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卓盈回了自己家，虽然没把林岩那边的日常用品收拾回来，可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屋里，连续几天都没精打采，就连吃饭都要卓母喊好几次，可没吃两口就跑回去，眼看着人都廋了一圈，原本圆嘟嘟的脸蛋都没了。
卓家爸妈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也猜出来大概是两个孩子的感情出了问题，可林岩来了几次女儿不见还不打紧，竟不准让他进门，就连提都不愿意提。
眼看这样，他们真的是束手无策，只能温柔细语地劝说。
手里端着果盘，卓母站在门外，“盈盈，打开门和妈妈聊聊天好吗，我给你做好了水果拼盘，吃一点好不好？”
房间里一片寂静，没有回应。
卓母嗔怪地瞪丈夫一眼，让他帮着说话。
眼看爱妻就要生气，向来不苟言笑的卓父也不得不凑过来，清清嗓子，“丫头打开门。”听卓父的口气这么硬，卓母扯他手腕一下，小声嘱咐道：“口气软和点。”
卓父咳了两声，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很轻柔，“丫头，打开门吧，我们都很担心你，如果有不开心的事情告诉我们好不好。”
只可惜，里面还是没声音，眼看女儿不给面子，卓父脸一热，“丫头，打开门，你再憋着我就打你哥电话让他回国，去林岩那里问清楚！”
“喂，你干嘛凶女儿……”
卓母话还没说完，门倏然打开，卓盈满脸歉意地看着爸妈，“我、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也不要告诉哥哥。”
“盈盈你终于开门了。”卓母松了一口气，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水果拼盘给放在桌上，“乖宝贝，你现在不想说，妈妈不逼你，但是我们永远爱你。”卓母说着，眼圈有点发红，忍不住抱了抱女儿。
“对不起。”卓盈也反抱回去，可终究还是没说什么，送走了妈妈，又神情恍惚地趴在床上。
她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些天无数次拿起手机，像是期待什么，可手机早就关机，还是她主动关的，一面期待林岩的解释，思念他，一面还不想立刻见他，卓盈讨厌自己的软弱，可她真的不想做什么，也不想说什么。
从第一次看到林岩到分开那天，她跟在这个男人身后追逐了这么多年，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无论他对自己是温柔还是冷漠，始终没有想过放弃。可经历那天的事情，卓盈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做，就连坚持的动力都没了。
她已经很努力地去想接下来该做什么，该勇敢面对，可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余佳期和林岩靠在一起的画面一次次重复。
那一幕如此刺眼，让卓盈的心疼得麻木，完全没力气去找真相，又犯了曾经的错误。她不知道林岩还爱不爱余佳期，就像不知道他对自己到底有几分在乎。
卓盈无论怎么样一遍遍告诉自己林岩是爱自己的，整个人还是提不起精神，懒懒的，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这样静静待着，像是一下子把所有的热情都透支。卓盈趴在床上，指尖在上面滑动，划下的每一个字都是他，不知不觉脸上一片温热，赠了一下才知道是泪水。不是说哭出来感觉会好些，为什么她还是这么难受？
房间里，卓盈哭累了睡着了，外面偷听了半天的卓家爸妈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忍不住躲在家门口拨通了林岩的号码，深怕让女儿听到受刺激。
林岩立刻接听了电话，他把手里的烟摁灭，嗓子有点哑，“阿姨。”
卓母原来是想抱怨一通的，这些天累积的心疼让她想发脾气，对着这个欺负了自己女儿的男人，可听到对面传来的沙哑声音，卓母一下子就说不出什么，“林岩啊，你们……”
林岩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对不起了，麻烦你照顾好她。”
卓盈离开的第七天，林岩还是没有打通过一次电话，去卓家还被卓家爸妈阻拦，她像是要彻底断绝和自己的联系。
对于她的决绝，林岩的心情先是不满，继而变成愤怒，他没心情工作，也不想留在家里，因为无论看到什么，他脑海里都会冒出她笑嘻嘻纠缠他的画面，然后吃惊地发现自己对卓盈的依恋竟然这么深。
这些复杂的情绪让他好几次去抓人，可屡次的拒绝让他的骄傲无处安放，再想到她三番几次和顾承凡牵扯在一起，思念和愤怒交织在一起，生活过得一塌糊涂。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林岩正在发呆，尽避办公桌上待处理的文件堆了很多，他却没什么兴致翻看，闻声立刻拿起手机，动作迅疾得像是怕对方挂断，可等他看到上面的名字，眸子里飘过掩饰不去的失望，又很快调整好情绪，选择接听。
手机另一端的余佳期没想到林岩接听得这样快，愣了一下，犹豫着开口道：“你们还好吗？对不起。”
余佳期的道歉没有激起林岩的任何情绪，“你不需要说这些。”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漠然，余佳期叹了口气，“她还好吗？我真的不想这样，我没想到你会和卓盈在一起，如果知道的话绝不会为了自己去打扰你们的生活。”
“我知道。”想到不知如何的卓盈，林岩的眸光变得复杂，眉头皱起来，声音控制不住的低落，“她回去了，再也没联系过我。”
余佳期没想到后果会这样严重，顿时吸了一口气，口气焦急起来，“你为什么不去找她解释？告诉她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她不肯见我。”
“我去帮你解释，她知道了原因会原谅你的。”
“不用。”林岩快速打断，“这和你无关，是她不相信我，我只是没想到两个人之间的信任这么脆弱，她从来不会这样，这还是第一次……”
听出林岩话里的怨气，手机那头的余佳期突然笑了，有点苦涩，“林岩，你终于变了，终于体会到因为一个人患得患失的感觉，很高兴我还能看到这一天。”
就知道他不会回答一样，她继续说道：“在商场上你很聪明理智，可在感情里，你真的是很不解风情。虽然现在的改变让人惊讶，可你的迟钝也让我无话可说，如果你现在还把卓盈的逃避当作无理取闹，那我一点都不同情。
你知道吗，女人的心很小，只能容得下一个男人，能让女人离开心爱男人的理由很少，最重要的是因为心被伤透。如果我没记错，她比你小很多，一个那样年轻的女孩子有勇气年复一年地追随你的脚步，忍受你的冷漠，现在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就算你是个大男人，偶尔耍赖认输一次又能怎么样。
你把她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觉得自己已经很纵容，可你自己何尝不是，在这段感情里，是她一直纵容你，如果总是要她委曲求全来继续这段感情，早晚有一天，她会累到坚持不下去，选择离开你的。”
余佳期想到六年前的自己，眼圈温热起来，她的声音很认真，不知道是说卓盈还是自己，“她还那么年轻，遇到太过优秀的心上人总会不安、会懵懂，可那不是错，如果你爱她，就不要拿你的理智去衡量，爱是最没有理智的事情，如果能细细地推敲一点点就能破解，就没有那么多的开始。”
林岩因她这些话而吃惊，也像是听明白了什么，“你……”
“我很罗嗦，是吧，我曾经喜欢你的时候不敢多说，总怕你烦，你一个冷冷的眼神就让我想逃，后来不喜欢你了，又无话可说。现在真好，终于说出这些话，这是我最后一次联系你，对不起给你带来的麻烦。我也明白了一些事情，那天请求你帮我逃跑是一时糊涂，现在不需要了。你说得对，有些事确实只能自己面对。再见，林岩。”甚至没给林岩说话的时间，余佳期挂断了手机。
想到卓盈，余佳期有些歉疚地笑了，却也希望林岩能够明白。至于自己，余佳期多希望还能回到六年前，回到那样灿烂的时光里，她一定会明白一件事，顾承凡这个男人她不该招惹，招惹不起。只是那时的她那么傻，奋不顾身地投入爱情，成了扑火的飞蝶，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直到通话结束好一会，林岩都没有开口，他坐在那里思考了很久，终于在醒悟后冲出了公司。
看他这样反常，另一个上顶楼送文件的女孩战战兢兢，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不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下班嘛，林总这是去哪里？”
Abby一脸镇定，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你猜。”
什么不正常，见鬼，现在这反应才是正常的失恋男人，Abby在心里为老板祈祷，希望他早点恢复正常，她真的不想继续帮着处理事情了，她只是个可怜的秘书，做得太多很辛苦的。
车子疾驶在路上，林岩的眼神坚毅，却还一脸轻松，微笑着，看起来心情很好。
事实上他现在心情确实不错，因为余佳期的话点醒了他这些天的迷惑，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也明白卓盈为什么不肯像以前那样听自己的解释。她不听，正是因为以前听了太多。
从认识这个女孩开始，他始终把对方当成小孩子，不曾认真对待她说过的喜欢，没有在乎过她的想法，所以当卓盈一遍遍地说着喜欢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以为那是玩笑，甚至还拿着打趣，没有一个人问过那是不是真的。
就连这次阴差阳错地成为恋人也是她自己的努力，她拼命地自荐，想尽办法说服他，无论他多么冷漠、多么顽固，她始终乐观地接受，努力跟随他的步伐，就算失败也笑嘻嘻的不当成一回事。
没有人问过她，这样坚持是不是很累，总是被拒绝，笑容之下会不会心痛。
想到这些，林岩就心如刀绞，深深地自责，卓盈是他见过最乐观的女孩，像是太阳一样炙热，能把一切融化，可就算是太阳还有东升西落，他又有什么资格永远要求她低头，让她永远跟随他的脚步永不停歇。
何况，他也爱上了这个坚强的女孩。
林岩终于确定自己爱上了她，尽避之前想不明白，在看到顾承凡牵着卓盈的手的那一刻却清晰地知道了。
余佳期出现的时候，他的心情没有半点起伏，只当是久未见面的朋友，卓盈出现的时候，他也没有半点紧张，因为觉得磊落，所以就连解释都不屑，可看到卓盈的手被别人牵着的时候，他怒不可遏。
当时的刺眼和愤怒，这些天的心不在焉和煎熬，都是因为爱上了卓盈。
想到她为了来到自己身边拼命挣扎着走了九十九步，却在最后一刻心碎，林岩的心隐隐发疼，他从来没有这样强烈地觉得自己是个混蛋。这不只是漠然，根本就是自私，幸运的是，他现在懂了，并且还有机会挽回这个女人。
如果她敢不回来，他绝不废话，不介意直接动手绑人一辈子，林岩微微一笑。
卓盈终于肯出房门了，尽避只是心不在焉地陪着家人看了半小时的电视节目就又回去，说是没睡好，有点累。从她红肿的眼睛明显能看出哭她过很久，可她愿意出来这件事还是让卓家爸妈高兴了好久，甚至准备去买很多东西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这些天因为担心女儿，他们也都没有吃好、睡好，现在正是要用美食治愈伤口的时候，谁知他们刚打开门还没出去就瞧见一个人冲过来，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卓父首先发现是林岩，瞪大了眼睛，“林……”
“嘘。”手指按在卓父的嘴巴上，卓母与林岩小声交流，“盈盈刚才出来了一会，可能现在还是不愿意见你，你别着急了，来了也没用。”
尽避卓母心里明白感情的事情没办法说清楚，可看到林岩还是难免有些埋怨，谁让他伤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不过看眼前林岩一身疲惫的模样，让卓母总算舒服一点。
林岩没想到会这样顺利，竟然正好碰到要出去的卓家爸妈，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声音还算平稳，“我要见她。”
“我知道，可是她不肯见你。”卓母一脸犹豫，“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闹起来？”
沉默了一下的林岩直直看着卓家爸妈，“之前的事情我会找机会解释，现在我只想看到她，一刻都不想等了。”
“可盈盈不愿意见……”
卓父捂住了妻子的嘴，对林岩使个眼神，“去吧。”
得到了他们的允许，林岩停也不停地进了门，他先是推了几下卓盈的房门，是关着的，然后就后退一步，抬脚一踢。
他这一脚用了五成的力气，那门应声而开。
门口的两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卓母无语，“喂，这混小子。”
卓盈本来就没睡，这会正趴在桌子上发呆，她的手指在上面画圈，一圈一圈的，一直不肯停下来，就像是她追逐林岩的脚步，一圈一圈不能停，可如果前面没有终点，这样的追逐又有什么意思。
意识到自己竟然产生了放弃的念头，卓盈忍不住又红了眼圈，刚想把手指收回去，就听到砰的一声响，她的门开了。
心跳骤然加快，她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林岩并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机会。林岩直接抓住卓盈，把她拉到怀里给她一个炙热的吻，林岩强悍地不肯放手，一开始吻她还是想惩罚她躲避的这几天，后来就有些意犹未尽，熟悉的柔软触感引诱出他心底蠢蠢欲动的情|欲，已经好几天没有碰触她的身体立刻就有了反应，炙热的吻变得缠绵起来。他竟然比想象中更想她，强烈到林岩都吃了一惊，可这些心思暂时都被抛到一边，他专心品尝属于自己的女人。
卓家爸妈看人进去一直没反应，忍不住凑过来想看看究竟，谁知刚到门口就瞧见两个孩子吻成一团，老脸通红，赶紧离开。
直到走出家门才拍拍胸口，卓母嗔怪地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也太过分了，怎么能随便踢开人家的门，亲人家的女儿。”卓母说话的语气虽然是怪罪的口气，脸上却眉开眼笑。
“走吧，今晚多了一个人吃饭，我们多准备几道菜。”卓父呵呵一笑，帮着关上了门，这就对了嘛，追老婆就要胆大、心细、脸皮厚，他可有经验。
卓盈被吓了一跳，差点想喊人，可熟悉的拥抱和味道让她回过神来，身体不受控制地软了，无论她心里怎么犹豫、后退，她的身体却已经习惯被林岩抱着，只要浅浅的撩拨就已经天旋地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