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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先生,当年我大舅舅把你当家人,现在你又是梓继的启蒙老师,对我来说你是家人,是长辈,跟长辈一起用一顿团圆饭也是忌讳吗?况且韩先生可能忘记了,咱们是戏班,不是成天把礼仪挂在嘴边的大户人家。”
韩羿迟疑了一下才坐下用饭,饭后几个人移到书房去说话。
穆颜清将在陆家发生的事都说给韩羿听,韩羿听了之后冷笑道:“安南侯陆简老将军失踪六年,军令是陆将军带回来的,而且他的身份比他大哥可正统多了,但是却至今都不曾拿下陆家家主权,就是因为有这样一个目光短浅的夫人拖了他的后腿!”
陆家现在的老夫人是陆家大房陆从平的亲娘,陆从易的姨母。
当年原陆夫人有孕,作为庶妹的陆老夫人就借口照顾嫡姐到了陆家,也不知是不是使了手段,她跟陆简有了首尾,陆简也只能纳了陆老夫人为妾。
陆夫人得知后一气之下竟然滑胎了,而陆老夫人也是个争气的,一朝得子。
五年后陆从易才出生,陆夫人因产后忧郁,不过一年就去了。
陆简不想续弦,可陆从易还小需要人照顾,他想他只是军中正六品的云骑尉,不存在什么请立世子的纠纷,而陆老夫人再不济也是陆从易的姨母,便直接扶正了陆老夫人。
韩羿说完他扫了一眼穆颜清,“姑娘,你真的打算走这条路?嫁入陆家?”
他笑着,话中有话道:“表姑娘根本斗不过那些内宅妇人。”
表姑娘的性格太过直爽,老贤君曾说过,表姑娘适合简单一些的家庭,不用宅斗。
当年陆简还在时,陆老夫人被他压制的一句重话都不敢说,也算是人口简单了,加上表姑娘又是自己看中了陆离,老贤君心疼外孙女这才松口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可现在陆简不在了,陆家内宅也不再单纯了,她若是表姑娘能适应吗?
穆颜清何尝不知道他话中的深意?
他还是在试探她。
“韩先生,虽然我不擅长内宅的事,但我有别的路吗?在燕京,我们还有选择吗?”。
韩羿盯着穆颜清的脸色,一字一句道:“有,当朝医正,当年的恩义国公如今的恩义伯顾准!”
穆颜清浑身一震,恩义伯顾准,这五个字在穆颜清的心上深深的割了一刀。
顾准的爵位被连降两级就是受了她的连累!
穆梓继听说过当年的事,也知道顾家是穆颜清的痛处,他挺身而出,双手张开护在穆颜清的跟前,“不许欺负我娘娘!”
韩羿说:“小公子,她是我半个主子,我怎么敢欺负她?她是顾家嫡女,难道连她父亲她都不信任吗?她母亲可是威远国公府的姑女乃女乃,难道还能害了穆家不成?”
“所以我才不懂,为什么她认为只有陆家可信?穆家是百年的功勋之家,不是那么好瓦解的,不然朝中怎么会有联名上奏一事,国公府怎么会保留至今?但当年一案,多少人受到了牵连,就连顾家都…顾家百年医学世家,宣德帝不好直接牵连,便通过表姑娘悔婚的事怪罪到顾家,爵位连降了两级!”
“可蹊跷的却是一直颇受穆家看重的陆家上位了。若穆家阴谋叛国,陆家该是首当其冲的受到连累才对,可陆家凭什么上位,升成了掌军侯府,难道不该怀疑吗?”。
穆颜清沉默,当年陆家在漠北以南靠着穆家的余威,手中仅三千兵马却击退了鲜卑族人的入侵,立了功劳,同时又有朝中联名上奏一事,宣德帝为了权衡朝堂这才升了陆家!
韩先生怎么可能不知道陆家为什么上位?
说到底他想知道的是她到底是不是顾颜清,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除非她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否则他的疑惑是不会打消的吧?
但这些事现在不能说,若说了,她会跟师傅一样,被认为是妖,她还怎么帮穆家申冤?
韩羿见她沉默,以为她是无言以对,于是说话就更带刺了。
“是不是因为陆离跟表姑娘从小定亲,他为了表姑娘被查查木挑断脚筋,也是他为了表姑娘在她大婚当天派人去搅了她的婚礼,免了表姑娘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对表姑娘如此情深意重,所以你…为了证明你是表姑娘,你选择了他,是吗?”。
“难道你忘了正是他派人去搅了婚礼,表姑娘才悔婚,害的顾家受到连累,你也忘了老国公爷和老贤君对表姑娘的养育之恩了吗?”。
“如果是表姑娘,她一定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穆颜清陡然后退几步。
韩先生的话一遍遍的回响在她耳边,刺得她浑身都痛,但最痛的莫过于心。
这就好像是昔日的伤疤虽然好了,但此刻却被人无情的扒开,暴晒在阳光之下。
疼,撕心裂肺的疼。
可疼痛还在继续扩散,然后传遍全身,到最后,她竟然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疼。
她只能无力的捂着心口,感受着心跳才能知道她还活着。
没错,她还活着,只要她活着一天,这份伤痛,她早晚会还给那个将这一切加诸在她身上的人!是他一手策划,是他骗了她,让她差点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当年她跳下雪崖山时就说过,她就算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想到这些,她的眼神骤然间凌厉了起来,表情也是异常的坚定,“韩先生,这些我都不曾忘记,我们的目的我也不曾忘记,而且,我一定会达成我们的目的,一定会!”
说完她毅然转身离开。
穆梓继看着她的背影,心疼坏了,但他知道,他刚刚若插嘴一定会让娘娘更痛苦。
现下她离开了,他才说:“韩先生,娘娘是我的姑姑,她真的是。过去六年,她常常会在夜晚惊醒,然后一个人缩在床头,口中重复着一句对不起,那个时候梓继还小不懂什么意思,可我五岁时太爷爷跟我说了娘娘全部的事,梓继才懂了,原来娘娘一直在自责,认为是她命中带煞,才害了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