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宁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云漠、不记得慕容泠风,甚至连自己怎么到了连府的都不清楚。后来又听说自己是被当成娼妓送来了,小姑娘立刻被吓哭,“我……我不是……不是!”她一直摇头,哭得话都说不清楚。
慕容泠风听了半天才闹明白,“你不是妓女?”
小宁边流眼睛边点头,她虽然生活贫困但万般无奈住到了花街里,但她一直守着底线,不敢让自己沦落到无法回头的地步。
云漠皱起眉头面露寒意,若真是如此,他们就是逼良为娼,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他们刚想再详细问问,就见柳玲珑从天而降,来了直奔慕容泠风身边,以身高优势无情地碾压她,“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姑女乃女乃查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有些眉目了,结果全让你们给打乱了!你们打草惊蛇了知道吗!”
容泠风让她骂懵了,这什么跟什么啊?她不就是打了顿耳光然后睡了一觉吗?怎么就跟犯了滔天大罪似的?“你在说什么呀?”
柳玲珑气急一**坐在石凳上,支使慕容泠风给她倒杯水来,小公子搭理她才有鬼呢。最后还是勤快的小宁顶着猪头脸给她端了杯茶来。一碗茶下了肚,柳玲珑的火气总算是消了些,,却还是看小宁不顺眼,“你们把她弄来做什么?”
慕容泠风摊手,“她可不是我们弄来的!要说这里面你的责任最大。”慕容泠风给她简单地说明了一下云漠在暗巷里看到她,却被连霆误会以为王爷看上了小宁的事实,“你要不是被云漠抓了个正着,怎么会有接下来的这些事?”
看来这些事还真都是赶巧了,不过小宁这条线索算是断了,对方肯定已经发现她被带来连府了,不会再冒险用她了。
“也不一定啊!”慕容泠风提出异议,“她是被带来了连府又不是海悦山庄,对方未必会舍得放弃她。再说了,她被下了咒术。下咒之人定是对自己的能力十分信任的,保不准就不会发现她的咒术已经解了。”
“下咒?”柳玲珑一惊从石凳上跳起来,她凑近小宁的脸仔细瞧着,除了一脸的红肿还真是瞧不出什么来,柳玲珑幽幽地瞥了眼慕容泠风,“你下手可真够狠的!”
小宁微低着头,她身份低微不敢有怨言,可其实真的是够疼的!
慕容泠风摊手,“那没办法,不下狠手她怎么醒过来啊!这现在就不知道清白还在不在!”
这话又提起了小宁的伤心事,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了半晌,见没人搭理她便更加伤心了。她这辈子实在命苦,自小没了爹娘,跟着女乃女乃长大,七八岁的时候又被人拐走卖到了岳家寨给人当童养媳,可没过两年那家的少爷就病死了,那人家说她命不好克夫,将她赶了出来,幸好花街的姐姐收留了她,她们几个命苦的女孩便住在了一起相依为命。姐姐不准她们出去接客,自己却拼尽了力量养活他们,最终染上了梅毒,三年前去世了。她们姐妹几个虽然日子过得苦,但谁也不敢违抗姐姐的意愿,娼妓这块却是没人敢碰的。可是,这不明不白的她就成了妓女,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嘛。小宁越想越伤心,活成这样,不如死了算了。
慕容泠风几人是真的没注意到她的情况,他们的话题还围绕着海悦山庄呢。“所以,海悦山庄到底是得罪谁了?惹来这么大的祸患?”
柳玲珑摇摇头,她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最近家里人心惶惶的,两位舅舅更是愁容满面,不时地唉声叹气,连外婆也一病不起。下人们都在传海悦山庄要不行了,大有树倒猢狲散的趋势。“舅舅们说这些事不是我一个小姑娘该操心的,都不愿告诉我。”其实也是,她理论上并不算是海悦山庄的人,她是炎城柳家的大小姐,就算海悦山庄真的倒了,于她也没什么干系。舅舅们都疼她,不愿她为这些“闲事”伤神。
可柳玲珑哪里是闲得住的主,不然也不会因为别人说了她两句就用催眠术惹出这么大的祸来。或许是真的有人在针对海悦山庄,但她这一闹才是最大的导火索。她的两位舅舅就想着将她送回炎城去,偏偏她和连霈看对了眼,这下子连霈一病她就更不走了,说什么也要等到连霈痊愈了。
云漠在一旁听着不禁为海悦山庄的两位庄主捏了把汗,这年头的祸害太多了,还都打不得骂不得。
“那你去暗巷做什么?”那可不是她一个大小姐该去的地方。
柳玲珑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实情,“我怀疑有人跟踪我,可每次追到暗巷线索就断了,还经常被她们这一群姐妹围堵。说她们和那群贼人没关系我都不信!”柳玲珑说话的时候往小宁的方向看了眼,却发现后者正卯足了气力要往树上撞!“喂!你要干什么!”柳玲珑此时出声已经太迟了。
说时迟那时快,慕容泠风瞬间到了小宁和树的中间,做了一个人肉缓冲垫。小宁就是想要一头撞死,结果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撞到了慕容泠风身上,疼得小公子立刻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叫疼。
云漠赶紧过去把人抱起来,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谁让你冲过去的?这要是撞出个好歹来怎么办?你往哪再陪我个活蹦乱跳的王妃去?”骂着她的同时还不忘给她揉肚子。
慕容泠风委屈地窝在云漠怀里,当时情况紧急,她哪还有时间想这些!再说了,她又不是兔子,怎么还活蹦乱跳的呢?
柳玲珑目瞪口呆地站在那,想不明白刚刚还坐在她旁边的慕容泠风是如何瞬间到达十米之外的,那绝不是人类做得到的!半天她才回过神来跑过去扶起同样不知所措的小宁,“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至于这般寻死觅活的!你若是死了,你的家人怎么办?难道不会为你伤心难过吗?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想想他们啊!”
小宁转身扑到柳玲珑的怀里失声痛哭,“我没有家人!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们为什么还要就我?为什么!让我死了吧!死了我就解月兑了!”
“胡说八道!”柳玲珑一巴掌扇到小宁的脸上,吓得小姑娘顿时就不敢哭了。她捂着脸害怕地缩紧肩膀,这里的人都太凶了,动不动就打人耳刮子。
柳玲珑瞪她一眼,把人按到座位上指着鼻子一顿臭骂,“你说你没有家人?你们那群一起围堵我的小姐妹们不是家人?暗巷里时常接济你们护着你们的严老大不是家人?巷子口那几个成天姐姐来姐姐去,一天只要到一个馒头还不忘跟你们分享的小叫花子不是家人?就算你没心没肺,真不拿他们当什么,那么当初从雪地里拖了两里路才把你拖回家,一口水一口饭喂养你,费尽心血把你救回来的薛三姐你也不在乎?她临死前是如何叮嘱你的?她让你们好好活下去!她从一族盛宠的嫡小姐沦落至花街成为人尽可夫的妓女还是没有名头不受保护的暗娼都没自杀,你有什么理由违背她的遗愿,就这么早早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小宁被柳玲珑骂傻了,却也骂通透了。原来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她有自己的家,一个美好的、温暖的大家庭。
柳玲珑见小宁的眼神中不再只有悲伤,总算是松了口气,她也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去,“慕容说你是中了咒术才变成这样的,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你的姐妹们也中了咒术?”
每每寻到暗巷线索就断掉了,柳玲珑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她索性将暗巷调查了个底朝天,暗巷中近五年来发生的事情都被抖了出来。她当时就很奇怪,巷子最深处那户中的姐妹八人一向洁身自好,是这污浊之地难得的清流,怎么突然之间就堕落成暗娼了呢?今天让慕容泠风一说她才突然明白过来,怕是这八姐妹都是身不由己被人控制了呢。
小宁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小玉她们也和我一样中了咒术,成了妓女?”小宁顿时握紧了拳头,一股怒火从心底迸发,她是除了薛姐姐外,几个姐妹中年龄最大的。薛姐姐去了,小宁自觉地把照顾妹妹们的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可没想到她竟然让妹妹们发生了这种事情。“芹芹她才九岁啊!那帮畜牲也下得去手!”
小宁怒火中烧,说着就要冲出去跟那些残害她姐妹的畜牲们拼命去,柳玲珑赶紧抱住她,死命地把人往回拽,“你给我回来!现在还没弄清楚那群贼人要做什么,甚至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你找谁报仇去?你现在回去就是去送死的!那些人一旦知道你清醒过来了,必定不会留活口的,而且还会连累到你那七个妹妹,斩草除根这种事是他们最为娴熟的了!”
小宁彻底慌了,“那怎么办?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小玉她们让人糟蹋?”这是小宁绝对做不到的!薛姐姐自小便教育她们,女人的名节比什么都重要,她是个失节的人,自然希望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小妹妹们将来能有个幸福的归宿,起码不像她这般沦落风尘。以至于在小宁八姐妹的心目中,女人的失节可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如果真的不能从贼人的手中救出妹妹们,那就让她们一起死吧!
柳玲珑真是快让这姑娘气懵了,本事不大,主意还挺正。刚才不声不响地就要撞树自尽,现在又闹着要去和贼人拼命!她还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估计还没走到人跟前就让人一棍子楞死了!但别说,这人急起来还真是有几分蛮力,柳玲珑连连霈都能扛得起来,现在却让一个姑娘拽着往前溜。她回过头来喊慕容泠风过来帮忙。
云漠连动都没有动,他一向是认为岳家寨的这些烂事与他们无关,更何况自家的小王妃刚刚才受了伤,现在对他来说没什么比给小宝贝揉肚子更重要的了。
云漠不动,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的慕容泠风也动弹不得,只能爱莫能助地朝柳玲珑耸耸肩——小爷会在精神上支持你的!不过在她们拉扯之间倒是让慕容泠风发现了一件事情,“呃,你那个是守宫砂吗?”。她指着小宁手腕内侧的红痣说道。
慕容泠风的声音不大,但柳玲珑和小宁都听到了。两人同时停下来,眼神移到小宁的手上,果然有一颗红红的朱砂痣,这年头,谁会不知道守宫砂的意义。
小宁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就好像很亲密的家人被人告知已经身亡却突然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一样,她咽了咽口水,舌头有些打颤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是……处女的……没失节?”
在座的都是处子身,谁知道怎么判定失节没失节,不过现在看来这里面应该是有误会的,“要不我去帮你找个婆婆来看看?”
小宁想想还是算了,这种事哪里是能够张扬的,若有机会遇到懂行的婆婆在让她看看也成,现在的话还是低调为妙。她还得想办法救出她那七个妹妹呢!
小宁总算是平静下来不闹腾了。柳玲珑拉她回了石桌旁,几人围着石桌讨论起来,“咱们先捋捋现在这些事情啊。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你们如果知道什么也给我补充一下,我……”
“你先等等,”云漠打断了她的话,“我一直弄不明白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去整那些得罪你的人?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还是被人撩的。”
柳玲珑一愣,她的主观意识里自己不会将自己的错误也算进去,可是被云漠这么一提醒她倒是真的想到了些事情,她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候这种方式去整蛊那些言语上得罪了她的人?这一切当然不是巧合,一个身影在柳玲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从来没怀疑过那个人,但是这一刻她决定好好想一想了。
永远的是这样,能伤害得了你的,都是那个看似最亲近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