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李氏对着大儿子微肿的手腕直掉泪,一边敷毛巾,一边埋怨:“那么拼命做什么?写慢一点,又没人会说你什么。”
李氏的心肠总会因为家人而变得柔软。
“娘,我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安排好的,上学读书认字,上什么样的书院,做什么样的事情,这是儿子第一件全力以赴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儿子心里高兴呢!”苏仲文对着母亲吐露心声。
“臭小子,娘这是心疼你呢,你长大了”
雏鸟离巢,最心酸最骄傲的永远是自己的父母!
第二天,全家人又起了一个大早,年集上来买春联的人比昨天的还要多,经大伙口口相传,都知道受皇上嘉奖的秀才公的大公子在卖春联了,更多的人涌了过来。
住在镇上的李家人听到外孙在卖春联,一开始以为听错了,去了一看还真是,非要带小家伙们去家里吃饭才行,大家再三推辞才被放过了。
这一天,大家几乎赚了昨天双倍的银钱,赚钱这事儿可是会上瘾的,第三天的兴致更加高昂了。
到了腊月二十九,大家决定只卖半天,剩下的时间给家里人买点东西,腊月三十便不再出来了。挣钱是重要,但是陪伴家里人更重要。
几天的买卖下来,一个个富得流油,每个人也能分上二两多银子,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一行人回到家中的时候,家里正在炸肉丸子,香味儿弥漫的整条街都是,不过家家都是如此,也分不清哪家是哪家的了。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王氏坐在门槛上剥蒜,一眼就看见回来的众人,拍拍身上的蒜皮站了起来。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了,人少了不少,就先回来了。”苏仲文一边往下拿东西一边说道。
“怎么这么多东西?你们花钱了吧!你们挣点钱也不容易,不用给家里再买东西,家里的东西全乎着呢!”王氏看见车上的一大扇排骨,就知道是给家里买的了。
“女乃女乃,也没花几个钱,到了下午价钱都降下来了,正好可以捡个便宜。”苏兰兰爽朗不少,回话也大大方方的,没了以前的扭捏之态。
王氏心里高兴,连忙一块帮忙,都给搬进了屋里头。
还有给家里人买的礼物,大伙凑钱给几个长辈都买了一件礼物,给爷爷的上好烟丝,给女乃女乃买的发套,给苏正礼买的毛笔,给苏仁义和苏承禄各买了一瓶好酒,给李氏和陆氏、小王氏、小姑买的绢花。一个人都没有落下。
这年还没开始过呢,就已经变得有滋有味了!
大伙欢天喜地的过了大年,过了年苏满满就四岁了,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去年的阴霾全都散去,又将是一个新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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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熙二十五年这一年,一开头就发生了几件对于大槐树村来说不小的事件。
第一件,就是知县黄有年要调走了,可不是平调而是升职去别地做知府了。他走的时候大伙都去送他了,这也算得上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了,也不知道新来的知县会是个什么样子。
第二件,就是村里要盖学堂了,村里的小孩子越来越多,村里也出了有出息的文化领头人,做学问的事儿就摆上了日程,日后的招生也是不分男女的,只不过现在的女孩子也就是识个字罢了,有需要的才会转去镇上继续上学,这也是孝康皇后当初遗留下来的恩泽。
第三件,就是劳役又要开始了,虽然现在的劳役比以前轻松不少,还有银钱可以赚,但却是强制性的,每家限出一人,不知多少家庭又要因为这件事情而不消停了。不过于苏家却是无碍的,谁让家里出了个秀才呢!
此时离春天还有一段距离,为了不耽误春耕,徭役已经开始了,今年的任务是修路,苏满满的二叔苏学武也在名单之中。
年前,二房在镇上卖了一段时间的香皂,这个生意远远没有苏青青想象中的那么暴利,而且卖胭脂水粉的小摊贩都会顺手卖这个,虽然质量没有她的好,但是胜在价钱低廉。把她这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产品,挤了个没有市场。
苏学武倒是很满意,不管如何还是赚的不是,什么生意能一下就赚得盆钵满盈?还不都是一点一点慢慢干起来的,结果女儿一撒手就决定不干了,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以后再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了。
徭役也是可以用钱买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花费所需甚大,一般人家都是忍忍就过去了,过后还有钱赚,也不亏。
徭役三年一轮,今年去了之后三年再不用去了,倒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做徭役的人一走,村子里一下空了不少,学堂的建设计划也不得不停滞了。
“娘,要是村里建学堂了,我要去上学。”苏满满舌忝着脸给亲娘捶背。
李氏绣花头也不抬:“去什么去?想学字在家让你爹教你得了,浪费那个钱干什么?”
“我有钱啊!娘,你忘了,我自个有钱的。”苏满满拍了拍自己的荷包,一副很土豪的样子。
李氏一把把苏满满的荷包扯了下来:“你个熊孩子,把那么多钱都放在身上了?”打开一看,什么都没有,悻悻的又扔给了闺女。
“我才没有那么傻呢!早就藏起来了,才不会让别人找到呢!”说“别人”的时候,她加重了语气,暗指将她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的李氏。
“那么多钱呢,你小孩子家家的不知轻重,丢了可怎么好?娘帮你拿着,你要花的时候再给你。”李氏望着女儿说道,眼中满是诚恳。
“娘,我早就不是三岁小孩了好不好,你看这钱不是派上用场了吗?用来做学费正好啊!”
钱不是万能的,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句话,果然是恒古不变的大真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