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轩兄妹各自回寝宫匆匆换好寻常便衣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到宫外。
“大哥!薇姐—你也一道呀?”陆锦程站在马车车弦上眺望,一见他俩出来立即跳下来拱手,原以为只有楚暮轩,万万没想到又薇也跟随一路,原本沉重的语气里也含了一缕喜出望外。
“到底是怎么回事?”楚暮轩大步走在前,快速钻进马车。
“我也不清楚,是孟府的人来我家通知我的!”陆锦程解释。
又薇与楚暮轩并坐,陆锦程和楚暮轩带出来的太医坐在他们对面。
马车颠簸,呼呼疾驰在大街上,马车里人的心情一个比一个沉重。
到达孟府过后,孟府的家丁早已收到了桃华的指示,领着楚暮轩等人到达了香凝轩。
倾城和紫艺已经等候在里面,众人见楚暮轩进来,正欲行礼,楚暮轩神色凝重,摆摆手免了礼仪,快步走向孟子光的床榻之前,孟子光脸色煞白,嘴唇上也毫无血色可言。
楚暮轩挥手示意太医来前诊断。那名太医意会,坐在床边微闭双目,为孟子光诊脉。
“我们已经请了大夫为将军诊治,说他是中了\-七巧毒\-,恐怕下半辈子就只有在床上度过了……”桃华一面向楚暮轩说明原因一面泣不成声。
楚暮轩从未安慰过人,见到桃华这般模样也不知如何开口,倒是三弟陆锦程油嘴滑舌懂得上前安慰桃华。
楚又薇虽然并不清楚孟子光中毒的事情原委,可她还是料想到估计与自己成全柳絮和宋怀言一事有关。想到此处,她的心情比楚暮轩更加难受。
桃华的呜咽声让她心如刀绞,想着要不要问问倾城,可是眼看倾城就在眼前,但她却挪不动脚,开不了口,大概是沉闷压抑的氛围让她过于紧张和担心。
倾城走近楚暮轩,用手拽了拽他的衣袖,眼神指向了门外,示意让他与她出去。
楚暮轩明白倾城是想告诉他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这样的伤心事不愿再次在桃华面前提起。所以他便跟着倾城出了房间,又薇见状紧随其后不在话下。
出了卧房,倾城轻轻带上了房门,与楚暮轩以及楚又薇一起坐在了院里的石桌周围。
这夜没有月亮,连星星也躲了起来,紫艺点燃了羊皮灯笼挂在树梢上,好歹有了光亮。
“我是在大街上看见孟府的人马驮着奄奄一息的孟将军疾驰而过,心里觉察事情不妙,所以才和紫艺赶了过来……大夫诊治之后,孟将军的脸色随着病情时好时坏,他在清醒的时候告知了桃华姐姐和我事实的真相……”倾城开口道,语速缓慢沉重。
楚又薇和楚暮轩均迫不及待:“到底什么是真相?”
顾倾城的脸上现出懊悔:“真相就是……柳絮下的毒!”
楚暮轩狠狠地瞪了一眼又薇,又薇既惊诧又后悔,眼泪扑簌扑簌地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顾倾城感受到又薇的难受,尽管不忍心,她也得把真相说出来。
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今日午时过后,柳絮派了一个黄口小儿将一封信捎给了孟子光,约他申时在城北的竹亭见面。
孟子光大喜,原来柳絮并未离开京城,更以为是她回心转意了。他申时准时赴约到达了城北竹亭,站在竹亭中,他满心期待着柳絮……可是,眼前发黑,一阵眩晕之感袭来,后脑勺局部疼痛……柳絮离开之后的这些天,他总会有这种转瞬即逝的感觉。
“将军!”柳絮熟悉的声音响起,平静淡然。
可是,随着柳絮一起前来的还有宋怀言,二人手牵着手。
柳絮在石阶下松开了宋怀言的手,转身微笑:“表哥,你在这里等我!”
宋怀言抿唇淡笑点头。
柳絮身着一袭绛色红裙袅袅婷婷地朝着孟子光走来,看他的眼神里充斥着肃杀之气,孟子光一个激灵,但仍故作镇定。
她站在他的跟前,约有一尺的距离,妆容热烈表情淡漠地盯着他。
“夫人,你这是要干什么?”孟子光苦笑着,他没想到恬静淡然的柳絮会如此这般打扮,她那鲜红色的唇脂似乎要一口吃掉他,血腥味会在空气里弥漫开去。
可笑的是,宋怀言却是一袭白衣,清心寡欲的他转过身背对两人。
“将军,我是沐晓棠!你知道吗?”。她薄唇轻启,问得古怪。
“我当然知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叫沐晓棠!”孟子光木讷地回应,声线丝丝颤抖。
“那你知道吗?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因为……沐晓棠是幸福的!可是……柳絮是不幸的!”沐晓棠瞪大了双眼,莫名其妙地说着孟子光似乎难以理解的胡话,“如果—不是拜你所赐,我会一直是沐晓棠!”
沐晓棠在眼角凝着的一颗泪适时宜地滑落,她朝着孟子光冷笑,孟子光顿感天崩地裂,一切都明朗了—沐晓棠是复仇来了!
当初,孟子光在陈宜的婚宴上对沐晓棠一见钟情,可惜沐晓棠当时已为人妻,而她的丈夫正是副将陈宜的表弟陈辰。
在婚宴之上,陈宜觉察到了孟子光对沐晓棠的爱慕,但当时并不以为意,认为孟子光可能一时兴起而已。而后,孟子光与陈宜喝酒,醉酒后的孟子光吐出真言,表明了自己对沐晓棠的倾心之意……
陈宜因此起了歹心,决定利用自己的亲表弟表弟妹助自己在孟子光那里青云直上。
他向孟子光进言,说他有办法让孟子光梦想成真,抱得美人归。孟子光信以为真,便将此事全权交由陈宜负责。
陈宜买通了陈辰手下的人,打听到陈辰不久将会亲自押送一批昂贵的丝绸运往凌加,于是他便派人埋伏在路途中,将陈辰一行人一网打尽,并且把现场伪装成盗匪劫杀的情景。为了取得孟子光的信任,他撕下了陈辰的衣角,并拿走了其随手携带的玉佩。
孟子光拿着衣角和玉佩得知陈辰真的死了,心下虽有些不忍,可如今不择手段的事情已经干了,为了抱得美人归,伪君子他做便做了!他用衣角抱着玉佩放进自己的衣袖,以后便把这茬给忘记了……难道?
沐晓棠从宽大的红色衣袖里,取出了那块衣角和玉佩:“将军还认识它们吗?”。
孟子光一怔,身体后倾,撑在了竹桌上,头痛感再次袭来。
“这些东西—是你和陈宜副将来探望我这个刚刚丧夫的寡妇时不小心撂下的!”沐晓棠把东西又放回了衣袖,轻咬薄唇,不咸不淡道。
“所以,今日你约我来的目的是什么?”孟子光急了,干脆直接问,不想让自己的心一直悬着。
“报仇!”沐晓棠丝毫不含糊。
孟子光居然笑了:“若你想要报仇,这么多年,你有的是机会杀我!为什么不下手!”
“因为我不想你死得太痛快!你毁掉了我的幸福!我要一点一点地折磨你!”沐晓棠咬牙切齿。
“就像现在这样?”孟子光轻松一笑,胸中却是一阵翻江倒海。
“将军,我太了解你了!你以为你在我面前故作轻松,你就可以隐瞒住你内心的痛苦吗?”。沐晓棠瞥见了孟子光的脸轻微抽搐,双眼刺破了他的伪装,“我知道,将军你最不怕的就是死!而你最怕的就是我—呵呵呵,你重情重义,害怕背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