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珠揉了揉太阳穴,“叫秀云进来伺候,你去歇息。”
这一晚,是秀云值夜,华珠仿佛对秀云手腕上的银镯子很感兴趣,还叫秀云摘下来给她看了看。
翌日,秦姨娘在花园附近的凉亭里凑了一桌叶子牌,叫上梅姨娘与倪氏,还差一人,便叫了华珠。
秦姨娘打了一张牌,很随意地问向倪氏:“姑爷这回打算在年府住几日呢?”
倪氏看了华珠一眼,道:“大概三、五日吧,大姐临盆在即,大姐夫不好在外多呆。”
“那倒是,就不知姑爷怎么突然来年府了?”秦姨娘追问。
倪氏打了一张牌,语气如常道:“就是替大姐来看看我们。”
秦姨娘的笑意里噙了一丝讥讽,却很快温声道:“我叫膳房的人做了点心,怎么还没送来?”
说着,看向华珠,“二小姐爱吃栗子糕,我记得呢!”
笑得颇有些讨好,但又难掩嫉妒,想想也对,去琅琊的名额只有一个,秦姨娘肯定希望被颜博带走的是年希珠。
华珠模了一张牌,淡淡笑道:“秦姨娘有心了。”
须臾,膳房的人送来了点心,一盘栗子糕、一碟土笋冻、一份闽生果、一盒炸虾枣和一碗福建光饼。
秦姨娘将栗子糕推到华珠面前,尔后惊讶道:“咦?我好像没叫土笋冻,在座的可没人爱吃这个,膳房的人怎么办事的?”
倪氏怕秦姨娘要找膳房丫鬟的茬儿,忙道:“怕是不小心弄错了,这好像是姑爷爱吃的点心,每次姑爷来,夫人都吩咐膳房的人做。”
秦姨娘很快又露出一抹笑来,“既如此,就找人送到姑爷院子去吧,反正离这儿也不远。”
翠儿是个机灵的丫鬟,跟了秦姨娘三年,若非早有了钱妈妈,她一定会成为第一心月复。今天,钱妈妈在屋里陪五小姐练字,她表现的机会来了。她笑盈盈地将土笋冻放入了食盒,“我去送。”
华珠等人用了点心,又打了会儿牌,梅姨娘拿帕子擦了擦鬓角的汗,“早起时挺凉爽的,便加了件兔毛褙子,谁料日头这么毒辣,我都有些中暑了。”
倪氏看她脸色的确有些苍白,便柔声道:“改天再打牌,我先扶你回屋歇息。”
梅姨娘与倪氏走后,秦姨娘挽住华珠的胳膊,轻声笑道:“今天天气很好,二小姐不急着回去的话,陪我到湖边逛逛吧。”
年府占地面积极广,其中容纳了一处人工湖泊和一个天然鱼塘,秦姨娘指的是前者,那里人烟稀少,比西苑还荒凉,的确是个……下手的好地方。
只是最后倒霉的到底是谁,她可不保证。
华珠敛起心中的冷笑,与秦姨娘一道去往了湖边。
二人沿着微波粼粼的湖面散步,秦姨娘拂去被微风吹乱的发丝,试探地问道:“大姑女乃女乃快临盆了,心里一定很思念你们这帮姐妹,不知道老爷有没有说,让谁去琅琊陪陪大姑女乃女乃呢?”
华珠果断摇头,“没!”
秦姨娘的面色一沉,又笑道:“那……二小姐想不想去琅琊呢?其实你只要对老爷开口,老爷肯定不忍拒绝的。”
开口什么呢?开口把名额让给年希珠,还是开口捎上年希珠?
这件事的最终决定权根本不在年家,而在颜家。
父亲娶了一尊佛回来天天供着已经够辛苦了,她不愿再做什么让父亲为难的事。
华珠举眸望天,小小的脸上浮现起与这个年龄不符的沉稳:“这事儿啊得听大姐的意见,大姐如果想找谁陪她,自然会告诉我们的。”
秦姨娘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二小姐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秦姨娘压下心头的不悦,挤出一副笑容道:“小时候我家里有两个女儿,父亲最疼我,姐姐心里难免不舒服,时不时地找我茬,我可讨厌她了,就觉得如果没有她,我会过得比当时幸福很多。可是直到有一天父亲遭遇不幸,母亲受不了打击也跟着过世,只有我们兄妹三个相依为命,很快,我们变得没有米,没有钱,穷得揭不开锅。我本以为按照姐姐的性子,一定会卖了我,可实际上,家里的确来了人伢子,却是兄长叫来的;人伢子也的确看中了我,因为我比较漂亮,能卖个更高的价格。但……”
讲到这里,秦姨娘的语气里有了一丝哽咽,“但在姐姐的坚持下,人伢子带走了她,靠着她每月寄来的钱,兄长开了店铺娶了妻,而我,在几年后有幸成了老爷的妾室。二小姐,有人帮扶是一件幸事。”
这是在影射年希珠与她么?
若换做未重生之前的华珠,兴许就被这姐妹情深的故事给打动,甚至欣欣向往了,但死过一次的华珠,清楚地明白年希珠不但不能成为她的助力,反而会成为她的软肋。
华珠不接话。
秦姨娘急红了眼,一句话的事,二小姐怎么就是不愿配合呢?
此时,二人已经来到了凌驾于湖面上的小钓鱼台,秦姨娘看着华珠轮廓优美的侧脸,眸色一深,二小姐,既然你不配合,我唯有出此下策了!
秦姨娘抓住了华珠的手腕,一改之前的温顺讨好,语气冰冷道:“二小姐,大家都是明白人,你莫与我装糊涂!我知道你要去颜家了,从此与五小姐她们不是一路人了,其实你何必这么小气呢?既然大姐赏识你,父亲又偏疼你,你便是提出叫五小姐同去又如何?他们还能不依了?五小姐待你可不薄!”
华珠冷冷地看了看她恰住自己碗口的手,说道:“姨娘你放尊重些,好歹我也是年府的主子!”
秦姨娘一怔,眼底闪过了一丝慌乱,却仍不放手。
华珠强行一挥,秦姨娘一声尖叫,跌入了身后的湖里。
“救命啊!二小姐,我……我……我不识水性……”
别看阳光明媚,如沐春风,湖里的水却是冰肌裂骨的,秦姨娘冷得浑身打抖,一手拽住岸边的杂草,防止自己深陷入水,另一边拼命地朝华珠呼救。
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不论是谁出了事,另一人都难辞其咎。
华珠歪着脑袋想了想,尔后走到岸边,将秦姨娘拽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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