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洗三礼的洗三礼前一天。
福休和皇帝释怀之后,自此放心不少,身体立时也是一日比一日好的快了,不出几日,福休便能下床走路了。因二皇子一出生便被女乃娘抱起养着,也省了福休的不少事。福休在甘棠宫庭院之中练习着自己许久没有练习的书法,只是时不时还会望一下原来祥嫔在过的地方,独自一人思考着。
一定是近日皇帝因为与青帝国边关的事,抽不出时间来看福休,一时之间,甘棠宫便安静了许多。福休常常会有一种幻觉,觉得常会听到延禧宫的方向传来很清灵很清脆的笑声,如重重的密林之间的一线阳光,明媚地照耀着,无声无息,却在顷刻之间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江玉檀来见福休的这日,没有阳光,天色也阴沉沉的,似是要倒扣下来,没有一丝丝的风,干冷干冷的。
福休轻轻放下手中的毛笔,落在的笔台之上,正望着延禧宫方向出神的时候,从打开的宫门外面,远远地看到一个宫女引着一位头戴发冠,身穿一件海青色布衣,外面还套着一件素白的大氅的女子时,一时福休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自己很熟悉,只是不知道叫什么。
直到她取上的大氅的时候,露出了莹明肌肤和如明镜一般的双眸,福休才真正的认清楚眼前之人是谁。
她对这个似一眼便看穿人心的女子并没有厌恶的感觉,却也总是亲近不起来。那种所有的秘密被揭露于朗朗乾坤之下的不安,让福休对眼前的女子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因此即便听说她来了宫中,也不曾去探望过一次。
“海棠居士,许久不见。居士还好吗?”。福休从她月兑下大氅的时候,便一眼认出了她。她便是当今贺蒙帝国国师释元道的关门弟子,海棠居士——江玉檀。不仅如此,江玉檀也是当今贺蒙帝国太后江素云的亲侄女,江玉檀的佛学和文学在贺蒙帝国也是屈指可数的。
幼时的江玉檀,常常被别人冠上了“才女”的称号。江玉檀的事迹,福休早年前边听说过了,还知道,江玉檀一心向佛,已经断绝了七情六欲,许过了佛门。而且,上一次福休和她见面,还是在边关安阳的时候,那时候,江玉檀在安阳的惠远寺海棠林中修行。一次机缘巧合,福休在海棠林中和江玉檀有了一面之缘。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福休感觉到江玉檀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变得更有女人独特的魅力了。时光催人老,一心向佛的江玉檀似是不曾老一样。
江玉檀并没有在意福休的冷淡,淡然笑着,缓缓地走了过来,向福休行了礼。
福休只得露出一抹微笑,命简夕请她进去品茗。
甘棠宫正殿的空间虽大,但自福休生下二皇子之后,甘棠宫的一切吃穿用度一律从忧,内府局送来的煤炭也比以前自己做福嫔的时候还要好。因为殿外刮着“呼呼”的冷风,也是福休便命小寒将殿中的所有窗子都关了起来。燃着暖乎乎的地龙,把整个甘棠宫的正殿都熏得温暖如春。
福休向来都是是衣着单薄,不曾穿什么华丽的服饰,到也还罢,江玉檀进殿之后,便放下了手中的大氅,对着福休笑道:“娘娘,这和外面,果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呀!”
福休命茗晰奉了茶盏之后,适才道:“这是贺蒙帝国的皇宫,自然是与别处不同。”
江玉檀眸含清雪,明晃晃地从福休的脸上漾过,才暖暖地笑道:“娘娘,不错。这便是贺蒙帝国,所以才和其他的地方不同。”
福休微怔,自己的话语,感觉从江玉檀的口中说过之后,似乎是变了一个意思。
福休默不作声,只提起青瓷茶盏,用青花瓷的茶盖一下一下拂着在水面上跳跃浮动的茶叶,静候着江玉檀说话。
果然,江玉檀进而道:“娘娘,虽然说当今皇上文治武功,一直崇尚推行轻徭薄赋,可是这几年,江南水害频发,淹了许许多多的庄稼地,数以万计的无辜百姓流离失所,到处的流浪乞讨。此时,当今皇上虽然让江南五省赈灾,可是一切都没有落到实处。同时,当今皇上还想穷兵黩武,企图攻打青帝国。娘娘瞧着如今帝都富裕热闹,人流如织,可曾想过,外面的百姓都在流离失所,有了上顿没有下顿的。”
福休终于明白江玉檀的意思,微笑道:“你说的的确不错。可是,皇上一向都十分重视农桑,从继位开始,便一直推行着区田发,同时兴修各种水利设施,命人建造了许多的防洪大坝。曲河决堤之后,皇上实在是没有想到其他的,一心只想着赈灾,便派了钦差大臣去赈灾。却不想,赈灾的银子一路克扣下来,已经是所剩无几了。一切都不能够怪皇上,只能怪贪官污吏太严重,皇上知道之后,也派了许多忠臣去查贪官污吏了。相信不久以后,一定会没有贪官污吏鱼肉百姓的事了。”
江玉檀眸中的雪光似乎是在慢慢地融化,笑语嫣然,“娘娘说的不错。当今皇上是能令天下太平的一代明君,并且,是极少的仁君。福嫔娘娘,您说是不是?”
仁君?
福休从来没一想到过这个问题。
在福休心中,她只装得下皇帝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无论皇帝是昏君也好,明君也好,在福休的眼中,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皇帝心中有福休便可以了。虽然说福休这个想法有一点自私,可仔细一想,人不都是自私的吗?
江玉檀似乎是看透了福休在想什么,轻叹道:“当今皇上虽然对其他人不好,可他对娘娘,对二皇子,也已经是最好的了。再者说,一个帝王是不可能一直喜欢一个人的,红颜未老恩先断,这样的道理,娘娘自然也是明白的。”
从江玉檀的一言一行中,福休看出了虽然她已经月兑离了红尘,看破红尘,可是却还是心念红尘。她作为一个修行之人,未处于深宫之中,能看清楚宫中的局势,也已经是很厉害了。
的确,福休的所有心思都被江玉檀猜测了出来,宫中的人,都害怕衰老,年老色衰之时,便是恩宠断绝之时。福休不能永远地霸占住皇帝,却总要做一些什么,来多争取一些皇帝和自己相处的时间。
福休心念电转,实在是不知江玉檀说这些话意义何在,自己也不好露出一丝口风出来,只是轻笑道:“居士说的是的。没有谁能永远都拥有皇上的恩宠,也没有人能永远的宠冠六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