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诗笑了笑,抬眼看着王容,道:“没什么,你要回房去歇息一会儿么,等会儿舅母回来,恐怕咱们就不得安宁了。”她眉眼轻垂,想着自己的病症,哪里还敢多想这些有的没的,若是能够不嫁,长陪在父母膝下,那对她来说,就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但只怕连这也是个奢望。
王容听她说得怪怪的,又见她突然神伤,便是蹙眉问道:“为什么?舅母找咱们的麻烦了吗?”。想着今天院子里的气氛都怪怪的,她心里便是有些担忧,舅母可不是个好说话的,就王诗这样的柔弱性子,铁定会吃亏。
王诗望着她,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她点了点头,复拿起针线来绣,一边道:“嗯。舅母将我喝的药的药材拿去给大夫看了,知道了我的病症,刚才过来院子里撒了一通气,不过,这也是咱们不对在先,舅母生气也是难免的,等会儿舅母回来了,你可别冲动,任由她骂一顿,左右这亲事是不成的了,娘说咱们明日就回家,我说与你听,也是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等会儿舅母回来别跟她起冲突。”她抬头望她,神情平静,眼里带着姐姐的关心与劝说。
“那她一定是说了很难听的话了,你跟娘受委屈了是不是?”王容沉了神色道:“不然娘也不会说明日就回家,你也不会劝我这些话。”
王诗温柔地笑着,不答,只是道:“你权当是为了我和娘好,就别跟她起争执了,过了今日,明日回府,咱们也就不必理会她了,何必争这一言半语,她要骂便让她骂吧,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
两人说着话,忽然听前面厅堂里舅母生气辱骂的声音隐约传来,王诗叹了口气,将女红收了起来,王容面色愠怒,这陆氏骂得可是真难听,连人家祖宗十八代都骂出来了,只是这又有谁得罪了她?她听着听着,陆氏竟又将骂人的话骂到了三夫人和王诗的身上,顿时便忍不住站了起来,一脸怒容地打算出去找她理论。
王诗赶紧拉住了她,劝道:“怎么刚才才跟你说了?你这会儿又忍不住气了?她要骂就让她骂罢,咱们就在这儿,别理会她就好了,省得外祖母和舅舅难做。”她说着便是将王容按了下来坐。
王容兀自在生气。
三夫人在房里走了出来,看了一眼王容,因为是在承康,所以这几天她没拘着她,本是想着让她散散心的,谁知她倒是天天都往外跑,也不知都在外面瞎跑什么,她敛着眉眼,心里忍着怒气,这几日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好容易才相处得好一些,可别一时忍不住又吵起来了,王容的性子虽然软硬都不吃,但硬碰硬对谁却都没好处,何况她也正心烦呢,实在不愿再与她起冲突了,因此略微一想,也就转回头进房去了。
王容见了三夫人的神色,也知三夫人是对她日日出去的行为已是很不满了,她垂眉不语,在京城除了出去赴宴之外,她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能够出去,三夫人怕她去找荣亲王世子,特地还在她的院子里放了两个婆子,就只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那跟拘禁有什么区别,现在在承康,即使知道三夫人会生气,可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没有多少的机会可以去做自己想去做的事情,所以一旦有机会,她就得像放出笼的雀儿一般,得使劲儿飞,因为知道自由来得不易。
王诗也没有说话,笑望了王容一眼,拿着女红进房去找三夫人。然后三人方才去周老太太房里说话,周老太太是早知道了王诗的情况,因此听着外头陆氏的阴阳怪气的话,也就知是在骂她了,她冷哼了一声,又怪自己当年不该轻信他人的话,让儿子娶了这么个三日两头就闹一闹的泼妇回家,唉,人老了,也就懒得再理这些糟心事,因此是没事也不许陆氏来房里,自己要图个清静,陆氏自然也乐得逍遥,因此在周家霸了整个天。
三夫人跟周老太太说了明日就回府的事儿,道:“给娘添麻烦了,陆氏那儿,只怕我们走了,你们也不得清静。”
周老太太看着她,又看看王诗,道:“虽然现在陆氏像是掌握了整个周家,但周家是我说了算,我要是存心,让你哥哥休了她也不是不行,不过就是可怜泰来,你哥连个妾都不敢纳,泰来又是不爱说话的性子,现在泰来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到底是谁都没想到的,唉,这孩子,也是真可怜,你哥哥不大管他,陆氏又屁事都爱管,他又没个兄弟姐妹,那是压抑久了。也罢,反正陆氏这样的性子,诗儿在周家我也怕她委屈,王询到底是个京官儿,仔细寻个厚道宽容的人家总比天天看陆氏闹腾的好。”
三夫人点头应是,王诗王容只低垂着眉眼在一旁听着,吃晚饭的时间到了,原本周老太太是自个儿在房里吃的,但因今日陆氏这般嚣张,她便索性和三夫人他们一块儿到外头吃去,她倒是想看看陆氏还打算在她面前说出什么话儿来。
“哎哟哟,娘今日怎么有闲情到外头跟咱们吃饭来了,这是怕谁受委屈了?”见了她们出来,陆氏顿时便是嗤笑道。
三夫人的哥哥周万里见了赶紧上前去挽扶,他们周家在承康有好几个店铺,听了泰来被姜家的人抓了去后,他便急怒地跑去姜家,原本是又道歉又说好话,才让姜家的人下了气些,谁知陆氏一来,那倒好,将人家姜家的人一通骂,姜家的气上来了,两家的人发生争执,陆氏竟然还拿了个放在一旁的小板凳往人家头上砸去,幸好被人拉着挡了一下,又是砸在下人身上,没伤到什么,但两家人现在是交恶了,而周泰来也受了些轻伤,现在正在房里歇息。
“娘,您老怎么出来了?”周万里不满地看了一眼陆氏,陪笑地对周老太太道。
周老太太看着不争气的周万里,便是冷哼了一声,道:“我不出来,你们都当我死了!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子娘吗?天天闹腾,也不嫌乌烟嶂气!我死了也要从床里被你们气得跳起来!婉怡是你妹妹,你就任由着你婆娘随意辱骂她?她指桑骂槐地骂你娘,你也屁点儿声也不敢出?”老太太拿柺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敲,多年没生过大气威严却是不减。
陆氏惊得眼皮子便是忍不住抖了下,而周万里听了就更是惶恐不安,刚才在泰来院里照顾泰来,陆氏的话他也是听得气恨的,只是多年忍耐惯了,方才没发作,如今听周老太太这般重话,他便是觉得深感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