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凌离确信自己喜欢周雅楠以后,他是绝不会轻易将她放走的。
他曾在一个夏日错过一朵菖蒲花,至今追悔莫及。
凌离不喜欢这种感觉。
人生没有遗憾是不现实的。正因为如此,更应该尽人事,然后听天命。
不必说,之所以没有和他(或她)在一起,是因为这个那个原因。
父母反对,八字不合,不想耽误人家,不合适……
不过是因为爱得不够多而已。
他发现周雅楠跟肃王似乎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后,便问自己:倘若自己放任他们在一起,而不表达自己的心意,在许多年以后会不会后悔。
当然会后悔。
那就好,他不需要想太多,示爱就是了。
不知道是因为觉得别扭,还是出恶作剧的心态,他乔装打扮成杨承宇的样子。
显然,这个法子是有许多后患的。说实话,给半天时间,他也想不出十全十美的法子。
兵贵神速。越是简单粗暴的方法,就可能越是出其不意,效果拔群。
他对结果还是很满意的,只是……
老张啊,你告诉我,怎么处理哭泣的女生啊?他在心里念叨。
他努力回想自己的老爹是怎么处理这种事情的。慎王爷非常忌讳女人哭。在以前,他会一脸不耐地走开;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些女人“宠坏”了,他更加暴躁,只要听到哭声,不分青红皂白,也不管那人是什么身份,叫人拉出去先打一顿。
凌离在王府里扮成下人走来走去。平日冷眼旁观,他见得最多的,就是父亲的女人在人迹罕至之处默默抽泣。寒鸦之类都不忍心听,飞到别的枝头去了。
然而即使哭得心碎,那些女人下一次拜见慎王时,仍是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婉笑容,讨好似的笑着,一点也瞧不出来她们哭的时候的那种伤心。
他由此推出,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别人乐意让他看到的样子。绝不能相信一个女人表面做出的样子。
女人都是内心戏超多的生物,往往表面上毫无波澜。在她们面无表情看着你的时候,你可能在她心里已经被打了八百次。
周雅楠就是这样的。她又是羞,又是窃喜。但是,她不愿意让凌离轻易小瞧了她。为了她心里那一点小小的自尊心,她只能做出一副被人占了便宜的样子。
在这一点上,她不如凌离坦荡。
当然,他们所处的社会对男女的要求是不一样的。也不能说周雅楠这个人不好。实际上,凌离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坦荡。
他也不过是假作别人的样子,向周雅楠表白。
倘若周雅楠接受了他,他不会告诉她:其实我是凌离。
反正他觉得肃王对周雅楠肯定有意思。
当然,他也不会傻呵呵跑去告诉肃王:啊呀,我昨天假扮成你的样子,然后向周雅楠表白喽!她接受你了,恭喜恭喜。
凌离估计自己会被那两个联手暴打一顿。他相信自己打不过杨承宇。
还不如,让周雅楠误会那个臭男人。
她会以为,杨承宇跟她表白,是戏弄于她。
而杨承宇又没有机会给自己辩白。一旦周雅楠以为杨承宇戏耍她,她自然不会再给杨承宇跟她接触的机会了。
到时候,自己便可以乘虚而入。多么好的办法。
最多是眼下有一个不得不收拾的烂摊子。
凌离抱着周雅楠,好声好气道:“阿楠,我任你处罚,好不好?别哭啊……我会心疼的。”
“你是我什么人,谁要你心疼!”女孩子赌气说道。
“好好好,凡是你说的都对。”凌离很巧妙地避开了一阵狂风暴雨。他可不指望气疯了的妹子能讲什么道理。与其接下来的时间跟她争吵自己跟她什么关系,还不如先服个软。
他心里安慰另一个不好相处的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哄妹子天经地义。”
周雅楠不擅争吵,也找不出什么茬,就使出吃女乃的劲推在凌离身上。
她没觉得能推得动他。凌离却是应声倒地,躺倒在一地石灰粉上。他的袍子上沾了不少,倒像是被鸟屎之雨袭击了一样。
好在他的眼里倒没有沾上。
周雅楠没反应过来。在她恢复理智之前,自己的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冲了上去。她停在凌离身边,迟疑着。
她若是碰他,岂不是犯了男女授受不亲的大忌?
凌离苦笑一声,向她伸出手:“阿楠,快拉我一把。”
周雅楠一时鬼迷心窍,把他拎了起来。凌离便借力站直了。
其实,一般的鬼都怕极了周雅楠。又怎么能迷惑她的心智。
她也不相信凌离靠自己的力量站不起来。
“你以后,最好别叫我‘阿楠’。”周雅楠气乎乎地说道:“我的名字可不是你能叫的。”
“那么,你喜欢我叫你什么呢?”凌离站起来后,他那袍子上的石灰便自行掉下来,看不出他摔过。那袭袍子,倒像是簇新的。
他重新把周雅楠抱住了,用自己的脸摩擦周雅楠的脖子,笑得极其暧昧:“我叫你亲亲?宝贝?你喜欢我叫你什么,我就叫你什么。”
“你最好以后都别碰我。”
“呃,这我不能保证。不过接下来确实如你所愿……我惹了张府和肃王府,皇上必然会把我送去漠北之地,以平息他们的怒火。可能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见到你。当然不能碰你了。”
周雅楠乍听这句,一下子愣住了。
“张府必然恨我入骨……说不定,还会迁怒你。我给你的两个护卫,是最好的。你平时务必把他们带在身边。我还有十六个,也都给你。””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重新吻上周雅楠的额头。她能感受他的嘴唇柔软的触感。
凌离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
周雅楠泪流满面。
楦姐儿房里,一大一小脑袋,正盯着梳妆台上的一枚石镜看。
那石镜周围,有一圈不知名的藤蔓样的花纹。镜子的两面触感滑腻,不似寻常石料。
此时,镜子上印着一男一女。
楦姐儿带着娄望舒偷窥她姐姐。
娄望舒问她:“你不怕我告诉你姐姐?”
楦姐儿头也不转一下回答:“我知道你一直很好奇我这个黄色匣子里装了什么。”
她手一指,那鎏金匣子便自动弹开。娄望舒把自己的鬼头伸过去瞧。
“这是……黄豆?”
“对啊,这是我给姐姐准备的。我中元节不能陪她去捉鬼,她若是碰到厉害角色,就只能靠这个来防身了。”
她笑得极其温柔:“我从未试过效果如何。不如,你来耍一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