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曲调拨动人的心弦,甘泉宫的人,从来不知道一片叶子能吹的如此精彩,那种小孩子的玩意儿。
连流风都不知道自己这个最失败的徒弟,却得了此曲的精髓:越情之所致越会凄离,她明明还是个傻丫头呢,她从来不是他的知音,跟他学琴十多年,除了捣乱,却从未和他合奏过一曲。他只教了月兑月兑朔华两年,他们琴瑟合鸣,已经成百上千次地合奏,他以为那已经是天衣无缝,心灵相通了。
不过此时流风惊奇地发现,原来跟自己琴声最契合的是一片纯粹的叶子,随心所欲,毫无造作。
没有月兑月兑朔华奏的音律里面过多的承转起合,没有那么多的刻意。
一板一眼,规规矩矩虽完整,但终究抵不过大美无言,妙道自然,音律尤其如此,是的,没那么复杂多变,一片叶子就够了。
琴叶和鸣,一曲终了,一旁的月兑月兑宇明鼓掌叫好,他实际上正和一个妖艳的胡姬聊天,快到手了。
流风故意道:“好好的曲子被搅和了,我的弦差一点儿断了。”
月兑月兑渔:“哼!要不是我,流风哥哥哪里奏的这么好听?”
内监们笑道:“奴婢们真是有耳福,流风大人和太后娘娘的合奏,连这殿里的玉石像都听醉了!”
流风离座,走过来,参见了皇后娘娘,却无视了太后。
面对和皇帝风格迥异的美男子,皇后的脸不由红了,急忙口称:流风大人免礼。
相比皇帝,她对流风知道的更少,他们东城家的家教刻板严厉,她长这么大,见过的男子除了父亲就是哥哥,她和月兑月兑渔是大兴府贵族女儿里两个极端的例子。但流风大人给她的印象让她在心里想:要是皇帝如流风大人一般随和,那该有多好?
她这样想着,得宫人们示意,转过对面那一道巨大的缓缓流下的翡翠色玉石墙水帘,皇帝就在里面,那有一方碧熹池……
她觉得自己的每根头发丝都开始备战,无论如何也挪动不了自己的脚步,她求救似地看着月兑月兑渔,月兑月兑渔摇摇头:“皇后,本宫只能陪你到这里。”
流风道:这里湿热,太后娘娘穿这么多,臣等陪您出去透透气。
月兑月兑渔点点头。
流风把琴收到琴盒里,招呼月兑月兑宇明,谁知月兑月兑宇明和胡姬打的火热,根本不理他。
皇后走了两步,徘徊不前,回头叫住月兑月兑渔“太后娘娘,您能陪着臣妾一起进去,在幕帏外面说明臣妾到这里来的原因么?”
月兑月兑渔还没说话。
流风就冷笑道:“皇后娘娘进去侍浴,却让太后通报。这些天传言陛下的后宫以太后为目标,群起而攻之,看来不是假的。不过,皇后娘娘应该知道,其实太后她在宫中是最无依无靠的一届女流,太皇太后,皇后娘娘以及任何一个嫔妃都可以对她吐口水,她也只能默默忍受。皇帝大婚之夜,太后被罚跪抄经,身边的人被打,还要割发代头谢罪,面壁罚站。如今又想逼着她僭越,进入禁地,难不成您是想让陛下拿这个理由再次重罚于她?臣只求您放过她,因为她即将下嫁出宫,再也威胁不到你们什么了,不是么?”
月兑月兑渔听了他的话,再也忍不住,眼泪无声,却惊天动地。
随即她就被流风轻轻搂在了怀里,她靠在熟悉的肩膀,将委屈尽情释放。
二人大胆的举动,让甘泉宫中的人都惊呆了。
皇后忙解释:“流风大人,你误会了,本宫想叫太后娘娘陪同,是因为本宫害怕……”
“您怕什么?您自己的夫君您到底在害怕些什么?该怕的应该是太后才对,她即将嫁人,未来的夫君知道了会怎么看她,您想过么?”流风一叠声的质问,叫皇后哑口无言。
“你们闹什么?”
皇帝的声音,众人不敢再说,急忙跪下,尊的目光集中在瑟瑟发抖的皇后身上。
皇后仰头看见高大英俊的皇帝,穿着一件湛蓝色浴衣,蓝色木屐,跨着龙逢刀,肩上趴着一条翠绿色的大避役,手里拿着马毛刷子,显然人家在给避役洗澡。
她啼笑皆非,皇帝怎么能在水里光着身子等她?然后亲自把她的大红色浴衣慢慢月兑掉?随即一切就顺理成章。
这是成美那个不要脸的丫头的预测,可自己到底为什么就开始期盼着那种事情发生?脑子里一遍遍开始演绎那样的场面……还为了这个原因紧张到全身僵直而乱了方寸,叫流风大人狠狠数落了一顿。
“这么巧,皇后也来这里?”
“启禀陛下,嗯……那个……是这样的,因为太后娘娘昨日崴了脚,御医说泡温泉好的快些,太皇太后就叫臣妾陪同着她来蓝山……然后,臣妾就陪着她到了这里”
皇后这样的人这一辈子唯一一次撒谎,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她身边的宫女成荃都在心里嘀咕:您倒是自然点儿阿!这话说的,鬼都不信。
尊把刷子上的水甩了甩:“噢,要是朕没理解错,皇后的意思是说,太后崴了脚,太皇太后赐她云端温泉汤池浴。这倒也罢了,可她放着澧泉宫,还有众多嫔妃们该去的宫殿楼阁不去,单单要跑到了朕的甘泉宫,到这里也算了,外殿,中殿都有池子,她居然又来到内殿打算和朕鸳鸯戏水……”
皇后的脸唰一下红透了,不知为何,皇帝像把她看穿了,拐着弯地借太后来嘲讽她,这种嘲讽让她比死还难堪。
比她更难堪的是月兑月兑渔,她大怒道:“陛下!您再胡说八道,当心臣杀了您!”
跪在地上,右手五指划分刀柄,那姿势是房弘毅的劈刀流派的起势,颇有些威意。
尊冷笑,居高临下,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吓的旁边的皇后惊叫。
“月兑月兑渔,你既在朕面前称臣,居然还敢带刀觐见,带刀觐见了还要口出弑君之语,之后又打算付诸行动,要流风为你付出代价么?”
月兑月兑渔没想到他会拿流风来威胁自己,马尾根部被他的大手提起来,太阳穴后面的鬓角绷紧,眼睛被拉细拉长,她咬牙抵受,却不由得松手扔下刀,哐嘡一声砸在她崴了的脚面上,疼的她冷汗滢滢而下,只说:“陛下,恕臣无状,绝不是来刺王杀驾,只是一时口误!”(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