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立冬了。
寒气隔着厚厚的木门仍然毫不停滞地钻进屋子,木桌木凳放在那里不动,便会一层哈气黏在上面。
从被窝中一探出头去,冰冷的空气顺着鼻梁往鼻孔里钻,呛得人直发抖,半个光洁的脑袋**在外面,看起来很是滑稽。
天冷了,了悟也开始赖床,实在不想从被窝中出去。恨不得把自己团进被窝,不留缝隙的包裹住。
天气变化太快,昨天穿着这长衫,恰好的温度,今天就冷成这个样子,不得不感慨,古人总结出来的经验总是很有道理的,不然,今天怎么能叫立冬呢。
小小的药铺只有他们谢文才、小玩、小八还有他们四人。
清冷的大堂没有一点动静。
了悟竖着耳朵听一阵,便知道,看来,今天赖床的不止她一个。接着往被窝里一钻,倒头便睡。
“了悟,懒死了你,快点!起床啦!”
朦朦胧胧快要睡着的时候,小玩的大嗓门不停地在她耳边叫嚷,甚是聒噪,起床气让她恨不得找个臭袜子塞了悟嘴巴里。
“再让我睡会儿,就一会儿。”翻个身,打算再睡一会儿。
“不行,快点儿起床!”
今天小玩算是跟她杠上了。
了悟不想听他吵吵,从床头掏出两个自制耳塞,专门对付小玩的大嗓门。
忽然,身上一凉,被子就这么被小玩抽走了,了悟一缩,白色的亵衣在床上团成一朵妖艳的花。
千防万防,没防到小玩这一招,任命地从床头拿出衣服穿上。
不敢再拖延,怕万一小玩一拖延,再把自己的亵衣给扒了。
想想就觉得一阵恶寒。
对于自己是女子的身份,她一直很忐忑。她最担心的是,万一自己来大姨妈怎么办?曾经偷偷去街道两旁转过,虽说是小村庄,但是妇人用的月信带却是没有卖的,了悟算是彻底死心了,只能祈求大姨妈能晚点儿来,能拖一日是一日。
了悟心里也清楚地知道,最起码,这谢文才肯定是知道她是女子的,毕竟不止给她把过一次脉,这种事情,一次就完全可以把人模个底朝天了。
只是,他们不说,了悟也就当他们不知道。
“喏!”看了悟心不在焉地穿好衣服,小玩才从身后拿出一件崭新的袄子来。
了悟愣了许久,没接。
“给你做的,快换下来吧!”说完,小玩偷笑着转身离去。
给我做的?
入眼的衣袄是藏青色,精致的小袄虽不是绫罗绸缎,看上去也是极好的材质,青蓝色的滚边很是别致,看起来既有气质却又不做作,倒是蛮适合她身为一个和尚的身份,做的人也定是经过考究的。
肥嘟嘟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她脸上的伤口已经不疼了,可以说,丝毫感觉都没有。药材却是一停不停地往脸上敷,看到每次看到谢文才乐此不疲地给她寻找方子,再毫不厌烦地试验,她都开始为他心疼。
脸上敷了药膏,外面又裹着一层纱布,从受伤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了,起初的不适应也慢慢变得适应,每次看到他们换药时失落的样子,她都想快点儿好起来。
看着手中的小袄,她不知自己哪里来的福气,能让她遇到对她这么好的人。竭尽全力给她治伤不说,但凡她能想到的事情,他们都提前替她想到了,她想不到的事情,他们也替她想到了。
能遇到对她这么好的人,她还能苛求什么。
不知不觉,眼眸中竟氤氲了一层雾气,眼前渐渐模糊。
“小八,你看,了悟穿上这衣服多精神!”
了悟一穿着衣服出门,就招来小玩的惊呼。
小八砍柴的动作停顿下来,顺着了悟所在的方向看去,心中一惊。
藏青色的小袄趁的了悟的皮肤愈发白皙,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眉如墨画,琥珀色的眸子同她眉间显眼的青痣交相辉映。
掌柜的说用藏青色的布料时,他觉得了悟小小年纪就用藏青色,并不合适,见掌柜的一再坚持,没多说什么,心里总觉得,做出来不会太好看。见了了悟穿这衣裳,觉得,掌柜的对了悟真的是花费心思了。
只是,了悟脸上白色的纱布被这衣裳称的更加突兀。让人不禁想,若是了悟脸上没了那烙痕,该是什么样子。不过,掌柜的看到这衣服如此合身,该很高兴吧!
“恩,好看。”小八傻傻一笑,说道,“要是掌柜的看到,肯定得自卖自夸!”
了悟也发现了,谢文才并不在。
于是开口询问,“掌柜的去哪里了?”
“哦,掌柜的一早就进城了,说是采办些东西。咱们今儿个又有口福了。哈哈。”说完,继续低头砍柴。
又进城了啊!
每次找不到谢文才,总会从小八这里得知他进城了。
对这长安城的繁华很是好奇,什么时候,她也去繁华的地带好好的玩一玩。
“这样,那我去书铺待会儿。”说完,拔腿就要跑。
“哎哎哎!”小八砍柴的动作,又是一顿,继而说道,“今天就别去了,掌柜的差不多也快回来了,一会儿有的忙,别乱跑,在这儿帮着搭把手。”
“这样……”了悟的小脑袋转几个圈,看样子,今天是去不成了。可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旁边小玩正在帮小八捡刚劈开的柴火,两人十分默契,一摞的木柴,一会儿的功夫便劈的只剩一小堆。
不知为何,看到两人默契的样子,脑海中不断地闪现一个人的身影,像是面孔陌生而又熟悉,忽然脑袋一阵疼痛,眩晕的感觉泛上。很是难受,慢慢走向门框,扶着缓了好一阵子,那身影才渐渐消失。很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