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真是苦了大姐了。”苏喜妹发自肺腑地替这个姐姐感到惋惜。
摊上了郑氏母女,如意郎君也会变成“如意狼君”。
以往的七小姐似乎从来都看不明白府中的明争暗斗,如今想来,那郑氏的手段当真厉害,当初顺水推舟笼络了父亲的心,还在大姐身边安插了暗棋。
恐怕眼下正在等待时机如何扳倒大姐吧!
“是不是大姐的事与二姐有关?”苏喜妹沉声问道,虽然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她心里清楚大姐的事一定和郑氏母女月兑不了干系。
童妈妈闻言身子一抖,抬眼看向七小姐,似乎觉得她说出的话是多么令人震惊的事。
二小姐看上去如柳枝般娇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似的。何况她还随了郑氏的性子,善解人意、温柔待人。
没人会相信二小姐会伤害自己的亲姐姐。
苏喜妹看着童妈妈惊讶的神情,就知道郑氏母女已经容不下大姐了。
童妈妈感念上苍,七小姐真的如月兑胎换骨一般,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那以后,大小姐就再不用担心七小姐的处境了。
童妈妈心里很是欣慰,但一想到大小姐所遭遇的事,就忍不住浑身颤抖。
“二小姐买通了陵王府的婢女,污蔑大小姐与外府男子私通,但那婢女空口无凭,就说了几句话,王爷就信了她,将大小姐关进了柴房,还……严刑逼供!”说完这话,童妈妈眼神灰败,似是看不见了希望。
果然如此。郑氏母女也只会用这种下作手段害人。
大姐虽然性子温婉醇厚,却也有坚贞不屈的一面,尤其是对待感情。
她不仅是相府的嫡女,还是赵国公的亲外孙女,哪怕日子再艰难,她也是断然不会做出有辱门楣的事来。
“陵王查都不查就将大姐关了起来,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废了大姐啊!”苏喜妹皱了皱眉说道。
大姐性子如何,陵王难道看不出来!
何况此事关乎大姐的清白,怎能不经过细查就判了她的罪!
童妈妈攥紧了拳头。
“王爷要废了大小姐,扶正二小姐为王妃。”她悲愤地说道。
扶正苏洛是必然的,否则郑氏母女就白忙活了这么多年。
“大姐是陵王妃,不是说废就能废的,除非拿出实质性的证据,只凭那婢女的片面之词,是不能令人信服的,毕竟大姐还是相府的嫡女,他们想屈打成招,是不把父亲放在眼里了。”苏喜妹沉声道。
童妈妈听她说完,眼中眸光微微闪烁,神色有些不自然。
苏喜妹看了一眼就心知肚明了,伸出手抚住童妈妈的手背。
“大姐的事为何相府没有收到半点儿风声?”沉吟半晌后,她开口问道。
那母女俩筹谋了这么多年,定是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相府的嫡小姐在陵王府失了势,虽然为了顾及相府的名声,但府中一些流言蜚语是少不了的。
而苏洛就正好借此机会坐上王妃的位置。
可如今相府中除了姨娘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却是风平浪静、一片祥和。
这绝不是那母女俩的手段。
童妈妈冰凉而枯糙的手背被七小姐娇小的手轻轻握住,那手虽然娇女敕,却似乎有着能让人安心的力量。
童妈妈心中的愤怒和委屈渐渐缓和了一些。
“陵王下令封锁了消息,夫人和二小姐似乎另有打算。”童妈妈说道。
另有打算?
苏喜妹收回手,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
大姐是相府的嫡女,也是赵国公的亲外孙女,陵王要顾及相府和国公府的体面。
国公府虽然日渐衰败,但赵国公在朝堂上还有一些能说得上话的学生。要是大姐的事传开,赵国公是拼了老命也会为她一证清白。
陵王想要扶正苏洛,就不得不私下处理此事。
而苏洛当然是顺着陵王的心意,暗中逼迫大姐揽下伤风败俗的恶行。
毕竟相府嫡小姐的名声坏了,对相府也是有闲言碎语的。
明着来,对谁也没好处。
苏喜妹抬眼看了看神情悲痛的童妈妈。
“童妈妈,你为何要来寻我?国公府去过了吗?”。她想了想,还是问道。
她现在可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
眼下只有赵国公能救大姐出来。
童妈妈听着她的问话,眼里顿时湿了一大片。
“赵国公卧病在床,大小姐不让我去国公府。”童妈妈擦着泪水道,“但我没听大小姐的话,偷偷去了国公府,赵国公已经病重下不了床了,我、我实在不忍心将大小姐的事告诉他。”
赵国公病了吗?
难怪那母女俩等不及了!
苏喜妹想了想。
“国公府的其他人呢?”她问。
童妈妈哭着道:“嫡系已经没人了,旁系都是些扶不上墙的烂泥,大小姐是要怎么办才好?”
苏喜妹听闻童妈妈的话,这才回想起来,赵国公唯一的儿子早年间已经战死沙场。
国公府衰败无人了。
曾经的勋贵大族,无限荣耀,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的熬着。
苏喜妹忽然想明白了,国公府早已不是威胁,陵王在乎的是自己的贤名。
他要夺了相府嫡小姐王妃的名分,还要顾及自己的体面,所以他在慢慢等,等一切都尘埃落定,所有的过错都不在他的身上了。
而只有死人,才能将所有的过错都背负下来。他是想要逼死大姐,来个死无对证!
她大胆的推测,陷害大姐的事,很可能是陵王和郑氏母女合谋的结果。
陵王要的远不止“屈打成招”!
苏喜妹眼中带起一抹冰冷。
大姐真心错付,她不也是如此,那个害死自己的人,如今也娶妻攀上高枝了吧。
“我们去找父亲。”苏喜妹忽然起身,往屋外走去。
童妈妈却是脸色一变,忙起身挡在她的前面。
“没用的,大老爷早就知道此事了。”童妈妈叹道。
要不然,她也不会走投无路,来寻七小姐了。
苏喜妹闻言顿住,抬头看了看一脸愁容的童妈妈。
果然如此。
方才提到父亲的时候,童妈妈神色有异,是原本不想告诉她吧?
有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父亲,该是多大的悲哀啊!
父亲是最重视相府的声誉,在他看来,大姐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是有辱相府的门楣,有辱他这个相爷的体面,断然是不会出手相救的。
更不会因为大姐是他的嫡长女,就无所顾忌地将事闹大。
她早就猜到了,要不然童妈妈也不会走投无路寻上自己这个傻愣子了。
虽然相府大老爷无情无义,但童妈妈却是善良的。
说到底,那也是七小姐的父亲,都是一家人,何必生了怨恨,所以童妈妈才闭口不谈。
苏喜妹笑了笑,也看不出喜怒。
“父亲是想大义灭亲啊。”她抬头看着童妈妈道。
童妈妈垂下眼,眼中朦胧得看不清周围的事物。
“要不是我与相府看角门的婆子相熟,我也是进不了这府的。”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
“那么陵王府,童妈妈可有相熟的人?”苏喜妹道,“我想见一见大姐。”
见上一面,或许还有转机。
童妈妈却是摇了摇头,“如今的王府都是二小姐的人,大小姐出事没几天,我就被赶出了王府,现在根本就进不去。”
苏喜妹来回踱了几步,她倒是可以夜闯王府,只是她不熟悉陵王府的布局,很可能有进无出。
童妈妈忽然抬起头,伸手拉过七小姐,眼中带着急切的光亮,也是唯一的希望。
“后天,后天陵王府设宴。”童妈妈道,“二小姐的轩哥儿满月,陵王府设满月酒,大老爷、夫人,还有府里的小姐们都是要去的。”
这件事苏喜妹还真不知道。
在她的印象中,七小姐很少会去赴宴。至于为何不去赴宴,有些事她也记不大清楚了。
苏喜妹点点头。
“童妈妈,大姐的事就交给我吧。”她说道。
童妈妈含泪道谢。大小姐真的没有白疼七小姐,七小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