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老先生为何会将一套牙梳送给自己?
宝镜手指轻柔抚过梳身,在断裂后又用金线镶嵌的主梳,一定代表着什么故事。鲁老先生,难道真的姓陆么。
若牙梳仍然属于鲁老先生,宝镜不会动用太阴镜去查看它的来历,如今鲁老先生将它送给了自己,宝镜对自己的所有物,就不必讲究什么隐私权。
她将车子发动,重新停靠在偏僻无人的地带,才唤出了太阴镜。
以镜窥物,随着宝镜的心思,太阴镜慢慢荡起了圈圈涟漪,白光在闪烁,时光在倒退。这套牙梳曾被仍在陆公馆的杂物房中蒙尘多年,它断成两截后被能工巧匠以金线修复,被送回陆公馆,再往前,却是一个中年妇人握着断裂的牙梳哭泣。
画面是无声的,仅靠着嘴唇蠕动,宝镜没法分辨中年妇人说得是什么。
这妇人满头][].[].[]珠翠,穿着旧式的旗袍,悲切是真,五官轮廓却让宝镜心生亲切。
时间继续倒退,画面却转到了一间精致的闺房中。
梳妆镜前,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孩儿对着镜子仔细梳理的头发,一切本是静谧而美好的,女孩儿猛然转头,似乎发现了窗户外有响动。
当女孩儿转过投来,只需要一眼,宝镜就能确定,这肯定是她女乃女乃陆敏之无疑——五官轮廓和她爸爸几乎一模一样,眉毛里还藏着一颗米粒大小的胭脂痣,这一点,弟弟徐朗似乎隔代遗传到了?
宝镜不愿错过一眼,时光回溯出现在画面中的年轻姑娘,正是她的亲生女乃女乃陆敏之呀,是这个女人生下了爸爸徐海东,才有了宝镜。
外面的动静似乎惊吓了陆敏之,她慌慌张张从凳子上站起来,随意抓起了妆盒里的几样首饰就往外走。
行动间,衣袂将梳妆台上的牙梳挂落,摔倒地上断裂成两段……
宝镜收起太阴镜后,沉默了很久。
云峥女乃女乃讲起那段往事时语气含糊,看了时光回溯的画面,宝镜哪里还不明白?
两位富家千金爱上穷小子的故事,刘芳华和陆敏之当年肯定是私奔北上随着两个男人参军,不同的是云峥女乃女乃如今夫荣妻贵,向世人昭示了她当初宁肯私奔下嫁的眼光。
而宝镜的亲女乃女乃陆敏之,却落得亲子离散,丈夫另娶身边丫鬟为妻,自身身死行踪都成谜的下场!
是战乱致使悲剧发生,还是,女乃女乃当年原本就选错了人?
宝镜想,自己会弄清楚这一切的。
……
“范大叔,您的病情的确是在好转,不要嫌弃汤药苦,药还是要继续吃的。”
范老实的胃癌,比霍英的心脏恶性肿瘤更严重。
霍英虽然年纪比范老实大,但家庭使然,他在发病前的各项身体指标绝对比范老实强了不止一点。范老实呢,完全是积劳成疾,病灶虽然展现在胃,其实全身各项身体指标都是高危线。
所以霍英那边,只要拔除心脏肿瘤,他的身体很快就好起来。
毕竟,霍家有足够的财力,不仅能寻来各种珍稀名贵药材,更能以两百年野山参入药,让宝镜炼制出“紫参丸”为霍英调养身体。而范家几乎是一贫如洗,宝镜没想过收诊金,但冯堂和她平日里采集的药材,并不能完全满足给范老实治病的需求,毕竟有许多药材,根本不生长的蜀省。
自己不能提供的药材,宝镜开方时已经尽量在选价钱便宜的,范老实的大儿子刚上班,节衣缩食,勉强还能承担这不算高的药费。
吃了半年药,身体在好转并不是错觉。
范老实自己就感觉得到,范江不是不信任宝镜的说法,做儿子的肯定想要更官方的保证,他前几天私下曾带范老实去医院检查过。
当初范老实的情况坚持回家只能是等死,说实话半年过去了,他不仅依然活着,还活得比半年前精神。
除了依旧比常人消瘦,他的精神面色都和健康人没太大差别。
一检查身体,胃癌不仅没有转移,各项指标居然趋于稳定。医生们当时就要把范老实留下做详细检查,范江赶紧带着范老实偷偷跑了。
医生们的反应不可能作假,医院的仪器也不可能出错。
父亲的确是在好转,范江现在对宝镜的医术是推崇备至。
“徐医生,麻烦您了!我爸该怎么治您做主。”
都治了大半年了,虽然经济吃力,但尚在范江能承受的范围,看着父亲一天天好转,范江肯定不能此时说放弃。
就算后续治疗需要花费更多,范江就是举债,也得继续给父亲看病。
他是变相像宝镜保证,希望徐医生不要心存顾虑,该怎么开药,就怎么开药,对父亲的病情有益才最好。
哪知宝镜根本不是想说这个,她一边收拾着医箱,一边笑道,“范大叔病情稳定,现在可以适当增加点锻炼,对身体也有好处。”
范老实一下子高兴起来,自从被医院下了死亡判决书,家里大大小小的孩子,把家里家外的活儿全部承包了,连扫把都不让范老实提一下,休息了大半年,范老实浑身都不对劲。
宝镜瞧他那样,心思全写在脸上,赶紧补充了一句:
“只能适当锻炼,田里的活儿还是不能做,锻炼和劳累不一样,让儿女们陪你散散步,可以试着爬爬山。”
范江听得很仔细,宝镜提着药箱离开后,当天午饭后,范家几个儿女就带着范老实在村里散步。
“是范老实?”
“胃癌还能好?”
村民们议论纷纷,范老实人如其名,有人问他也不忌讳生气,反而老老实实回答是胃癌。
“徐医生给治的。”
宝镜在附近义诊,不少村民都知道,甚至受过她的恩惠。
可治疗风湿骨痛、伤风感冒、腰椎间盘突出之类的毛病,可癌症却是概念不同。有些病,村民们能咬牙熬着,不治病就是身体难受,癌症是唯一不能熬着的,不治病,只能等死……就算是治,也只是死的慢点。
徐医生能治癌症!
一时间,这消息像长了翅膀到处飞散,经过村民们口口相传,宝镜还不知情时,她已经被人鼓吹成了徐神医。
……
又过了有十天,蜀省统一中考时间还有半个月,宝镜再次提向玉把脉。
比起第一次脉象,怀孕的迹象又更清晰了一些,反胃呕吐的症状还没出现,向玉自己却有了七八分把握,因为她的例假已经推迟了几天,向玉有感觉,这次不是因为药理反应才推迟周期,而是真的孕育着一个孩子。
“现在脉象已经很明显了。”
不过一个月出头,对于其他医生来说依旧是浅,宝镜却能给向玉打包票。
“我就知道,肯定是怀上了。”
刘芳华搂着向玉肩膀,这些天向玉一直怀疑,刘芳华却坚信宝镜不会信口开河。
狂喜?
不不不,直白简单的情绪并不能表述向玉的心情,喜悦肯定是有,更有伤感,有庆幸,有如释重负!
“我看,第一个就得通知你婆婆。”
向玉这些年受的委屈刘芳华看在眼中,大喜之下,老太太也起了促狭的心思。
向玉第一个想通知的,肯定不是婆婆,而是秦善民。
扬眉吐气固然重要,向玉此时却只愿意同最亲密的人一起分享这份来之不易的喜悦。
“小镜,留下来吃午饭,向阿姨给你烧几个拿手菜!”
向玉站起来急急忙忙要去卖菜,被刘芳华使劲按下:“前三个月怀相最不稳,你不要逞强,这时候就该好好洗洗,小镜不是外人,我们两个大活人还找不到吃得么!”
宝镜也笑道,“向阿姨,您不要和我客气,在家里做饭太麻烦,秦叔叔也要上班……不如我们去县政府外面,我记得有家饭馆,我们就偷偷懒,去饭馆里大吃一顿庆祝下?”
向玉慢慢平静下来,堂婶说得对,从前就是逞强害了她,这个孩子她等了十几年,是不该在逞强了。
就算不那么面面俱到,堂婶和小镜也不会对她有意见。
“好,我们去饭馆吃。”
宝镜也不担心卫生隐患,此时没有地沟油和苏丹红,牛肉是实打实的牛肉,饭馆里不会拿便宜的鸡肉来冒充,全国各地的饭馆都流行真材实料,以宝镜远超普通家庭的收入来算,每天进馆子那才真是省心省力物美价廉。
三个人一直等到了县委外面才给秦善民递了消息。
秦书记新官上任,县长和县委书记的职权不同,秦善民正在适应期。
向玉来接过秦善民下班,门卫知道她是书记夫人,只简单登记下就放三人进去。
秦善民办公室外,秘书小侯瞧见三人身影,不由面色微变。
“向姐,您来找秦书记?书记现在有客人……”
侯秘书的声音拔高,向玉微惊,抬眼一看,办公室的门居然虚掩着,侯秘书这是在,提醒秦善民?!
刘芳华尚且淡定自如,连宝镜都看出了异样。
侯秘书的“提醒”显然惊动了办公室里的人,虚掩的门被拉开,一个香风四溢的女人遮遮掩掩走出来,向玉一瞧,呵呵,居然还挺面熟。
这不是那个韩文敏,据说是前任县委书记情妇的那位么?!
向玉一直还挺自信,没觉得这个女人真能介入她和秦善民之间,哪知道人家都登堂入室了。
秦善民大步走出办公室,向玉扭头就想走,却被刘芳华一把拉住。
“傻孩子,你躲什么呀?善民这是太优秀了,有些狂蜂浪蝶不管不顾就要往他身上扑,先不说你俩多年的感情好歹先听善民解释两句,国家审判犯人还得允许他自辩吧。”
夫妻间相互信任爱重,任外面的狐狸精们如何折腾,那也是没办法介入的。
可若夫妻间起了嫌隙,外面的女人就能趁虚而入……说到扼杀外室二女乃,向玉和宝镜加起来,也没有刘芳华一个人了解的多。
秦善民问心无愧,他也烦韩文敏烦得要死。
从前觉得小侯挺机灵,今天做点事吧,反而把他搞得不清不楚的。
秦善民没顾得上和老婆解释,先沉着脸对韩文敏道,“韩同志,你和包知崇的私人关系,县委不是处理情感纠葛和伤风害俗琐事的居委会,你要是有什么情况没有上报完,下次可以去找县纪委,或者直接去找蓉城市纪委反应!”
这说得很直接了,是赤luoluo的不待见,并拒绝韩文敏继续以掌握包知崇犯罪证据为名义在秦善民面前晃荡。
韩文敏欲语还休,还要惺惺作态,秦善民觉得自己简直没办法和这个女人沟通。
果然给人做小的女人,都是不要脸面的。
“秦书记,我,我先走了。”
韩文敏低着头,满脸落寞走了。
宝镜眼神微闪,“向阿姨,您不是有话要对秦叔叔说?我先去饭馆点菜。”
宝镜前后脚追了出去,在县委大门外堵住了韩文敏,刚好就在宝镜停车的位置。
“韩文敏,你不知道我是谁吧?”
韩文敏盯着宝镜看了一会儿,一头雾水摇头。
宝镜斜靠在车身上,转动着手上的钥匙,“李立平呢,你总该有印象了吧?”
韩文敏瞳孔一缩,李立平这三个字她肯定记忆深刻,二哥因为什么入狱,韩文敏岂会忘记!
“愤愤不平?呵呵,我若是你,此时就不会试图来勾引秦叔叔,你或许不知道,当初就是有秦叔叔帮忙,我大舅李立平才会转危为安,而韩文涛罪有应得入狱。现在包知崇垮台了,你要是聪明的,就该早早离开南县,还敢在我面前晃荡,真以为我看你韩家人很顺眼么。”
李立平的外甥女?
那就应该是李淑琴嫁的徐家了,韩文敏倒是不知道,一个工人家庭家的姑娘,说话为何如此狂妄。
是什么,给了李立平外甥女底气?是她身后那夺人眼球的奔驰车?
宝镜见她有了慌乱,又重重加了一击:
“韩文敏,你要害的自己父母失去最后的栖身之所么。其实你这种女人,浮躁却开放的南方城市,你才会如鱼得水,早点离开南县,我看见你一次,难免眼睛就疼……相信你很能体会,在这个社会上,掌握了金钱和权势,就掌握了许多便利,不要逼我忍无可忍。”
被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威胁,韩文敏此时的羞辱,简直是生平罕遇。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宝镜说得没错,韩家父母仍然住着肉联厂的单位楼,现任厂长若是愿意,还真能找个借口将房子收回。
韩文敏狠狠盯了宝镜一眼,扭头就走。
宝镜冷笑,根本不理会韩文敏的记恨。
这个世界上,冲她使坏的敌人已经不少了,也不怕再增加韩文敏一个。
女人的枕头风固然厉害,宝镜根本不怕韩文敏发迹后回来报复……性格决定命运,有些女人,哪怕老天爷给她开了金手指让她重生,她脑子里仍然是找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嫁了。
仿佛只要嫁得好,重回一辈子就是成功的。
韩文敏就是这样的女人,永远不能自己立起来,她是攀附大树的菟丝子,不是宝镜瞧不起她,韩文敏蹦跶到了头,也仅能当某个大人物的外室!
打发走了韩文敏,秦书记一脸傻笑出现在县委大门处。
得,仅看其表情,他一定是知道了向玉怀孕的事。
稳重的书记大人,如今走路都在发飘,幸福得像踩在云层中,深一脚浅一脚,脸上的傻笑连门卫都不忍直视。
“小镜,你叫秦叔叔怎么感谢你好,怎么感谢你才好……”
妻子怀孕了,盼着做父亲盼了十几年,秦善民渐渐不报任何希望,哪知此次宝镜开始治疗,这么快就有了好消息,秦善民此时的状态,和老年中举的范进也差不离。
“秦叔叔,向阿姨现在是头三个月,您得多照顾下她的情绪,可不能受半点气。”
宝镜冲着向玉眨眨眼,向玉脸一红,知道她说得是韩文敏。
秦善民讪笑,“那是自然。”
韩文敏要是再出现在他眼前,秦善民第一个要换的肯定就是侯秘书。小侯一心想要发展仕途,秦善民知道自己只要把拦截莺莺燕燕的任务和侯秘书的前途挂勾起来,以小侯的执行力,他身边连一只母蚊子都靠不近。
母蚊子、母蟑螂、母狐狸……雌性都远离自己才会,现在谁也比不过他老婆尊贵。
到了饭店,秦书记屈尊纡贵,亲自跑前跑后点菜下单。
宝镜说孕妇要少吃脂肪,多摄入蛋白质,秦善民就要点油爆河虾。
他很认真的用工作笔记本把宝镜说得注意事项仔细记下,俨然已是一个未来的二十四孝老爸。
趁着秦善民出去催促上菜,宝镜低声道,“我把韩文敏赶走了,她应该会离开南县。”
说出来,不是为了请功,而是为了安抚向玉的情绪。
前三个月,的确很重要。有一点宝镜还没说,向玉怀孕的时机太赶了,实际上她的身体还没调整到最佳状态,如今也算是高龄孕妇,的确该精心些。
向玉握着宝镜的手,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谢意。
云峥这个对象,行事真的很贴心,按照关系,向玉不过是做堂婶的,宝镜对她,却好像是在对云峥的亲阿姨。
刘芳华将一切看在眼中,心里也挺满意。
虽然宝镜是敏之亲孙女,只凭这一点刘芳华就同意她嫁给大孙子,可未来孙媳妇比她想象要求的更出色,刘芳华觉得自己好像捡到了个宝,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四个人在饭馆里庆祝了一顿,秦善民更是打破了工作期间不饮酒的禁忌,喝得酒醉微熏。
到了下午,秦善民就在办公室捧着内线一一打电话。
先通知他父母,又给秦善为打电话,又让小侯给秦云峥拍电报,酒醉壮胆,他还晕乎乎打给了秦胜利,和不苟言笑威严日重的堂叔好一番絮叨。
搁下电话,秦胜利嘴角也有隐隐的笑意。
秦善民从小就讨人喜欢,比起少年老成的秦善为嘴巴更甜,晚辈愿意亲近,在一众秦家人里,秦胜利对秦善民肯定是有特别照顾的。
没孩子,是秦善民的遗憾,如今向玉有孕,秦胜利也替两口子高兴。
而且还是云峥对象给治好的,秦胜利的高兴中,有掺杂了两分自豪。
向玉婆婆一接到电话,反复确认真假。
听说儿媳真怀孕了,老太太哪里还顾得上兴妖作怪,恨不得立刻将京城附近的庙宇都拜个遍,保佑儿媳妇一举得男为秦家这房延续香火……要是没生儿子的命,有孙女总比啥都没有好。
向玉婆婆坐立难安,**没坐到半天,把家里老头儿扔京城里,她收拾包袱直奔蓉城。
嫂子刘芳华虽然已经在了,向玉婆婆不介意儿媳妇和刘芳华亲近,可未来的大孙子,必须要和她自己亲近,不能让刘芳华专美于前!
“善民啊,我亲自来照顾你媳妇儿。”
秦云峥那边一接到电报,仍留在西北的谢子君也就知道了。
“真怀了?”
都这么多年了,她以为秦善民两口子注定没孩子了呢。谢子君人虽然糊涂,心却不恶,她扬起电报:“你说我是不是也得去趟南县,看看你向玉婶婶呀?”
捎带什么补品,都没有亲自跑一趟有诚意吧?
谢子君也为向玉高兴,她当初很顺利就生下了秦云峥,一举得男让秦家人都高看她一眼,可向玉怀个孩子却没保住,谢子君都替她急。
秦云峥头疼。
去南县?
向玉婶在南县,母亲口里厌恶的“未来儿媳”,也在南县啊!
以谢子君的糊涂劲儿,若是刚露面就羞辱宝镜一番,秦云峥琢磨着小媳妇儿该翻脸不认人,为了远离恶婆婆,说不定连未来丈夫都打算换掉……
秦云峥的担忧,谢子君毫不知情。
她还挺高兴,“你向婶婶怀孕,你女乃女乃肯定要在南县呆的更久了。”
没有婆婆管束,谢子君觉得头顶的天空瓦蓝瓦蓝的。
……
向玉怀孕,惊动了整个秦家,还有素未谋面却对她颇有意见的“未来婆婆”。
以上一切,宝镜也不知道。
李淑琴车练得差不多了,宝镜才放心把陈文安买回的皇冠给家里开回去。徐家修房子的工地上,不仅有宝镜父母和工人们在,挺久没见面的张鹏也在。
临近中考升学考试,省城七中的课业繁重,折磨得张鹏灰头土脸,这还是周末放假,张鹏称呼为放风时间。
见宝镜开着一辆新车跑来,张鹏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这车不错啊,镜子!”
宝镜一听他说车,就想起来张鹏曾经的梦想:拥有一辆东风卡车。
想起张鹏蠢萌蠢萌的样子,宝镜就忍不住想笑,“是要比大卡车好一点,你现在改变主意了吗?”。
张鹏郁闷道,“别说了,我现在整天都是做卷子,没疯都是心理素质好,哪里还敢七想八想的。”要张鹏说,整个寒假,他都窝在老叔的工厂里,从流水线工人到技术,到管理岗位,到销售渠道,张鹏在边学边琢磨。
张卫华的生意蒸蒸日上,可比呆在学校里做卷子有吸引力。
可他要是敢说现在退学去做生意,不说宝镜会不会痛扁他,也不说父母的反应,估计张女乃女乃第一个要哭瞎了眼睛。
张鹏有些郁闷地想,做学渣时痛苦,月兑离学渣行列了也不见得能快乐,亲人们对他的期待更高了,都指望他能成为老张家第一个大学生呢——搁两三年前,就算最溺爱他的张女乃女乃,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张鹏是个读书的料子,肯定能考上大学。
方向盘离手,最跃跃欲试的不是李淑琴,而是丢下图纸的徐海东。
女人少有不爱美的,男人不爱车,那就更罕见了。
把车子丢给父母,宝镜和张鹏走到一边,“看你没精打采的,不会是担心中考吧?”
张鹏成绩算不上拔尖,可因为基础打得牢靠,还不至于落下学习进度,以宝镜给他估分的,考上省城七中高中部是没问题的。
考了省城七中高中部,半只脚都踏入了大学门槛。
张鹏要是三年后考不上大学,肯定不能怨他不聪明,而是没有认真学习。
“镜子,我是羡慕嫉妒你啊,瞧瞧你过得生活,同样是学生,你的存在就是来打击学渣们的。”
虽然没在学校上课,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宝镜都要参加的,前两周模拟中考的测试,宝镜又考了年级第一。虽然没有甩第二名几十分那么逆天,她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踪,长期霸占着红榜第一,万年第二那位学霸,也挺郁闷的了。
这种事,宝镜也没办法解释。
她一直没放弃学习是其一,领先同龄人一辈子知识积累是其二,自从她修炼内功吐纳功法并不断服食月华珠后,产生变化的不仅是身体,好像连脑域都被再次开发,她的记忆力,已经达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上辈子,就算学习能力最巅峰的时候,她距离过目不忘,还差得远。
综上所述,先天给力,加上后天努力,宝镜想不继续学霸下去,都对不起老天爷给开得金手指。
“羡慕我?话说,你也是星美的第二大股东吧,我在学习之余还要操心公司的事,张鹏你就坐享其成,还有抱怨,羞不羞啊!”
宝镜本来打算告诉他,车子一共有三辆,现在嘛,还是让张鹏带着郁闷的心情继续埋首在题海中好了。
……
京城大学。
“503寝室李兰芯,有你的家乡包裹!”
李兰芯在京城大学还有些名气,她不仅是国家级奖学金的得主,一个女学霸,不是戴着啤酒瓶底厚眼镜片的恐龙妹,反而是个人如其名,恍若空谷幽兰的美丽姑娘,才貌双全,她在学校里很难不引人注目。
李兰芯和室友们相处的不错,包裹还是室友帮她领回去的。
那真是一个特别大的包裹,拆开后,居然是两个重叠捆绑的大行李箱。
“你家给你寄啥好吃的了?这两个箱子,抬上来时差别没把我们手压断,快拆快拆。”
室友们怂恿着李兰芯拆箱子,女大学生也馋呢,学校的生活补助,条件差的宁愿省下来给家里寄回去,条件好的,那也有新衣服新鞋子需要花钱呢,反正总不会将生活补助真正用于口舌之欲,大家都指望着,李兰芯家是不是给她寄了啥特产,想要沾光解解馋。
没什么不能拆的,李兰芯一看寄件人是宝镜,就很爽快拆了。
上面的箱子一打开,就惹来室友们的欢呼。
“牛肉干、猪肉脯、午餐肉、鱼罐头……兰芯,你家人可真舍得!”
室友翻着箱子里的肉食,说话间忍不住咽口水。
李兰芯笑,寄零食,还都是肉的,除了她小表妹,也没有其他人干得出来了。满满一整箱肉食,起码值个三四百块,比她们一整年的补助都还多,的确是舍得。
都是些高级零食,寝室里一个眼光有些高傲的本地室友也忍不住探头。
“还有一个箱子,一起拆开吧?”
李兰芯从善如流,再开箱,却是宝镜给准备的一套护肤品。瓶瓶罐罐的,也没个标识,土著室友失望摇头,“都哪里小作坊生产的,连个商标都没有,你可别随便涂脸上。”
李兰芯没分辨,不是好东西,小表妹才不会寄给她呢。
“咦,还有衣服?”
箱子底下,的确还压着两条裙子和两双皮鞋。
外行看热闹,李兰芯一拎出来,其他人只觉得剪裁面料啥的,和她们在裁缝店里做得不太一样,唯有那位土著室友翻看着商标,倒吸一口凉气。
两条裙子和鞋子,居然都是国际一线大牌,她也只是听在外交部上班的阿姨提供,根本没有穿过。
土著室友忍不住酸道,“兰芯,这谁啊,又是零食又是高级裙子,对你可真够大方的。”
李兰芯好脾气笑笑,“是我表妹。”
表妹?骗鬼吧,看着挺老实挺高冷的,原来也会收男人礼物嘛。
其他室友心思单纯,没有刨根问底继续深究,只是怂恿着李兰芯试试新裙子。
香芋紫的过膝连衣裙,陪着中跟尖头红底鞋,李兰芯换好衣服走出来,几个姑娘都被震住了。
“太美了,兰芯,哪里买的裙子啊,你表妹眼光可真好,我怎么没有那样的表妹?”
“求表妹!”
“介绍给我,我缺一个表妹!”
是挺不错的,样式简洁,学生身份穿着也不出挑。听说小表妹去了港城,这大概就是给她选得礼物?价钱什么的,李兰芯倒不看重,成长过程中李兰芯一直是富养,虽然出身小县城,父母对她的宠溺,却比大城市的女孩子更甚。
李兰芯就是高兴,宝镜时时刻刻将她挂在心里。
“我表妹成绩可好了,再过三年,说不定也来京城念大学。”
室友们嘻嘻哈哈起哄,顺便瓜分了李兰芯的一箱零食。她不是小气的人,也不太馋肉,一时在寝室里更受欢迎。因为觉得合适,李兰芯第二天就穿着新裙子去上课。
班里的男同学都觉得系花今天特别美,和李兰芯互有好感的男生,更是被李兰芯惊艳。
下了课,两人说说笑笑并肩走向图书馆,李兰芯的紫裙子被风吹起来,吹到了许多人的心里。
有个吊儿郎当穿戴不俗的男学生,看呆了眼。
他顺手拉住身边的人打听,指着李兰芯问道:“那是谁?”
抓住的,却正是李兰芯那个土著室友,她正泛酸呢,没好气道,“外语系的系花都不认识?我说你们这些男生别自不量力,人家一条裙子,你全家努力一整年都赚不到!”
土著室友扭头,看清男学生的脸,却满脸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