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浅深深地看着沈南懿,眼底是一片清明的痛苦。
她轻轻地伸手捂住自己心口的位置,缓缓地勾起唇角。
“孩子……”
…………
程浅出院以后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家里整整一天,什么都不去想,就静静的待了整整一天一夜。
不管沈南懿如何打电话,她都只回了一句话。
“我不想见到你,别来找我。”
在这期间,她听到了沈南懿在外面敲门的声音,可是他有钥匙,可他却没有进去,他知道程浅的眼里容不下沙子,他也只好静静地坐在门口的位置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烟。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程浅想了很多很多。
想到了从前,也想到了未来。
这个孩子真的来的不是时候,就算没有沈南懿和左黎的事,她也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开心的迎接她的到来。
因为沈南懿,不是她一个人的。
她们的感情也没有稳固到要沈南懿为了她对抗他的整个家族。
曾经她们都是抱着和对方玩玩的心态,可是谁知道后来都那么认真,彼此都越陷越深,可是孩子……是羁绊啊……
在沈南懿和左黎的事情之前,程浅也犹豫过到底要不要分手,可是好像每一次要下定决心的时候都像是要往自己的身上生生的挖下一块肉那般疼,于是一拖再拖,直至深陷。
程浅环抱住自己,可是这一次,好像真的是可以下定决心了。
在一起那么久,她从来都没有直视过她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好像从在一起就一直都觉得一定会分开。
这个孩子的到来好像才让她重新认识她自己和他,还有,她们之间的关系。
大概,左黎,真的更适合他。
她伸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心口在一抽一抽的疼着。
她想了许久,然后拿起手机。
“你好,我想预约一下李医生。”
再开口说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到极致,竟然已是破败不堪。
她在滑过手机通讯录里沈南懿的名字的时候,指尖微微颤抖。
闭了闭眼睛,还是拨了电话过去。
“沈南懿,我们分手吧。”
还没等沈南懿说话,程浅就急切的挂上了电话,关机。
她把自己缩在墙角的地方,仿佛这样就能够安心一点。
下午的时候,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安静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李医生是个和善中年的妇女,是程浅同事的医生。
她端着工具走过来。
“浅浅,你真的想好了吗?真的不需要通知孩子的爸爸吗?”。
程浅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不需要知道了。
李医生微微的叹了口气,一个人来打胎的女孩她见了太多,可程浅是个那么乖巧的女孩啊……
她转头吩咐旁边的助理。
“去准备麻药。”
程浅轻轻地拉住了李医生的袖口。
“不用了,直接来吧。”
李医生皱着眉头。
“不行,你会受不了的。”
程浅瞬间就蓄满了满眼的晶莹。
“我求您。”
如果不能痛到极致,她大概不会记得这是她的孩子。
李医生轻轻地伸手抚了几下她的头发。
“孩子,苦了你了。”
程浅闭上了眼睛,轻轻地伸手覆在自己肚子上。
宝贝儿,下辈子请你还做妈妈的孩子。
与此同时,微微颤抖的眼睑顺着眼角就滑下了一滴泪。
程浅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牙齿,额头上细细密密都是细汗,冰冷的触感太强烈,让她忍不住瑟缩。
李医生顿了顿,然后轻轻地出声。
“忍不住就叫出来吧。”
程浅摇头,身体上的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浅好像感受自己身体好像被挖出了一块肉,她转头一看,一个晶莹剔透的东西被玻璃罐装着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可以了,你多休息一下就可以走了。”
程浅撑起身体,轻轻地拂过杯身,这里面装着的是她的孩子啊。
她抬起虚弱的脑袋看着李医生。
“我可以把它带走吗?”。
李医生轻轻地愣住,然后伸手替她擦了擦额角的细汗。
“当然可以。”
程浅挣扎着站起来。
“谢谢。”
连站都站不稳的她却想要抱着玻璃罐离开,旁边小护士看不下去想阻拦,却是被李医生拦住。
“算了,随她吧。”
她知道她是愧疚的,每一个生生杀死自己孩子的女人都会心痛。
程浅紧紧的抱着玻璃罐,生怕它摔下去,苍白着一张小脸扶着墙壁在缓慢的在行走着,每一步都举步维艰。
好不容易拦到了车,却是把司机下了一跳。
“小姐你没事吧?”
程浅轻轻地摇头,只是紧紧的盯着手里的玻璃罐。
“去海边。”
司机虽然疑惑,但是也没问什么,每天坐他车的人太多,每种人的生活状态他都看到过,不过又是个可怜的小姑娘罢了。
程浅把玻璃罐放在自己身边,静静地坐在海滩上。
任凭风吹乱了自己的长发,她看着远处带着孩子一起玩的父母,笑的很苦涩。
“宝贝儿,妈妈最喜欢的就是大海,虽然你没看过这个世界,但是妈妈答应你,我会帮你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你好好的去吧……”
程浅哽咽着把玻璃罐打开,然后倒进了大海,一个浪潮打过来,立马就不见了踪影。
程浅微笑着看着远处的方向。
宝贝儿,记得妈妈很爱你。
终于临近黄昏,程浅被海风吹得有些冷,她瑟缩着站起来。
心里就像是平静的海面,再也荡不起涟漪。
她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家,她一点都不意外在自己家门口看到沈南懿,她安静的走过去,越过他,打开了门。
沈南懿忽然就从身后抱住她。
“我不同意分手。”
天知道他接到她电话时有多奔溃。
程浅皱着眉头,没有挣扎。
“放手,我嫌脏。”
沈南懿愣住,扳过了她的身体。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程浅伸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扳下了他的手掌,直直的看进了他的眼睛。
“我知道,但我嫌脏。”
她不用再想都知道沈南懿和谁都不可能和左黎,因为他知道她有多讨厌左黎。
理智性回来了,可感性没有。
他的解释无非就是他被左黎下了圈套,她愿意相信,可他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这个。
沈南懿满脸的不可置信,她连解释都不愿再听了。
骄傲如他,不可能再低声下气。
程浅转身走了进去,一声关门声就把自己和沈南懿远远地隔开。
她捂住自己的肚子,顺着门就滑倒在了地上,死死的咬紧牙关,愣是不发出一点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已经痛到快要失去意识,然后就听到了沈南懿下楼的声音,终是闭上了眼睛。
…………
沈南懿越来越颤抖,他忽然就觉得自己是个混蛋,在她痛到极致的时候居然离她而去。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愈合的不是伤口,而是伤口已经结痂。
沈南懿轻轻地伸手握住了程浅的手。
“浅浅,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程浅深深的望着他的眼睛,她有想过放过自己,也放过彼此。
“你让我想想。”
程浅正准备下车,却被沈南懿拉住了手腕。
“我们……一起去看看孩子好吗?”。
程浅愣愣的看着他。
“你怪我吗?”。
沈南懿摇头。
“我怎么会怪你?我哪有资格怪你,我只是恨透了当时的自己。”
程浅捂住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了膝盖。
沈南懿解开安全带,轻轻地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
“浅浅,现在的我足够保护你,那些过去了的,我们就让他过去好吗?以后,我们都不要再折磨彼此了,好吗?”。
程浅抬起手轻轻地抱住了他的脖子,从未有过的如释重负。
这些年,这些事就像是噩梦一样天天都缠绕在她的周围,她一直都在抱着负罪感在生活着。
沈南懿感受着自己渐渐湿透的衣领,心口顿顿的抽着疼。
他是有多混蛋才会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
他一下一下的轻轻地抚着程浅的头发,从没有哪一刻是像现在这样真实。
那么多年过去,他每次都会在睡梦中醒来,耳边一句句的回荡着程浅的那句:我们分手吧。
整晚整晚的失眠。
而左黎,他在当年就没有放过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浅轻轻地呼吸声轻轻浅浅的呼在了他的脖子上,大概是因为哭的太累了,她想休息了。
他轻轻地把她放平在了座椅上,然后调低了座位的高度,他伸手轻轻地抚过了她安静的睡颜。
安静的休息吧。
他轻轻地下车站在江边,手里是一支还未点燃的香烟,他深呼了口气,点燃,然后被风熄灭,然后又点燃,如此重复了几次,终于耐心磨尽。
他反手就把烟和打火机扔进了水里。
沈南懿靠在栏杆上看着车里熟睡的女人,渐渐的拉开嘴角,从前的他们都走了太多的弯路,幸好现在他们都绕了回来。
他模出手机打电话。
“妈,不要给我介绍其他女人了。”
…………
“是,我爱的人她回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