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曦光已经近五十是太医院里的老资历,当他听到原委跟着宫来到凤阳宫时,心里面就有些犯嘀咕。这一位今天才进了这里,后脚就身体不适要叫太医。
到底是身体真的孱弱到这个份上,还是其中有什么原由?张曦光摇摇头,甩掉了心里的猜想,这种事不是他该揣测的。做好他该做的事,其它的知道了也要当做不知道。
元歌此时已经换下了一身的累赘,穿着一套银红的软绸织的宫装倚在塌上斜靠着。塌前则临搬了一张小屏风挡着,而太医观过面色过,就坐在屏风外开始诊脉。
室内静悄悄的,张曦光把脉已经把了快一刻钟,柳嬷嬷等人紧张的满头大汗,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张太医,请问娘娘这是哪有不适?”
哪里不适?张曦光其实也问一问这个问题,但是他却不知道该去问谁。因为从脉像来看,这一位身子骨虽然弱了些,平时一定要多注重保养。但是现在看来,除了身体似乎有些累到了,其它根本没有一点问题啊!
半躺着的元歌掀开眼缝,朝屏风后的人影看去。来的是张曦光么,虽然这人和李家并没有交情,但是只要不是傻的,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她其实什么事也没有。
她早知道宫里这些太医一贯的做法,所以刚刚才敢这样堂而皇之的装病。
张曦光自然不傻,他擦了擦额头上沁出来的汗珠,沉吟了下后才道:“娘娘身子骨弱了些,如今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再加上厚重的婚服,这才染上了暑气。”
“不过却也无妨,只要好好休息,不必吃药这暑气也会自发的散去。”
这几句话让留在室内的柳嬷嬷,还有绿央翠浓都很是松了一口气。今天可是大日子,要是真病了这晚上可该怎么办?柳嬷嬷等人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圣上虽说不重,可这种时候要是娘娘身体不适,圣上心里难免会有些不悦。最怕的还是留下什么心结,误以为娘娘对进宫这事不喜可就不好了。
柳嬷嬷丢给绿央一个眼色,道:“绿央,你去送一送张太医。”
张太医连连摆手,道:“不必不必。”
绿央先是愣了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快步朝已经退出去的太医追去。直到快走了一段路,才在门口的地方把人给追上了。
不过却不是她够快,而是正被白嬷嬷拦住了正说着话呢。
她缓步走过去,还没开口说话,白嬷嬷已经含笑道:“绿央这是要送张太医么,快去快去。”
“是。”
绿央应声走向张太医,然后就发现了一件事。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这位张太医的脚步匆忙的有些厉害啊。明明看起来年纪不小了竟然手脚这么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都已经走到门口了。
送完人的绿央,一头雾水的慢慢往回走。
另一边张曦光回头看了眼已经有些距离的凤阳宫,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一边走他一边就想起了,刚刚是门口那处被拦下听到的那几句话。
“张太医,您也是宫中的老人了,想必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那位白嬷嬷淡笑着道:“天气热了娘娘有些暑气,这样的小事想必太医您不会多说什么话吧。”
想到这他手都有点抖,那么嬷嬷话里的意思他懂,无非是让他闭紧嘴,别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就是有人问起,也要说些合适的话,别让人传出这位皇贵妃娘娘身子骨弱的事。
新帝登位已经有五年,这后宫也清静了五年,但这以后怕是清静不起来了。如今他只盼着不要沾染上这后宫争风之事,不然那才叫做麻烦,说不定一个不慎就要连累全家。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青天白日之下,张曦光竟然生生的打了几颤。他缓步往太医院走去,口中喃喃的道:“我这是老了,开始畏寒了”
捧着东西路过的小宫人听了一耳朵,抬着看了看头顶的日头,撇了下嘴小声道:“的确是老了,如今已经是六月天了,竟然还怕冷。”
嘀咕完的小宫人回过神,捧着手中的东西,连忙去办自己该办的事去了。
凤阳宫里,元歌的额头敷着一块湿帕,闭着眼睛躺在塌上休息。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正由绿央和翠浓俩个人守在一旁。
离塌不远的桌子上,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绿豆汤。翠浓模了模碗沿,见已经不那么烫了,于是伸手端起走到了塌前,接着
开口轻唤道:“主子,喝一碗绿豆汤吧,也舒坦一些。”
早上主子只吃了几块点心,直到刚刚才喝了几口水,这肚子怕是早就已经空了。结果因着皇上还没有来,这边就还不能摆桌子。
元歌听到了翠浓的声音,但是却没有回应,只闭着眼静静的躺着。她本以为自己很排斥进宫的,但是实际上在踏入这座凤阳宫时,就好像到了一个安心之所,身体已经开始松懈接着就便感觉到疲累。
对于自己这个反应,元歌只在心里苦笑了一声。明明这里不是她的家,而是受苦受难的开始,但是几世加起来却是这里呆的时间更长更久。
这真是一件讽刺至极的事。
翠浓又叫了一声,见还是没有得到回应,便叹了一口气把碗放回了桌子上。
室里彻底的静了下来,没过多久元歌就真的睡了过去。而隔壁的偏室里,柳嬷嬷则一脸愁闷的,和白嬷嬷面对面的坐着,俩人脸上的神色如出一辙。
“这,这可怎么好,娘妨现在身体不适,精神也不佳。要是到了晚上,还是这个样子可怎么办!”白嬷嬷的语气掩不住的焦急。
柳嬷嬷也叹气,这种事可真是让人无法可想无力可施,明明事事都顺利怎么偏偏到了却出了问题?
心力交瘁的柳嬷嬷最后也只能往好处想,安抚坐在面前一脸纠结的白嬷嬷道:“离晚上还有好几个时辰呢,兴许不到晚上娘娘就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