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歇了一夜,等天蒙蒙亮时又再次启程。
也许是那几十人的惨案一直笼罩在众人心中,以至于行路之时,每人都神情凝重,面上带着些许恐慌,就连走路,都开始东张西望。
现如今官府查案,那些贼人应是逃离了建州境内吧!
就算没有逃离,也只该躲着不能再胡作非为吧!
他们只求能平安出了建州,到了那时,他们便是真的安全了吧!
心中如此想着,紧握的手心却泛起粘稠的汗水来,就连呼吸都轻轻慢慢的,生怕错过什么可疑的声响一般。
他们此时还未进城,所在之地算得上是荒郊野外,三面空旷,一面贴着山林,因此,众人的目光多是朝那山林看去。
那山林从他们的方向看,阴暗幽深,极易藏人。
苏拂看向他们相反的方向,此时不过太阳初升起,那光一览无余的照在大地之上。
稍待片刻,却见地上影影绰绰,光影细碎,一片斑驳。
苏拂暗道不好,提步走到常管事身边道,“管事,那边有人。”
常管事看了面前的苏拂一眼,皱着眉头,顺着苏拂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处的阴影越来越深,蔓延的越来越快。
常管事也时常出外行事,知道此刻这般意味着什么,心慌只是一瞬,很快便稳定心神,指挥着车队往那山林行去。
苏拂回到车队后面,同去的阮田问道,“怎么回事?”
苏拂摇摇头,闭口不言,只是眼睛盯着那处阴影,已经出来几匹马,马上的人物带着戾气,向这边分奔而来。
常管事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躲进了山林,目光看着前面的不速之客,判断人数的多少,以及他们的目的。
劫财,劫命,抑或路过。
那行人很快就到了,粗略看去,大约有一二十个人,只不过面容已经蒙上,只能从他们luo/露的目光中看到凶狠的恶意。
车队的几名侍卫都在山林里掩藏,等待常管事的令下。
见似乎是领头人的那人骑着马停在了车队面前,扫视了一眼那些箱子,又向四周看去,好似在判断看守箱子的人群在哪里。
毫无疑问,目光锁进山林之中,只是山林幽深,一时判断不出人都躲藏在何处。
领头人指了其中一人,命人到林中看一眼,那人下马,到了林中去,搜寻之中,恰巧同车队的一名侍卫四目相对,那侍卫当断则断,一剑刺向盗贼。
那盗贼也不莽撞,知道车队的人都在这片林子,自己一人绝讨不了好去,找到空隙便一路逃了出去。
“头头,人都躲在里面。”
那领头人点了点头,看了身后一眼,身后的人会意,拿出浑身携带的火折子,走到山林一旁,顺手捡了些柴火,便将柴火引燃,扔到了里面。
山林里面多是树木,极是易燃,只不过此时是清晨,露水还未散去,燃烧的并非很快。
但那些贼人就停在原地,也不欲走,好似要等里面烧干烧净再说。
火势不大,浓烟倒是蔓延的到处都是,不多时,山林各处都泛起了咳嗽声,已是不宜久留。
常管事忍无可忍,挥挥手,命那几名护卫先行出去,却不料外面有人守着,只要率先有人出去,当即一剑刺死。
像是要铁了心将他们困在这里活活烧死。
虽然山林里浓烟四起,但比起一出山林就死的结局,大多数人还是选择躲在这里。
苏拂掩住口鼻,目光看向外围的贼人,他们对那箱子根本不屑一顾,好像喜欢上了这猫捉老鼠的游戏一般,乐不思蜀。
再这样下去,他们很快便会全军覆没了。
苏拂突然想起发生在建州的命案,那些人又是怎么死的呢?
她总是觉得,这些贼人并不是为了劫茶行的货物,而是为了杀人,杀更多的人,才会在此地停留如此之久。
火势越来越大,浓烟呛人口鼻,已有忍不下去的人从山林中逃了出来,还有人则是一面向后逃窜,妄想再找一出口。
只有苏拂站在原地,避开火势。
那些人毫无顾忌的放火烧山林,想必是对此地极为熟悉,料定山中再无其他出路,不然早就冲上山林将他们剿灭。
果不出其所料,向后逃开的不出片刻又逃了回来,说什么别处有人把守,一人刚冒出头来,便响了一声惨叫。
苏拂忽而清楚,此地是盗贼选好的,料定其他三处无依,只有这一处山林可藏人,因此一早便派了人在山林的各处出口把守。
贼众如此之多,怪不得官府拿他们束手无策。
正想着,远处再次传来马蹄声,马背上的人穿着盔甲,背着弓箭,见他们身后狼烟四起,便知人数极多。
那伙盗贼被吸引了注意力,连忙上马准备逃窜。
只是盔甲兵拿出身后所背弓箭,射在了马腿之上,马兀自跪地,马背上的人便摔了下来。
一时之间,众人皆是如此。
哪里还有人会顾及这装满货物的箱子和这燃着火的山林?
苏拂扫过方才就一直注意着的小径,抬脚顺着这条小径走下山来,就躲在山脚,不曾暴露于人前。
那盗贼还剩几人在同官兵拼死厮杀,看这官兵围剿的攻势,定然不肯放他们离去。
直至最后,那包围圈里,只剩下三人。
其中一个,便是方才吩咐人纵火的领头人。
马蹄声渐起,从官兵的正后方走出一匹马,马背上驮着一个人,面若冠玉,俊秀挺拔,悠闲如斯,仿佛踏青一般。
只听他道,“你们若是报上幕后主使之人,还能留你们一条性命。”
那领头人“呸”了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子就是他们的老大。”
他轻声笑着,目光澄明,话语虽多有温和,却让人不禁一寒,“绑起来吧!”
苏拂躲在山脚,看着方才从官兵身后出现的人,是沈秋知。
她对于沈秋知并不熟识,第一次听见他的名字是从范丘的口中,说是和乐公主对沈秋知这人甚是痴迷。
范丘对此嗤之以鼻,不过是看中了那副好皮囊罢了。
她又打量沈秋知一眼,兀自点点头,确实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