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妃有喜,那她要怀的是男婴,岂不是有望被立为太子?”晋远一面盯着礼楚喝药,一面倚着墙把玩手中的匕首,“你说刺史太章和太后会让这龙嗣从舒妃肚子里出来吗?”。
“这和你有关系吗?”。礼楚将手中的汤碗放下,起了身开门散味,顺道伸了个懒腰。
“后宫要是乱了,只怕李璟尧分身乏术吧,哪有心思顾得了朝堂?”晋远跟着出了房门,见礼楚在院子里坐下,忍不住提醒道,“今天风大,你还坐在这风口?”
礼楚不以为意地回道:“里面味道重,坐不住,交代你的事做了没有?”
“什么事啊?”晋远一时想不起来,月兑口问道。
“王府的事,还有什么事?”礼楚瞪了他一眼,以为他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可见他沉着一张脸,紧闭着嘴不说话,才知道他是真的忘记了。
W@礼楚不可思议地站起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口问道:“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忘了?”
“我现在就去安排!”晋远说完这话就跑了出去,却不到半刻钟又急急跑了进来,神色紧张道,“九王爷派人来接陈子珠了。”
这本是礼楚计划中的,可既然晋远忘了去做,那么是……礼楚望了一眼院子里垒成三排的酒坛子,已然有了答案。
“你去就是了,跑来跟我说做什么?难不成还是九王爷亲自来接子珠了?”礼楚话说这么说着,人却已经走进了廊道。
晋远吸了口气,冷不丁在身后道:“九王爷是没来,倒是九王妃亲自来了。”
“什么?”礼楚的脚步略微一顿,随即迈着大步往大厅赶去。
还未走到大厅,陈子珠已挽着九王妃迎面走来了,九王妃原本平静的神色在一见到礼楚后便涌起了滚滚怒意。
面前这个人是害死她丈夫儿子的罪魁祸首,是害得刘家上下魂魄不安的凶手,也是毁了自己一生的恶魔!
她今天瞒了九王爷亲自来接陈子珠回府,就是想看一眼他,安逸的日子过得久了,就连仇恨都有些麻木了,仇恨这东西是靠养出来的。
不过,她既能好好地做着她的九王妃,她的理智和忍耐也绝非常人能想象,此刻受了礼楚行礼便道:“我想与你单独聊聊。”
晋远和凤久都有些紧张,但凡一个再理智的人,面对一个害死自己全家的凶手,理智是战神不了情感的。
礼楚点头应允,示意九王妃跟自己来,到了无人的凉亭,躬身尊敬道:“九王妃,礼楚怠慢了,只有这一处地方比较安静。”
“九王妃?”她冷着声音重复了一遍,听不出是什么情绪,但听起来总不是那么友善的。
闪着光的眸子根本连扫都未扫一眼,九王妃径自走到凉亭最深处,三月的风多多少少还是带了些冬日的寒意,被这冷风一吹,牙齿登时打起架来。
礼楚看着她的背影,心情十分地复杂,他年少时太过骄纵,怎么也不肯按辈分唤刘言一声叔父,非要与他以兄弟相称,平起平坐。
那时,他便唤了面前这个人嫂嫂。
后来,刘温陆也学着礼楚的作风,整日缠着比自己大四岁的礼楚唤自己一声兄长,满足他的虚荣之心,礼楚耐他不过,便叫了几回。
却不想这事被刘言知道了,刘温陆那日回家便被刘言上了一顿家法,说他目无尊长,乱了辈分。刘温陆心里只觉得委屈,为什么礼楚做的,他却做不的,礼楚之后便常拿温陆兄开他玩笑。
“你还活着,可我的丈夫却死了。”九王妃最终被礼楚长久的沉默惹怒,愤愤转身道,“难道你连半句话都没有吗?”。
礼楚被她滚烫的目光一烫,素来镇定的神情也有些慌乱,他甚至愿意承受面前这个人心中所有的痛,只希望她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是难得的天才,南楚所有人,上至先皇下至平民都将你当宝一样的宠着,对你的骄纵跋扈视而不见,用最大的宽容去包容你。南楚上下从未亏待过你,六年了……我至今都不敢相信你会为了大司马之位叛了南楚。今日,我要亲口听你说,你到底有没有叛国?”
过了这么些年,虽然几乎不能从九王妃的容貌中看出岁月划过的痕迹,可她那对苍老的目光,实在叫人看的心中一凉。
礼楚咬了咬牙根,浑身的骨头都在打颤,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紧张的,心中的想法就要月兑口而出。可对上她眼眸中微忽极微的一丝希望,礼楚心口猛地一震,冷的可怕的身子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一股热血,猛地冲到了头顶。
他几乎就要冲动地将事情真相告诉她,可是……开口的嗓子却含糊了,这一个停顿,热血已经凉了,“我和九王妃不都是形势所迫,别无他法嘛?”
九王妃眼眸慢慢收紧,透出一股子狠厉道:“不要拿我和你相提并论,我觉得恶心。”
恶心这两字伴着寒意爬上了礼楚的每一寸肌肤,冷不禁打了个冷颤,礼楚勉强笑道:“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只要好好活着就可以了,别提生死之外的事,那都是虚的,模也模不着。”
九王妃缓缓侧过了身子,僵硬的侧颜似在表示她坚硬的态度,凤唇微启道:“你不必跟我说这些,我今天也不是找你来泄私愤的,我只是要告诉你,离凤久和子珠远一点。我听说了你、温陆和凤久之间的事,如果你真的喜欢凤久,不如放手,强拧得瓜到最后只会断了藤!”
礼楚没有回应,见九王妃肩膀一动,有走的趋势,忙出声道:“嫂嫂,你这些年的痛我都懂,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可是有些东西永远在这里,不会变的。”
“你别这样叫我,早知有今日我当初宁可不受你这声嫂嫂,免得我这些年受了这双倍痛苦。”九王妃脸上已有泪水,脚步如常地往前走去,头依然高高昂起,丝毫不让身后的人看出自己的慌乱。
她以为看到礼楚的时候,自己一定是恨极了,就像平日里想象的千万遍,一定会揪着他的衣襟,声嘶力竭地质问他为什么?
可是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多恨他,只是难过,除了悲痛再也提不起什么仇恨。
其实她不愿意提及,更不愿承认的是,在看到礼楚的第一眼时,她内心竟然有些庆幸,有些欣喜,这才是今日令她最难受的地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