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客栈大门口,人来人往,詹士春带着人站在不远处,眼巴巴看着街上。
詹士春觉得紧张,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他该怎么跟她说呢?
正想得出神,远远地看见街那边走来三个小姑娘,一人在前,两人在后,一路走,一路叽叽喳喳地不知说些什么。
走在前面的少女微微笑着,听着她身后的两人说着什么,那样恬淡安静的笑容,让詹士春眼皮子直跳——是她,就是她,那天命星消失于她身上的那个女子!
这就是他的女儿啊!
詹士春站在原地,看着那少女一步步走来,步态轻逸,身姿玲珑,虽然是完全不同的脸,可他眼前,仿佛时光倒退。
曾经少年的他和乔桓,也是这样相遇于街头,她微微一笑,詹松林,你还认得我吗?
如今,眼前的少.+du.女,又怎么认得他呢?
越来越近了,他都听得到那个叽叽喳喳的丫鬟在说什么。
“大小姐,你不是说京城有好吃的糖葫芦吗,在哪儿啊?”
那少女似乎对丫鬟格外宽纵,笑道:“如今是盛夏,哪来的糖葫芦,冰糖葫芦要到冬天才有。”
她们说说笑笑从他眼前走过,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詹士春一阵失落,可他还是欣喜地追了上去。
“姑娘请留步!”他高声喊。
白成欢和摇蕙阿花齐齐站住脚,转身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是,白成欢压根儿没看出来这就是詹士春。
眼前的人四十岁上下的年纪,穿着一身京中富户常穿的暗绿色杭绸外袍,腰背挺直,发冠高耸,面目却很平凡,要是他就此走开,白成欢觉得自己也不一定记得住他的长相。
“这位老爷您可是有事儿?”摇蕙很自觉的把大小姐护在身后,上前一步客客气气问道。
詹士春拱拱手,尽力露出个和善的笑容来:“姑娘可是白炳雄白兄的家人?”
“嗯,是,您是?”
听这人提及自家老爷,摇蕙的警惕心去了一半。
“那这位就是侄女儿成欢了吧?”眼前的男人笑眯眯地对白成欢问道,一脸慈祥:“我叫詹松林,从前与白兄在江州曾有同袍之谊,不知白兄可曾对侄女儿提起过吗?听说侄女儿进京……”
詹松林……白成欢忽然打断了他:“成欢并不曾听父亲提起过有詹姓的故人,这位詹老爷您恐怕是认错了人,摇蕙,我们走。”
说完转身就往客栈里走,摇蕙和阿花只好埋头跟上。
詹士春追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他身后的一个随从不由得劝道:“老爷,您这样,小姐不得把您当成专门拍花子的拐子啊?您得慢慢来。”
詹士春深吸了几口气,点点头:“对,是我太急了,是我没说清楚,她不能信我,是对的……可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
“老爷,这么多年您都等了过来,还差这么几天吗?最多半个月,您派去虢州的人就该回来了,到时候咱们跟那白家说好了,叫个白家的人来,小姐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随从跟了詹士春几十年,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信任的人了,他有事也不瞒他。
“那咱们先回去吧,该办的事情,你都办好。”
一进客栈后院的门,白成欢立即吩咐下去:“阿花出去找范成套车,摇蕙收拾行李,咱们即刻就走。”
“大小姐,这,这是怎么了?”阿花不明所以。
“大小姐叫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摇蕙轻轻地斥了一句,二话不说就开始收拾东西。
阿花只能去了,里间的白莲蓬和白莲叶听到动静,急忙走了出来:“五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总得在一处,好好的搬什么?”
“两位姐姐在这里安心住着,平日里无事不要出门,待到选秀过后,即刻回虢州。”白成欢心里乱糟糟的,并不想多说话,但还是耐着性子跟她们交代了几句。
白莲蓬听了有些黯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五妹妹果然还是心有芥蒂不愿跟她们在一处。
白莲叶却不依了:“五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到了京城才知道银子多不经花,住客栈一天就是一百文银子,在弘农县可是只要三十文,她带的钱少,若是白成欢抛开她们不管,她可怎么办?
白成欢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该怎么办怎么办。”
“可是京城物价这么贵,我们的银钱……”
一边收拾东西的摇蕙一听这话就来气:“你们的银钱这些天花过一文吗?这几日房钱也都是大小姐一应付了,一应饭食茶水,有大小姐的就没少了你们的,但是这样,就合该大小姐养着你们吗?什么叫大小姐走了你们怎么办?说到底,你们是姐姐,大小姐是妹妹,到底谁该照应谁?”
白成欢听了这话,恍然大悟,难怪这丫头一听说要搬走,这么积极听话,却是心里有这个成算。
白成欢对这些银钱上的事情,并不甚在意,从那日冒着大雨住进来,这两位堂姐就一文不出,她没多计较,这倒成了惯例了。
她如今要搬走,还要落个不是,李氏想方设法给她筹的银子,可不是这么花的。
“五妹妹,你的丫鬟就是这样目无尊卑,顶撞主子?这样的丫鬟就该掌嘴!”白莲叶被摇蕙一番不留情的质问气得脸都红了,指着白成欢恼羞成怒。
白成欢冷笑:“我的丫鬟有说错?再说她的主子是我,咱们两边也分家十几年了,什么时候我们家的丫鬟你也能做主?”
白莲蓬急忙解释:“五妹妹,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咱们都是白家的女孩儿,住一起彼此有个照应不是更好?”
白成欢摇头:“不必,照着莲叶姐姐的这个想法,我的丫鬟迟早要吃亏,还是分开好了,至于银钱,若是不够,只管去找礼部,朝廷总不会不管你们。”
白莲叶还想说些什么,白莲蓬却拽着她进了里间:“你忘了,五妹妹可是会打人的,你不要命了?”
外间的白成欢和摇蕙却是相视一笑,她差点忘了,她还有这个毛病。
白成欢带着两个丫鬟坐在马车里离开这家客栈的时候,没再看到詹士春。
是的,白成欢虽然一开始没认出来,但是很快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人是谁。
他说他叫詹松林……詹松林,是她当初执意嫁给萧绍昀的时候,娘亲威北候夫人曾经无数次在她耳边提到过的人,姑姑淑太妃曾经青梅竹马的恋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