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将近戌时了,果真不去长风宫吗?”。小李子小心翼翼地询问,胸腔里空落落的,唯有心跳声清晰无比。
“你要是再在朕面前提\-长风宫\-或者\-皇后娘娘\-,朕就杀了你!”楚暮轩从头至尾不曾抬头,眼睛始终盯着文案,表情从来波澜不惊,就连这句理应杀气腾腾的话也是如此的风淡云轻。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李卡福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声不绝于耳。
楚暮轩没让他停下,他也不敢停下,“咚咚咚”的声音似乎震得大理石地面也在发颤。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戛然而止,李卡福晕了过去,侧躺蜷缩在黄花梨条案旁边,地面一滩鲜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文华殿内的宫人此刻均凝神屏息,害怕稍微大声的呼吸会落得和李卡福一个下场。宫内谁不知道李卡福伺候皇上无微不至,对于他一时的失言,皇上也从未嗔怪于他……可今日……果然伴君如伴虎呀!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抬下去!”又是楚暮轩轻轻的一句命令,在寂静得只听得见奏章翻阅声音的宫殿里,这显得多么的突兀以及惊恐。
“喳!”左右两名小太监低头走至李卡福身旁,蹑手蹑脚地将它抬起,快步离开了文华殿。
鲜红色的血液暴露在空气中渐变成了暗红……
“皇上,秦护卫求见!”楚暮轩的贴身侍卫进殿拱手禀报。
楚暮轩这才抬起头,眼眸里有了神采,浅笑道:“宣!”
少顷,羽裳埋头大踏步走进。
“微臣秦羽参见皇上!”她拱手行礼。
“秦护卫免礼!”楚暮轩表情欣喜,紧接着又吩咐道,“其余人皆退下!”
和老规矩一样,待到最后一名宫女退出并关上了宫门,楚暮轩这才从案桌后绕出,急步走至羽裳跟前。
羽裳直起身子,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羽裳,你来得正好!朕正琢磨着今晚去找你饮酒畅聊!”说话间,他便拉起羽裳的手腕,“走,陪朕饮酒去!”
羽裳虽被他拉着侧了子,却并未移步,反而严肃道:“公子,我此次前来是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楚暮轩注意到羽裳的神情里那担心和忧虑,随即郑重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公子随我来便知!”羽裳坚定地看向他,眼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楚暮轩只身一人,随着羽裳来到了她的房舍。
羽裳率先推开了门,站在一侧,恭敬道:“公子请!”
楚暮轩定了定神,信步跨入门槛,羽裳紧跟在后。
由于在前往这里的路上,羽裳并没有告诉楚暮轩到底是何事,所以他现在心里是没有底的,雕塑般的五官崩得紧紧的,鞋底的微尘跳跃飞舞,对于未知的事情,他向来都会小心谨慎。
羽裳点燃了灯芯,整个房间变得亮堂起来。
楚暮轩自然地眨了一下眼睛,凝神嗅到一种熟悉的气息。
他穿过玄关,转过画屏……
他看见倾城正安静地躺在羽裳的床上。
楚暮轩转过脸,眼神疑惑地望着羽裳:“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在谨慈宫附近巡逻的时候,无意中发现长风宫的碧汀还有谨慈宫内的宫女太监正鬼鬼祟祟地背着顾小姐和荆红灏进了谨慈宫……我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对于这种情形,多少心里也有数……待到长风宫的人离开之后,我便偷偷潜进了谨慈宫,并且我还在那里闻到了一种西域奇香,虽说很清淡,却可以让人意乱情迷……我屏住呼吸熄灭了香才走到了床榻边,果然如我所猜想那样,顾小姐和荆红灏均只着了一件寝衣,双双躺在床上……我没多想就为顾小姐穿好衣裳并把她带到了这里……另外……我还把那种香给带回来了!”羽裳说着说着便走到圆桌处,将从谨慈宫带回的紫金香炉递给楚暮轩。
此时楚暮轩白净的脸上已出现了几丝愠色,他接过香炉,用手掌轻轻拂了几下,拿在鼻前闻了闻里面的余香,“这是荆红嫣长风宫里用的香……”同时他自己也明白了为何两次去长风宫就寝时都有种意乱情迷、神智不清的感觉,甚至还一度产生错觉,以为自己身下的那个女子是倾城……
“这种香,我在《百草书》里了解过,好像是叫\-梦中人\-,在一夜春宵的时候会使吸入奇香的人将对方看作自己的心上人……”羽裳解释着,脸颊绯红,随即她也感慨道:“荆红嫣真是丧心病狂,居然想出如此恶毒的方法陷害顾小姐和她自己的亲哥哥……看来血浓于水也不过如此……”
楚暮轩将香炉还给了羽裳,三步并两步走到床前,一把将倾城抱起,走至羽裳身侧,道:“是不是荆红嫣搞得鬼,明早她就会来颐养殿自投罗网!你好好歇息!”
说完后便擦身而过。
羽裳手捧香炉,深切地目送着楚暮轩的背影,直至离开了她的房间。
楚暮轩将倾城带回了颐养殿,看见她睫毛微颤,呼吸均匀,安静甜美地躺在床榻之上,他心满意足地为其盖上了锦绣棉被。自己则睡在了旁边的躺椅之上。
次日,倾城还在酣睡,楚暮轩早早起身走至了颐养殿外,寝衣之外只多了一件鸭黄色披风。
熹微的晨光柔和清净,映着空气似乎也清新不少。
一切正如楚暮轩所料,远远地似乎就已经听见了荆红嫣环佩叮咚的步辇队伍正朝这里行进。
目光所及之处,荆红嫣正袅袅婷婷,笑容满面地朝他走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魅惑的声音让楚暮轩感到刺耳。
他装作毫不知情地浅笑道:“不知皇后今日为何比平时更早!”
“因为昨日臣妾与倾城姐姐还有哥哥一同在长风宫共用晚膳……”
楚暮轩紧了紧眉头。
“可惜臣妾因怀有身孕导致酒后有些不适,于是哥哥和倾城姐姐就各自被送回去了……直至今日早上,碧汀才告知我说起昨日倾城姐姐并未回秋水轩,而是去了谨慈宫……臣妾听后自知此事非同小可,所以特来向皇上禀报……不过倾城姐姐与我哥哥绝对是正直清白的,臣妾只是贪心酒后贪杯扰乱心智……请皇上不要怪罪他们,只怪我不应拉着他们陪酒……还望皇上赎罪!”
荆红嫣的声音越到后面越隐隐绰绰带着哭腔,说罢还立即跪下磕头。
好一个心肠歹毒、表里不一的蛇蝎美人。楚暮轩面无表情地想着。
“皇后请起!你不必自责,这不关你的事!虽说酒后可以乱性,但这并不足以作为他们荒唐一夜的理由!既然皇后如是说,不如陪朕去谨慈宫瞧瞧,若发现他们真的同床共枕共居一室,朕绝不会姑息任何一个!”楚暮轩故意目露凶光。
荆红嫣起身,瞟见楚暮轩眼里的怒气,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浮起笑意,有种噬血过后的满足感。
“朕先进宫更衣……”楚暮轩淡淡地说起。
不料转身的瞬间,恰巧与不清楚情况的倾城撞个正着。
倾城着了一身月白色薄纱寝衣,其内部的素白色胸衣若隐若现。她眼神懵懂,完全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宫外荆红嫣的眼神似乎比她还不明白情况,她的眼神比倾城更不知所措,而且她的脸色很慌张很着急。
楚暮轩也很惊讶倾城的突然出现,虽心里责怪没有宫女太监向他禀报,但他还是宠溺地拉着她的手跨过门槛,二人双双看着荆红嫣。
荆红嫣此时又羞又恼,如同被当场抓获地窃贼,左手紧紧握着右手,左手的大拇指指甲狠狠地戳着右手掌心。
“皇上!原来倾城姐姐一晚上都在颐养殿……看来是臣妾误会了……都怪我的婢女碧汀胡说八道!”她匆忙之间跪下,颔首吞吐道。
身后随她一起下跪的碧汀止不住地磕头:“都是奴婢的错!皇上饶命呀!”
“退下吧!”楚暮轩并没有如荆红嫣想的那样责罚她,但他的冷漠却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臣妾遵命!”荆红嫣赶紧逃也似的退下。
我原以为皇上会责罚于我,生气、埋怨、讨厌甚至憎恨都行,至少证明他心里会有我……可是……他冷漠的态度恰恰表明了我—无关紧要!即便我陷害了顾倾城,我仍然得不到他的心!荆红嫣落寞地坐在回宫的步辇里,呆呆地想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