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姑娘们在老夫人房里请安的时候,突然有丫环来说,宫里请太医来给四姑娘复诊了。
这消息真是惊了王家的所有人,这昨天皇上请太医给王诗诊治,还说是因为在永安王府里赏花所致,说得过去,但今日又请太医来王家复诊,这……这不是太看重她们王家了吗?也就只有皇上倚重的权臣宠臣才有这个待遇呀。
王诗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家又算怎么回事?
老夫人敛着眉,让人请太医进来,姑娘们都到屏风后回避去了,而三夫人愣在原地,征征地看着王诗,心跳得慌乱。
大夫人看了王诗一眼,也气得暗里咬牙,心中冷笑,心想着没想到王诗还真凭着手段就把皇上的好奇心勾起来了,她的王辰也不敢做这样的美梦呢,她想着便是嘴角又有些不屑,宫里那种地方,美人如云,但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王家没有多大的权势,皇上不必倚重她们,宫里的傧妃们也无须顾忌,凭着皇上一时的喜欢,风头一时,只会得罪了宫里贵人,待得皇上过了这个新鲜劲儿,宫里那不吐骨头的地方,就凭王诗这懦弱的性子,那整得还不知有没性命在呢……想着这些,她心又安静下来了。
王诗被众人的目光看着,也很是不安,尤其是她娘看着她的目光欲言又止,又像是生气,又像是担忧的,就像她做了什么错事一般,她轻轻咬着唇,想着昨日在永安王府里看见的皇上,她便是又一阵心慌害怕。
太医请了进来,先是给老夫人拱手问礼,老夫人也不敢当此礼,这黄太医是平时都是给宫中贵人诊脉的,她们王家平时还没资格请得过来呢,不过都是请的一般的太医,但黄太医却不敢无礼,这皇上下的命令,他弄不清楚状况,心里也在揣测这王家的姑娘是什么人,在皇上心里有什么位置呢,如何敢得罪了先?
“不知是哪位姑娘昨日在永安王府身体不适的呢?”黄太医道。
老夫人看了一眼王诗,笑道:“是四丫头,还劳烦黄太医看一下,辛苦您走这一趟了。”
黄太医颔首,表示不敢,于是请王诗伸出手来,他轻轻地搭了脉,搭完了一只手,又让王诗伸出另一手来,诊脉的时间有些长,神色也显得比刚诊脉时更谨慎沉重了些。
老夫人见了他这神色,不禁心也有些紧了起来,这不就是昨日让太阳晒着了么?简单的小毛病,怎的就令这黄太医神色慎重呢?
三夫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刚才她还怕这皇上让太医来是有什么用意,别看什么进宫当皇上的妃子,她从来没想过将女儿送进那样的地方,不够就是寻个疼她怜她的人,公婆也好相处的就行,她没有卖女求荣的心,因此刚才才会出现那样担忧的神色,但此时,见了黄太医的神色,宫里的御医医术当然高明,那露出的这神色,是不是说王诗身上出了什么毛病?
几位夫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开口出声打扰,而姑娘们在屏风后偷偷地瞧着,也微微皱起了眉,这什么太医,诊个脉也半天?
黄太医叹了口气,收起脉枕,看着王诗问道:“姑娘脉沉,平时月事是不是经常不准?”
王诗听了,一张脸羞得通红,还没想着该怎么说话,三夫人便是赶紧回道:“这……这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呀?”她心里着急,神色也慌张起来,可别真的诊出什么病来才好?
黄太医也不过是照常问一问而已,脉像是没错的,于是站了起来,回道:“姑娘脉沉弱,这是肾阳不足,应有宫寒之症。”
这话刚落,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王诗睁大着眼,看着黄太医,老夫人也吓了一跳,三夫人不敢置信,这……宫寒?而几位夫人也面色沉重,就连大夫人也是唬了一跳,这宫寒可不是小事呀,将来可是很难生养子嗣的,王诗正是说亲的年纪,若是让人知道她有宫寒之症,谁还敢娶她做正妻?
几位姑娘在屏风后听了,也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什么是宫寒之症?”王素年纪小,对这病症连听都没听过,府上的人也没听谁有过这个病症。
王荟脸都白了,神色惊慌,看着王素好奇的眼神,低声难过地解释道:“就是说以后四姐姐很难有孕的意思。”王素听了,也瞪大了眼。
王容一手捂着嘴,一手揪着自己的胸口,宫寒?怎么会?姐姐怎么会身体虚弱成这样?
王紫的心也沉重,在这古代,若是很难有孕,婚事可是大问题,就算有人愿意,没有子嗣,王诗在夫家又如何站得住脚根?
三夫人软在了椅子上,之后黄太医说了什么,又开了什么药,她都完全不知道,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又嗡嗡作响,宫寒,她的诗儿怎么可能会有宫寒?王诗静静坐在椅子上,这消息对她来说无疑晴天霹雳,美丽的容貌因此而更显得令人娇弱怜惜,她噙着泪水,看着她的母亲,三夫人仿佛一下子失去了什么似的,沉受不住这个打击,就像一棵大树即将倾倒的模样,她轻轻咬着唇,想哭又不敢哭,怕母亲更加难过。
黄太医开好药方,出了王家后,并没敢回府,而又进宫向皇上回禀了诊脉的结果。
“宫寒?”晏轼尧皱起了眉,“怎么会有宫寒呢?”
黄太医道:“王四姑娘本就身体娇弱,平日里可能也疏于保重,臣开了药方,看王四姑娘病症,得要调养一段时日才能有所好转。”
晏轼尧知道这宫寒之症不是一时就能治好的,因此挥挥手,黄太医便退了出去。
这样一个眉目宛然、风姿如画、沉鱼落雁、袅袅婷婷像桃花一般娇艳的年轻姑娘,当得知了自己有宫寒之症时,心中该是有多么彷徨无措呢?他想着,便是心情沉重,更是对王诗心生怜惜心疼,昨日那在回廊下静静地嗅着花香,沉醉安静的姑娘,今日恐怕哭红了眼罢?
若是在外头,她是否能遇到一个不计较此事的人家?而若入了宫,没有子嗣,就是他再怜惜疼宠她,又是否能护她周全?他紧着眉头,他是一国之君,说得好听,天下最尊贵至极的人,想干什么干什么,但朝堂之事,有时也要倚重一些权臣,两相制衡,他的后宫之中,这样出身的嫔妃也绝不可能会少,王诗这样一个低微身份的姑娘若进了宫,又没有子嗣的话,其生活得如履薄冰的情景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