碧君恩赐甚高,这让她稍微得了些宽慰][].[].[]。只稍几日过去,她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在宫里,没有朋友,只有利益。”这天,她又一次提醒沈碧君,“便是李夫人,你也要多加防备。”
“李夫人与我,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么?”沈碧君有些意外,沈连城会亲口与她说这样的话。
而听得她这样一问,沈连城立时感到头疼,“你这样天真,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能活多久?”
沈碧君则是发笑,“其实我知道,只是没有想到,你会站在我这一边。不是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么?”
“对于女人来说,夫家固然重要,没有母家的支撑,亦是寸步难行。”沈连城一本正经,“无论将来如何,你都要记住,你是沈家的女儿。”
沈碧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忽而道:“辛苦你了!一面是夫家,一面是母家,两面都要护着,还要防着两面打起来,受累了。”
沈连城看着她,真是被她这一句话说到心坎儿上了,一时无语。
“放心吧!若李夫人跟我斗,我会手下留情的。”
沈连城简直想翻白眼。十四岁不到,连一点阴招都不会使的沈碧君,竟敢说什么“手下留情”!想到自己以后虽不是后宫之人,却要为后宫之事操碎心,她觉得头更疼了。
“我走了。”
而就在沈连城刚走至门口的时候,沈碧君唤住了她,“姊姊,我们冰释前嫌吧!”
沈连城愣了愣。
“过去因为母亲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你,我一直很嫉恨你,甚至诅咒你早些死了才好。”沈碧君站起身,走到沈连城跟前,向她低了头道,“我今天正式向你认个不是。”
这个话题,过去谁也没有提起。今次这样被提起了,沈连城暗自觉得讽刺。但她很快释然了,因为她看得出,沈碧君是真心诚意的。
“母亲其实……最疼爱的还是你和八弟。”沈连城能说的,也只能是这一句。她不无讽刺地笑了一下,“母亲对我好,不过是讨好罢了!”
“我知道,但便是那样的讨好,也让人妒忌啊。”沈碧君陷入对童年的回忆中,“还记得吗?同是染了风寒,我病的都要死了,你只是高热不下,母亲她守在你床边三天三夜,而把我交给陈嬷嬷……那个时候,我多希望母亲能陪着我。”
站在沈碧君的角度,确实可怜。沈连城瞧见她眼底氤氲的泪光,想到自己的悲哀,鼻头也酸涩了。沈碧君可知道她的委屈?她可知道,她的母亲对她下蛊毒,曾经想害死她?
假惺惺的母爱,她其实并不想要!但她不会告诉她这个心肠比舌头要纯善许多的六妹。
“都过去了。”她大方地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沈碧君破涕为笑,伸手握住了沈连城的手,甚至拥住她,在她耳边道:“真没想到,我会原谅你。”
“又错不在我。”沈连城别扭道。
“你就是错了,从小就惹人讨厌,惹人妒忌。”沈碧君说出的话,这下听着,却像是赞美。
“这也不能怪我。”沈连城仍是不认,但她还是笑了,轻拍了拍沈碧君的后背。
能与沈碧君相拥在一起,也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但这一刻,她感到轻松。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立春了。天子定下了出征的日期,三月初六,是个黄道吉日。
到二月底的时候,沈连城和李霁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不寻常,仿佛要历经生离死别一般。
李威也告了假,带着顾氏从秦州回来了。他们一回来,使得别离的气氛变得更加浓重。
沈连城几乎是数着日子过的。数一天少一天,几乎让她坐立难安。
最后一夜了。
这天晚上,一家人用过晚膳,李霁被顾氏唤住了,说有话嘱咐他。
“你先回去。”李霁于是对沈连城道,“待会我去找你。”
“嗯。”沈连城应声,先离开了膳厅。
可是回到清秋苑,沐浴过又等了半天,却是始终不见李霁回来。她打发了玉荷去请,得到的消息则是,顾氏仍拘着李霁在说话。
儿子明日一早就要随御驾出征了,做母亲的不舍,拘着说说话倒也寻常,就是啰嗦了些……沈连城也只能继续耐着性子等。
虽然开春了,天气还有些寒凉,于是,她先钻进了被窝,却不知过了多久,盼着李霁,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猛然惊醒的时候,烛火已经燃尽。她模了模床边,又看了看,发现空无一人。
“玉荷?玉荷。”她忙喊了两声。
玉荷惊醒忙冲进屋,“女公子怎么了?”
“世子还没回来吗?什么时候了?”沈连城问。
玉荷看了看角落里的滴漏,也吓了一跳,“快子时了,世子还没回来……奴这就去芙蓉苑瞧瞧去!”
“我也去。”都这个时候了,沈连城感到奇怪,说着穿了衣裳,披了斗篷,带着玉荷出了门。
芙蓉苑内一片黑漆,守夜的奴子说:“世子一个时辰之前就离开了。喝了些酒,被人搀着出去的。”
“他们把世子搀到哪儿去了?怎没去清秋苑?”玉荷忍不住问。
“怕是喝多了,怕打搅世子夫人休息,去了宁辉居吧?”守夜的奴子猜道。
闻言,沈连城没有犹疑,大步往宁辉居的方向走了去。
途中,她眼皮跳得厉害,心绪不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