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李迅见礼楚始终望着那远去的背影不肯松眼,不由得轻声催促道。
礼楚缓缓转过身来,打量了一眼四周,见确实无人注意,才压低了声音道:“四王爷说女刺客容貌倾城,身手却不在头领之下,李头领心中是否已经有了答案?”
李迅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不管抓到的人是谁,只要属实,那就该按律法处置。”
“去年令堂在回乡途中路过一个得了瘟疫的村庄,那里的县令奉命围住了村庄,打算纵火去了这瘟疫的根。”礼楚说到这里,按了按李迅的胳膊不再说话。
“是你救了我母亲?”李迅见他极快的点头,目光闪烁了两下,说不出是什么心情,纠结道,“你救了我母亲,是我的恩人,我自然该不惜一切报答你的大恩,可是……”
礼楚朝宫门点了点下巴,示意他边走边道<,“我本就是无意救的令堂,怎么敢拿这事来逼迫李头领报答?只是鸣玉还小,不懂事,希望李头领可以放她一马。”
“这……”李迅有些迟疑。
“鸣玉毕竟没有坏心思,她与朝野无关与政党无关,只不过是出手教训了一个可恶之人,巧的是那人正是身份显赫的四王爷,这原本就是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自然,她也不该这么任性的,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严加管教,不会给李头领添任何麻烦。”
听了礼楚这番信誓旦旦的话,李迅也就不好推辞了,无奈道:“这还是我头一回徇私枉法,再有下次我绝不会手软的。”
“李头领放心,下不为例。”礼楚淡淡一笑,心里这块石头总算放下了。
李迅走了两步,又偏头叮嘱道:“你先回府处理吧,一定要管好她,我认识她才两日,便闹出了这么多事来,她这个脾气可得好好改改。”
礼楚颇为感激地朝他作揖行礼,而后又与他分道而走,赶着马车飞快地回到了府上,见到院子里有说有笑的一幕,心里不禁哀叹了一声。
“公子回来了!”
眼尖的晋远忙起身跳了起来,凑到礼楚面前乐呵呵道:“就说公子机智,这不一点事都没有嘛,四王爷那种人就是被打一千次也是活该……活该……”
话说到后来,音调便越来越轻了,晋远盯着礼楚发青的脸色局促地不知如何是好,其他几人也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忙开口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礼楚冷眼扫过众人,声色俱厉地喊道,“诸葛鸣玉人呢?让她给我出来!”
任在场谁都没有见过礼楚发火的样子,都惊呆了,正坐在屋檐上晃荡着两条腿的诸葛鸣玉也险些被他这一嗓子吓得跌下来。
“我在这呢……”
礼楚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闯大祸了你知道吗?皇上现在派人到处在找你,你留在这里只会害了更多人。王超!现在就带她走,离开西都,从哪来的回哪去!”
王超慢慢起身,却没有迈步的意思,见鸣玉红着一张脸,一向与她对着干的她也忍不住为她说话,“公子……”
“闭嘴!照我说的做,如果你不想要我亲自动手的话。”礼楚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决绝的神情着实伤人。
鸣玉这才意识到礼楚是真的生气了,也意识到他态度强硬地不容许有半分转机,慌张地不知所措道:“我错了,真的我知道错了,你别赶我走,我回去就要被爹爹逼着成亲,我没有别的地方去,只有你这里……。”
“现在说这些晚了,晋远,立刻送他们出城。”礼楚背过身不去看她。
鸣玉倒吸了一口气没敢再说话,认识礼楚这么多年,她或多或少知道他的一些性格,说一不二,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是万万没有扭转的机会。
正抬步要跟晋远走时,丁谧忽然从房间里出来,一瘸一跳地过来求情道:“师叔,算了吧,她也是替我去报仇的,你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你也知道这件事是因你而起?青天白日的偷什么灯笼,不能晚上去偷吗?”。礼楚说出这话,见丁谧吃惊地张大了嘴,不自然地扭过身道,“啊什么啊?不光她要走,你也要出去避风头!”
“去……去哪?”丁谧惶恐问道。
“朱子朱丑!带他们去听风林,走水路去。”礼楚瞪了一眼丁谧,不再多言,径自往书房去。
直到书房“彭”一声被关上,诸葛鸣玉还没反应过来,追问晋远道:“什么听风林?那是什么地方?”
晋远挑眉笑道:“你真傻,还看不出来吗?公子这是答应你留下了,先暂时去听风林避避风头,别愣着了,快走吧。”
诸葛鸣玉不确切地看向丁谧,丁谧撞上她的目光却移开了视线道:“这下好了……明日就是上元节,却没机会热闹了……诶……”
“行了行了,快走吧,师祖会带好吃的来看你的。”子善听到她这一声愁眉长叹,忍不住失声笑道。
晋远趁大家不注意,悄悄溜进了书房,着急问道:“公子是打算让她们去避风头还是已经……”
“李迅已经答应我了。”
晋远心口一跳,见礼楚抬笔写字,忙凑到身旁为他磨墨,咂了一声道:“太浪费了,李迅是有名的孝子,只要公子说出口,他什么不会答应啊?冒着风险还浪费在了这样的小事上,实在太可惜了。”
“局势有变,计划需要提前,我现在传信一封至昭州,会想办法让李璟尧把温陆调到昭州去,昭州路远,他一时半会回不来,凤久也就办不成什么大事。”
说话间,礼楚已经放下了笔,朝笔墨未干的纸轻轻吹了两下,才递给晋远道:“让子善去办,别人我不放心。”
“诶,好嘞。”听到子善要去偏远的昭州,晋远满脸的喜意根本掩饰不住。
礼楚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深深,语意更是深深道:“昭州这地方风景不错,你平日里不是嚷着要去玩吗?这次就遂了你的心意。”
“啊?什么?让我转告子善,好好玩两天,没问题,我这就去告诉他。”晋远眯眼装听不清,脚步飞快地冲出了书房。
好端端开着的窗子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关上了,“彭”地一声,窗台的那花盆便坠地落了个粉碎。
礼楚疾步冲到窗前,在泥土中细细模索地一阵,才小心翼翼地将那发了芽的种子连带着根清理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刚才凤久对四王爷的态度,礼楚心里便隐隐有些不安,倒不是因为吃醋,而是他觉得,凤久正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做些什么,或许已经准备动手了。
这才是他真正害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