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媛岔开话题道:“娘,公主赐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了,随你处置。小姨和表兄的住处娘就别操心了,我会让人准备的。”
大孙氏嗔怪道:“你这孩子竟胡说,哪能用着你了?我跟你爹会解决的,你只老实回镇北侯府,好好过你的日子,你爹跟我就已经念阿弥陀佛了。”
阮媛不爱听道:“娘就跟我外道,小姨是娘的妹子,难不成就不是我的亲小姨了?我帮小姨也是应该的。要不然,亲戚又是什么呢?难不成我吃好住好,明明有余钱,非要存着,然后看着你们省吃简用,挨冷受冻?娘到底想女儿是什么呢?”
大孙氏肯定说不过阮媛,低头道:“我们不也怕你在镇北侯府抬不起头来?婆家再富,有几个乐意儿媳妇接济娘家的?会被婆家人戳脊梁骨、瞧不起的。我们有手有脚,能挣到粥就喝粥,能挣到干饭就吃干饭。”
阮媛蹭到大孙氏跟前,搂着大孙氏道:“娘就别瞎操心了,女儿大了,有深浅的。再说我一没偷,二没抢,又没找楼家人要钱,他们有什么可瞧不起我,戳我脊梁骨干什么?要戳也应该戳那些个高嫁了,有吃有喝,却任娘家人吃不上饭的人的脊梁骨才对。对了,公主去张家有一会儿了,咱们也去看看吧。人还给娘礼物了呢,娘也不说招待招待。竟跟女儿在这儿训话。”
大孙氏轻拍阮媛道:“你这孩子,自嫁去楼家,就变得跟以有不大一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好了,咱娘俩个去瞧瞧去。要是留饭,还得请人帮忙。准备东西。”
阮媛偕着大孙氏往张家走,道:“娘不用,我跟公主说说,在张家吃。累也累她们。”
待到娘俩个进到张家时,就见于婆子敢怒不敢言地和她女儿张英站在门外面,小意殷勤地随时等着屋内使唤她们娘俩个。大孙氏有些看不过去,大孙氏也有两个儿子,一想到若是日后她儿子娶这么一媳妇,她这日子可不也得于婆子这般?就有些同病相连来。
大孙氏才迈进大门,就与于婆子打招呼道:“于大娘家里来客人,可有准备饭?她们聚她们的,咱们老姐俩个准备饭去吧。正好我闺女也回来了,咱们一块儿准备。”
于婆子现知道屋里头的是公主,就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瞅了眼窗格子,道:“万一公主喊呢?”
大孙氏虽然也怕赵宁,到底见赵宁对她总和颜悦色的,不似于婆子那般怕到骨子里头去了。笑道:“不是有丫头呢?哪儿就轮得着使唤你了?咱们出去雇个车,去市场瞧瞧,预备饭才是正经。”
于婆子还意意思思的不敢走,阮媛笑道:“大娘去吧,有我呢。我看公主这意思,也是要准备饭的。你们就去吧,一堆的丫头,就是大娘想上前侍候去,也轮不到。”
大孙氏拉着于婆子,又对张英道:“你去厨房看看,准备些柴,要是没有,就喊谁帮你买些回来。勤快些,别在这儿站着了。”
张英本来被于婆子惯得性子不好,胆子却又小得很。是那种外强中干型的人,在家人的羽翼下厉害得很,离了庇护便又变得胆小异常。此时听了大孙氏的话,如得了****令,逃也似的比大孙氏和于婆子离开的还快,转瞬间就已经进到厨房里了。
于婆子恨恨地唾了声。“没骨气的死站丫头,老娘还在这儿呢,跑什么跑?将来我指望你?饿死得快了。”
大孙氏拉着于婆子便往外走:“英姑还小呢,儿女都是讨债鬼,与他们置气犯不上。于大娘瞧瞧我家的,老的少的,哪一个让我省心?要生气,得气死。”
阮媛笑看着大孙氏,拉着嘴里唠叨的于婆子出门,才往屋里走。守门的唐惠丫头忙为阮媛打帘子,外间暖婷几个和陈玉的丫头,绿珠几个为阮媛打了帘子,便也在留在外面。
进到屋里,阮媛就见赵宁坐在主坐上,与唐惠相谈甚欢。两个手拉着手,膝对着膝,也不知说了什么,脸上全都似一朵盛开的花儿。
陈玉和吕倩两个,分得远远地坐在哪儿,却不说话。吕倩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老实规矩的模样,阮媛不禁叹气。心道:谁能想到,这么个人竟然就敢干出那种事情来?可真是人不可貌相。而陈玉则是一贯地孤傲。
阮媛上前给赵宁行礼道:“哟,公主倒是与唐小娘子剖了金兰语,我们倒显得许外了呢。”
赵宁心情很好,笑道:“找地方坐吧,哪儿都有你。老实听我们说话。她正与我说周毅小时候呢。你进来,正好一块儿听听。”
阮媛心道:可不知有什么可听的。但依然听话的寻了离赵宁最近的座位坐了,也不老实,拿着手里的帕子,叠耗资,拆了叠叠了拆,玩得不亦乐乎。
赵宁也不理阮媛,对唐惠道:“别理她,你接着说。我看他现在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原来小时候挨了欺负还哭呢?”
唐惠笑道:“可不是,他还总哭呢。不过后来我见他,哭得就少了,也不再去告状,越长大倒是越能忍了。”
赵宁道:“其实庶出的,在家里并不好过吧?”
唐惠想了想,轻轻点头:“可不是呢,很多时候,还不如个大丫头。不过是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拉出去向人显示一下家里和睦,然后回到后院自己的地方,多数时候都得老实的。受了委屈也得忍着,嫡母当面不说什么,总会有办法对付你的。”
赵宁问:“父亲呢?对于男人来说,儿女不都是一样的?”
唐惠无奈的笑道:“男人要的,不过是一种和睦的表象而已。他从那样的家庭长大,能不知道里面的龌龊?谎言永远是最美的,谁跑到他的面前揭穿这种假象,便是他的仇人。表面上说着会为你做主,其实却只恨你不肯老实,乖乖的。”
停顿了下,唐惠笑道:“其实父亲,是最靠不住的一种亲情。”
好一会儿,赵宁才悠悠道:“你们大概认为我疯了,其实很多时候,我都非常庆幸我没有父亲。要不然,他依然活着,即使不是太子,就是一位王爷,又哪里有我立足的地主?光看我几位王叔家里,就已经猜出个大概了。”
唐惠道:“所以,周毅恨定国公是肯定的,他也恨他的兄弟,那些欺负过他,或看过他笑话的兄弟。公主或许认为我在狡辩,他,从没爱过我。与我订婚,不过是韦夫人显示自己作为嫡母,慈爱的手段而已。而我的嫡母将我嫁进定国公府,听起来也是很慈爱的。”
赵宁不说话,唐惠就又说道:“越是闷声不吭的人,越是报复心大。周毅谋的,大概就是褫夺了定国公的一切吧。他将我害了,然后在唐芷面前,就装出一副对我一往情深的模样,让唐芷愧疚,让公主误会。事实证明,他这一步走对了,公主对此深信不移。要我说,他谁都不爱,只爱他自己。大概曾经爱过他父亲吧,可那绝对不是愉快的回忆,所以才分生出恨来。”
“我知道”赵宁突然抬起头道:“你们都想让我放弃周毅。所以阮媛才提议让我来找你,而你又与我说了这些话。也许你说的都对。可是怎么办?”赵宁抚着自己的心道:“我还是放不下他。”
隔着帘子,绿柳回来了:“少夫人,奴婢能进去吗?”。
阮媛一听,急忙道:“快进来,快进来。”
赵宁没出声反对,绿柳已经自己掀帘子进到内室,一一行礼。
阮媛等不急地问道:“怎么样?找着那家亲戚了吗?房子看了没有?租下来没?”
绿柳瞅了眼室内的人,低低地声音道:“已经谈好租金,奴婢也交了订金,就等着找中间人,立契了。”
赵宁皱眉道:“你租房子干什么?”
陈玉吃惊道:“总不是给你表兄租的吧?”
阮媛一副想当然的模样,笑对绿柳道:“绿柳,将来你要是嫁人了,我可怎么办啊?离了你,指着绿珠几个,我可什么事也做不成的。我这一时也离不了你呢。”
绿柳红着脸道:“少夫人又胡说取笑奴婢了。房子奴婢看了,果然里外干净,环境也不错,后边就是河,没什么人,又清净,正适合平日里读书上进。左右邻居也都是一般小吏人家,不是那杀猪宰羊之辈,吵杂。”
赵宁这才看明白,不禁笑道:“我还说你干嘛提议出来,原来是打着陪我的旗号,给你表兄寻模房子来了。怎么,怕太明显,惹起你爹、娘的注意?也是你心里有鬼,要不然,你关心你小姨一家的住行,再正常不过了,何必又寻借口?”
唐惠在边上听她们说话,好像抓住了些什么,又不敢确定。直愣愣地看着阮媛不说话。
阮媛笑道:“唐小娘子可别与我娘瞎说,我娘可聪明了,要是猜着些什么,非要我的命不可。”
唐惠这才反应过来,虽然心下奇怪阮媛为什么这种事竟也不瞒人,但唐惠向来不是个多嘴的人,端坐着一本正经道:“我可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向来规矩,良家妇女,可是行端坐正,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
说得一屋子人全都笑出声来。就连吕倩都忍俊不住,拿帕子掩唇偷笑。陈玉将团扇半遮面,笑得媚眼如飞。只阮媛毫无形象,肆无忌惮放声大笑。
赵宁道:“我就不信周毅竟一点儿都不喜欢你?我都快喜欢上你了呢。”
说这话时,赵宁却是没一点儿的嫉妒。阮媛又笑道:“哎哟,这可了不得了,公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我都快不认识了,公主是不是也换人了?”
赵宁瞅了眼唐惠,嗔道:“你老实些吧,你现在还是镇北侯府的世子夫人呢,检点些才是正经。早晚让人抓住把柄,我也救不了你,你才知道哭呢。对于头顶,男人可是最最重视的呢。”
绿柳还在屋内,早已经魂飞魄散,不知如何是好了。
阮媛安慰绿柳道:“好了,你出去吧。看看我娘差不多也快买东西回来了,你带着她们去帮忙干活吧。别听她们的,没事呢。哪就有把柄好抓?我关心我小姨,难不成都不行?”
果然没一会儿工夫,大孙氏和于婆子回来,买了许多的东西。又在左邻右舍的请了人来帮忙,为赵宁几个做饭招待她们。
待绿柳出去,赵宁就又拉着唐惠问关于周毅的事情。还有定国公府的情况、大小韦夫人如何。简直巨细无遗,问得非常的详尽。
唐惠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她知道的,尽可能的学给赵宁听。然后奇怪地问道:“公主想了解定国公府还不容易?何必来问我?随便找人打听打听,也就差不多了。再说,这富贵人家,都差不多,其实谁家都一个样。”
赵宁道:“你与他定过亲,应该能知道得更多些吧。”
唐惠闻言,心想:还是介意!
大孙氏却在门口道:“公主,老妇人打扰下,不知道公主肯降尊纡贵,留这儿吃饭吗?”。
赵宁道:“你们准备吧。”
大孙氏得了信,带着一众人在张家的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准备上了。待阮媛几个吃过饭,便就下午了。那家亲戚找了人写了租房文书,写成了找了保山按了手印,打发家里女人上第家来找绿柳。
绿柳领着那女人,还有文书拿进去给阮媛,阮媛便就在上面亲自按了手印。当着面让绿柳过了银子,那女人拿了银子,满脸笑地走了。房子算是租了下来。
阮媛将租房契给大孙氏,免不了大孙氏又是骂阮媛。可也没办法了,房子租了,租金都过了,总不能说退租,那得白搭多少钱?大孙氏自然不能眼看着白花花地银子打水漂。也只得又是骂阮媛,将那租房契收到怀里。就等着晚上阮峰回来,再去看看房子,添置些家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