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楼书果然被气得不轻以后,楼石和楼印的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阮媛倒无所谓,反正又不是她爹,楼书又没对她多好,她是一点儿不心疼的。闹开了又怎么样?反正气死她也不急。
楼石和楼印也知道楼家对阮媛没有什么恩情好处,自然不会像对楼新陈莹那般要求阮媛处处为楼书着想。却是全都埋怨楼新和陈莹。先楼新一阵风跑了,楼石之所以没拦着,本是相信陈莹就是拦不住楼新告状,总也能想办法让楼新降些火气。
楼石对楼新不好不坏,但对陈莹因着他母亲的关系,可以说是尽心尽力,再说简夫人也拿她当成亲女儿一样的疼。而且就楼书来说,不能说在他心里陈莹可与楼新比肩,可比起三个女儿来,也是一样的。
陈莹也是从小在镇北侯府长大的。若她真的有心的话,楼家对她的好,就不能让她为此忍下自己的委屈?~楼书的病刚见好,受不得气的,任谁都看得出来。但现在看来,好像不能。
楼石是那种越是生气,面上的笑越发灿烂的人。
阮媛面上也一直挂着笑。只有楼印,再怎么少年老成,毕竟还是个十岁的孩子,面上便挂出相来,沉着脸,就差写上不高兴仨字了。
三人上前给楼书和简夫人行礼、问安。
楼书睁开眼睛,面上已经平静了不少,“嗯”了声。三人直起身子。
简夫人觑了眼楼书,笑着对楼印道:“印儿过母亲这儿来,回来也不说洗洗,倒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先跑来瞧你父亲来了。”
楼印过到简夫人跟前,又喊了声:“母亲。”
简夫人用手绢给楼印抹了抹汗,道:“好了,安也问了,你父亲也瞧过了。先回去洗洗,完去你姨娘哪儿看看,你走这么半天,她刚还在这儿念叨你来着呢。”
楼印应了声“是”,也没敢多说话,便听话的离开了。
楼新刚进来说时,依楼书的气劲,连见也不想见阮媛,就想直接让阮媛回归燕居禁足,并去请阮峰夫妻过来。但到底他是带兵打仗出身,闭了会儿眼睛,想了想,不能听一面之词,才会忍着气没让周妈将阮媛压走。
关系到楼家另几门子的事,简夫人一贯不插言不多语,所以并没有为阮媛在楼书面前说些好话。
楼石瞥了眼楼新和陈莹,近到床前问:“父亲今天怎么样?孙太医来了可有说什么?是否换药了?”
楼书声音没什么起伏道:“还行,整体来说比前两天强。药换了,方子在你母亲哪儿,一会儿管你母亲要吧。别说我,你今天出去怎么做的?新丫头的脸是怎么回事?新丫头跟我说,是你媳妇让青藤下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关系到自己,但没问到头上,阮媛垂着头,也不说话。她倒要瞧瞧楼石怎么说。反正问到她头上的话,肯定没好话。
自最近几次之后,楼石能将阮媛的想法和行为猜个大概。所以见楼书问,说什么也不敢往阮媛身上推,他作壁上观。
就见楼石笑道:“怎么可能?大概新儿误会了,父亲又不是不知道青藤的脾气的,她眼里有谁?就是阮媛与青藤有些交集,青藤是那种任谁都能使唤得动的?”
趴在床边上哭泣地楼新一听,立时抬起头来,道:“大舅舅偏心,当时大舅舅并没有在边上,如何知道?就是大舅母让公主打我的。八外祖父一定要为我做主。外祖瞧瞧我的脸,外祖父……”
说着,楼新便又开始哭了起来。
陈莹上前,才要说话,简夫人和楼石均将目光瞥向她。陈莹抿了抿唇,终是未出声,只是上前脉脉地扶住了楼新,才小声道:“好了,别哭了,乖,出去先洗把脸吧,都变丑了。”
不劝还好,陈莹这一劝,楼新哭得更加厉害起来。边哭边念叨道:“我现在就不够丑的了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偏就把我打了。定国公主的人,来来往往的,谁没瞧见?我还怕变丑?我出的丑还不够么?”
果然,楼书闻言,脸上的愠气多了几分。
简夫人微皱了皱眉,一把将楼新搂在怀里道:“乖孩子受委屈了,果然是你大舅母的错,别说你八外祖父,就是我也不会轻易饶了她的。好了,别哭了。我们知道你委屈,乖,啊。”
楼石面上也有大好看,虽然依然淡淡的笑着,但已经心内窝大火了。楼石不笨,就是没阮媛先在外面的那些话,今天陈莹的行为,也算是挑到了楼石的底线。
楼石看了眼他的母亲简夫人。
知子莫若母,简夫人轻呼:“石儿。”
楼石犹如没听见一般,嘴角的弧度大了些,道:“我的确不大了解当时的情形,莹妹在那里,定是将事情的经过看得清楚。不若莹妹说吧,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莹妹与新儿关系也不错,自小长大的情谊。而另一边是嫂子,定不会偏颇一方的。”
这回轮到阮媛为楼石鼓掌。楼石一席话,等于将陈莹放到火上烤。
楼石、简夫人不希望气着楼书,而她先假意地与楼新亲近,但阮媛到底是镇北侯府的少夫人,她若是想继续在镇北侯府呆着,不说讨好阮媛,但表现工夫还是要做的。可若是说楼新的不是,又在楼书哪儿不好交待。
任谁都知道,楼新那是楼书的心尖。没见简夫人,都不敢说楼新一个不是?
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便是楼石对她的态度。简夫人再喜欢她,因为楼书的关系,这么些年,疏于与外面走动。而陈莹是否能嫁得好,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楼石为她牵线搭桥。
陈莹心里“咯噔”一声。然后却觉得自己很委屈。她觉得闹的人又不是她,而且在定国公府,她也是爱害者。被阮媛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叫人扔了出去。她有什么错?不过是没拦着楼新而已。难不成要她为阮媛说好话?
可是她却没想过,自小楼家人将她如掌上珠般养大,在陈家受了委屈,也都是楼书、简夫人或楼石出面帮她解决。而楼书的身体,经不得气,就是被打的是她,还要忍着笑说没什么,省得刺激到楼书,使他病体加重呢。
更何况挨打的是楼新,她就不能为了楼书的病,劝上一劝楼新?就是不劝,也不用拱火不是?
而陈莹的表现,足以说明,她考虑事情,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谁都应该为她服务。她就没一点儿考虑到楼家的情况、楼书的身体问题。
而这,才是大问题。
所以说,有句俗语说得好:一顿饭的恩人,百顿饭的仇人。一个快饿死的人,你给他一顿饭吃,他能感恩你一辈子。而一但你将他领到家里,上顿下顿管他。略使唤他做些活,他便会生出许多不满来。还会觉得你是挟恩求报。
还是简夫人心疼陈莹,虽然对陈莹也是失望,但仍解围道:“她懂得什么?问她还不如直接问儿媳妇呢。”
陈莹才舒了口气。楼石却说道:“还是让莹妹说吧。阮媛说的话,总有月兑责之嫌,不若莹妹客观。不偏不颇,我相信莹妹。”
楼新也叫道:“就是,大舅母肯定会狡辩。让莹姨说。刚莹姨在路上时,还与我说,让我跟八外祖父说,她给我作证,就是大舅母害我来着。况且在定国公府,莹姨也被公主给扔了出去。”
楼书道:“莹丫头说,到底怎么回事?青藤无缘无故的,做什么难为你们?”
而听了楼新的话,简夫人面上也不是十分好看。不过当着楼书的面,又强撑起笑脸来,道:“还有这回事?我倒是不知道。那莹丫头也受委屈了,早知,就我亲带着你们去了,到底石儿和大儿媳妇年轻,不懂事,照顾不周也是有的。青藤又是那么个脾气。走时,就忘了叮嘱你们,还以为你们知道呢。”
简夫人怕气着楼书,一直将事情往青藤身上推。因为简夫人这几日也觉察出阮媛不同于往日,也是怕说出什么话来,将楼书气着。可楼新却不干。她本来就气阮媛见她挨打,也不求情。又有陈莹在路上拱火,她是不会想到楼书不禁气的,哪里肯就这么算了?
“才不是。”楼新气得大叫:“就是大舅母让的,所以公主才会让人打我。要不然公主又不认得我,没事跟我过不去做什么?莹姨说,到底是不是大舅母让的?你来时,不是说要给我作证?”
一时,室内的人都将目光定在了陈莹身上。陈莹想了半晌,也想不出对策来。终是下决心道:“是表嫂让公主下的手。为什么我却不得而知,这得问了表嫂才能知道。”
陈莹有陈莹的打算。她在一翻权衡之后,觉得就目前来看,楼新是伤不得的。而将事情踢到阮媛身上,若阮媛识大体,就应该默认了此事,然后给楼书认个错。这事也就过去了。
若是阮媛不肯,说出难听的话来。那么将楼书气病了,可就不是她陈莹的事了。大家伙定会恨阮媛,那么阮媛在镇北侯府的日子地位更加的不好。这样一来,她就是伤了阮媛,也于她没什么大的关系。
而且正好也解了楼石、简夫人对她的不满意。因为阮媛若是将目光吸引过去,也就没谁会死咬住她的过错不放。更何况她是简夫人的亲外甥女儿、从小被楼石当亲妹子疼的表妹?
他们会原谅她的。
陈莹的话一落地,楼新已经迫不及待地道:“看,莹姨也说了吧?就是大舅母让的,公主才会让人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将我和莹姨扔了出去,然后又让下人打我。八外祖父一定要为我做主,我不管,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打过呢。看我的脸,我以后还有什么脸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