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的时候因洛大人是文官,所以乘坐一辆马车,那个林瑜先生也乘了一辆马车,萧瀚飞懒散的说骑马太累,便也钻进了林瑜的马车内,宸郡王与战峰仍旧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这一天道路两旁前来围观的人比宸郡王回京那日还多,不少小姐躲在楼上看着,今日宸郡王未着盔甲,只穿着白色长衫,外披玄色披风,而腰间系着婉兮送他的石青色荷包,翩翩少年端坐在马上,更惹得一众少女春心萌动。
有人眼尖发现了宸郡王腰间的荷包,齐齐议论着是哪家的女子送的,望雨楼的一个包间里坐着几位小姐,其中一个说道:“我记得那日百花宴,宸郡王并未佩戴这个荷包,看来是新得的吧。”另一个说道:“宸郡王不是自己口口声声说洛府那个大小姐是他未来的郡王妃吗,不会就是那个洛小姐送的吧。”旁边的人看了一眼丞相府的大小姐,轻轻推了她一下,这位小姐才反应过来,匆匆的闭上了嘴,突然沈小姐身边的一位小姐喊道:“宁姐姐快看,宸郡王往我们这看呢。”
沈方宁也看到了宸郡王往这边看着,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正看得入迷,心想,宸哥哥不理我难道是有什么苦衷,否则为何会如此深情的看自己。目送走他的背影,心情好了许多,于是继续坐下来饮用茶点,直到街上的人都散了,她们才准备下楼,却在楼梯处碰上了披着一件粉色披风的洛婉兮。
婉兮刚刚看着宸郡王对她笑,想起那****进京时的情景,却觉得心情天差地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十分不舍,于是没忍住,竟偷偷流下几滴热泪,又怕子佩察觉,于是喝了几杯茶,直到心情平复下来才带着子佩离开,没想到竟遇到了沈方宁,婉兮和子佩都会功夫,因而走路极快,本想装作没看见,错过去算了,没想到自己已走到楼梯口,却被沈方宁叫住了。这沈方宁也是单纯,此刻还觉得方才宸郡王看得是自己,与洛婉兮在一起不过是别有目的,那么自己作为他的未婚妻自然是要有自己的身份地位,因此格外有神采,叫住了洛婉兮问道:“前面可是洛小姐?”
婉兮无奈,只得转过身,略做打量道:“原来是沈小姐。”
沈方宁问道:“洛小姐也是来送宸哥哥离京的?”
婉兮心里不悦她这么叫季翊宸,又不愿与她多做牵扯,只得道:“今日父亲离京,作为女儿多送他一程罢了,沈小姐若是没事,婉兮先行回府了”,顺手指了指子佩手中提着的糕点,说道:“给祖母买的糕点,想趁热带回去。”
沈方宁不好阻拦,只说道:“过几日是我母亲寿辰,将在府中设宴,还望洛小姐与洛夫人到时过府赴宴。”婉兮点了下头,便带着子佩离开了。
婉兮一路都闷闷不乐,刚回到自己的房内就看到矮塌上放着一封信,打开一看,竟是宸郡王写给自己的,他是何时放在这的呢,看完信中的内容,婉兮脸上才露出了笑容,只见信上书道:“兮儿见信如面,此去离京,心中难舍,未出京城便迫不及待送出第一封信笺,甚至后悔离京,迫不及待想回来陪伴在你身边,路上我会随时叫魅影传信给你,你的回信也可转交与他,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你什么人什么事也不必理,乖乖的快点长大,等我回来娶你,落款写着他的名字翊宸。”
婉兮正回想着他心里的内容,突然旁边闪出一个人来,低声说道:“属下魅影,郡王妃可有回信?”把婉兮下了一大跳,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于是坐下打量打量他,然后说道:“你知不知道突然这么出现会把人吓死的?”
魅影一愣,没想到郡王妃会对自己说话,也没想到自己会吓到郡王妃,十分无辜的回道:“回禀郡王妃,属下不是故意的。”婉兮被他一板一眼的答话逗乐,随即说道:“你等一等,我给你们郡王回一封信。”
然后坐到书桌前,收起宸郡王写给她的信笺,拿起笔,想了半天,随即莞尔一笑,只在信笺上写道:“采采卷耳,不盈倾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寘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寘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寘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这是《诗经·国风·周南》中的一首,写的是一个妇人,他的丈夫离乡出门,她在采卷耳的时候因为思念丈夫,采了许久,连倾斜着的半筐都没采满,索性就把筐放到路边,想了起来,他的丈夫走到哪了,是不是马也病了,仆人也病了,那就回来吧。
当宸郡王他们行至傍晚,准备扎营休息时,收到了婉兮的这封短笺,看完笑了出来,萧瀚飞不解,一路都愁眉不展的表哥怎么突然这么高兴,于是夺过信笺说道:“表哥看什么高兴这样?”看完短笺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正赶上林瑜来找宸郡王叙话,宸郡王说:“你跟了林表兄一天,竟半分长进都没有。”萧瀚飞一听,听出这信笺不是什么大事,表兄现在还不想跟这位林表兄聊天,眼睛一转于是拿着信笺递给林瑜看,口中说道:“林表哥,你快看看,这是什么意思?”林瑜看罢,问宸郡王道:“这是那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位洛小姐写的?”宸郡王点点头,林瑜一笑对着萧瀚飞说道:“这位小姐是说郡王走后她什么也做不下去,希望他的仆人病了,马也病了,然后他就能回去了。”
萧瀚飞瞪着大眼睛说道:“表嫂这也太狠心了吧。”
宸郡王没理他,拿过信笺藏在袖中转身奔着帐子走去,林瑜问萧瀚飞道:“郡王与洛家小姐定完亲了吗?这位如今出使北魏的洛大人和洛小姐之间是什么关系啊?”
萧瀚飞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外表白白净净的,大眼睛又水汪汪的,完全纯净无公害,不过这皇室中哪有单纯的孩子,他又从小就呆在宸郡王的身边,心里的弯弯绕多着呢,而且宸郡王早就安排着他一路看着这位林表兄,否则以他的性子哪里能在马车中困了一天,还得跟这位林表兄东拉西扯装傻充愣,于是打趣着说道:“林表兄,想不到你也挺好信的吗”,然后把小手搭在林瑜的肩膀上,边往外面走边说道:“不过,我跟你说,啧啧……”宸郡王看着被萧瀚飞带走的那个瘦弱的背影,眸中染上一层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