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会想到,一向成熟稳重的大兴善寺方丈会因为一个小小和尚的几句话就恨的牙齿发痒。
此时此刻,无机开始怀疑,这个小子是真的不知道,他哪里因为她做错事便生气过?
“没怪罪她?”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在生她气吗?怎么会?明明就是她的错啊,她就是不应该进灵隐堂,难道不是吗?
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师父双手一捞,将她从地上捞起,仔细地检查着她身上的伤口,了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整个膝盖火辣辣的疼,就像赤luoluo的地躺在火上被碳烤。
眼睁睁地看着师父温柔的用不知从哪儿拿出的手帕替了悟将血肉模糊的膝盖清理干净,抱起了悟就往自己的寮房走。
了悟腾空的瞬间还没理解师父这巨大的反差,难道师父的心情由阴转晴了?不明白师父为什么变化这么快。不过她喜欢像现在这样,猫咪似的躺在师父怀中,静静地听着师父胸腔里有频率的发出震动,就像默默地听着电子表哒哒的响声,只是,似乎,师父的心跳更为紧凑,变化多端些。
她没兄弟姐妹,师父在她心里就是哥哥一般的存在,即使成了师父,但是此时此刻,窝在大师兄怀中,了悟真真切切感受到怀抱的温暖,一如新出生的婴儿眷恋母亲的怀抱那样。
看着师父把他缓缓放下,小心翼翼地为她处理身上的伤口,了悟觉得能有个人待自己如亲人般如此爱惜,她此生何求,只是,了悟心中也很纠结,万一自己是女子的身份被人发现了,那该如何?大师兄还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一如既往地对她好,还是那个时候寺庙之中便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呢?
蓦地与师父的眼光对上,感觉自己的想法都快被师父看透了,別楞的扭着头盯着房间内水壶上方盘旋的小飞虫,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一会儿带你去见个人!”
就像方才对上师父的目光一样,师父说这句话时也是十分突兀,没有给了悟丝毫准备。
了悟愣了一会儿。
后知后觉,伤口由火辣辣的疼变为撕裂般疼痛,了悟这才回神,意识到自己磕的到底有多重。一动,牵扯到伤口,连带着脑袋都不能正常思考。
忽然,一股清凉瞬间抹去伤口的火辣,对于了悟来说,便是救赎的良药。
是师父在轻轻柔的为她涂抹伤口!
了悟觉得,眼前的一切简直就是错觉。
“师父”,了悟出声道,她想问师父还生不生气,但害怕,她一提出来,师父再扭头走掉,生生将想要问的问题变为三个字,“谢谢你!”
……
“方丈,有个香客在找您!”
师父的寮房外陌生的声音响起,渐渐的,渐渐的已经适应了这种陌生,一如初来乍到。
“知道了,你让他来这里吧!”了悟发现师父有哪里跟往常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来,甚至,了悟感觉今天的师父也有些陌生。
但是,师父温热的手掌就在她伤口处,安抚她脆弱的伤口,真切的触感,温柔的手感,一切同往常没什么不同。
……
不久,那个香客来了。
隔着门,可以嗅到虚无缥缈的香草味,嗅到这种味道,了悟不自觉的就想到一个人,姓谢的那个男子!
虽然那个人是那么的讨厌,不让人有一丝一毫的欢喜。
但是她还是想到了。
紧接着,师父拍拍她的肩膀,示意要出去谈些事情。
那天师父和那个姓谢的香客谈了很久,了悟想不通,到底会有什么事能谈这么久!
……
一动不敢动。
因为一动,伤口就会被扯到,清凉的药膏已经失去了功效,又是一阵阵扯到心口窝的疼痛。
她好渴。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喝水。看着不远处,茶桌上的水壶,了悟舌忝舌忝干涸的嘴唇,再低头看看作出来的伤口,“哎,算了,再忍忍。”嘴里咕哝着,安慰一下自己,说不定一会儿师父就回来了,等师父回来了,自己就能喝着水了。
可是等啊等啊,怎么也等不到师父。
没办法了悟拖着那条此时近乎残废的腿,一步步往茶桌上的水壶边挪动。
房间里不时传来了悟因扯到伤口而“嘶嘶”的倒吸声。
终于挪到水壶旁,了悟头一次觉得能喝到水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急忙倒了一茶杯。
“了悟!”
还没喝成,就被师父打断了,师父抢过杯子扔桌上,很是严肃的看着了悟。
了悟不明白自己又犯了什么错误,惹得师父很是生气,可以称得上是震怒。
委屈不已,鼻头一酸,眼泪充盈眼眶,小小脑袋埋在胸膛里。一言不发。
了悟委屈的样子让无机意识到,自己的确太过分了。
小心翼翼地将了悟拥入怀中,他知道,以他的身份不该做出如此动作,但是感觉到了悟浑身的哀伤气息,便忍不住将她抱在怀中安慰。
这件事怪他,因为刚刚水壶中不是什么水,而是他刚兑好的毒药,只一滴便会使人致命的毒药!
在看到了悟端起茶杯往口中送的那一刻,他害怕极了,他害怕失去这个小徒弟,害怕因为自己的一时之失,了悟会出什么事情,她还那么小,还没有真正见识过这个世界。
害怕失去,无机紧箍怀中人儿。
直到,了悟每口呼吸都是困难的,越挣扎师父便禁锢的更加紧。
“师父!徒儿喘不过气来了!”师父今天真的很奇怪,不知为什么,了悟总觉得今天师父整个人都怪怪的,她想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师父变成这个样子。
但是在了悟说出这句话时,无机紧箍的双手渐渐松开,任了悟挣月兑怀抱。
在了悟挣月兑无机的那一刻,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师父脸上失望的神情,却没看到桌子上因为毒药被腐蚀掉的样子。
“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感觉师父怪怪的?徒儿只是口渴想喝……”无意间撇到桌子上残缺不堪的一片,脑海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