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欣妍一楞:没有啊,自己饮食一向小心,有关饮食禁忌一早问过王医婆。安琴与环翠更是小心仔细。可周太医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
她一凌,双目炯炯地盯着环翠:“周太医可还说了什么?”
环翠摇头。
顾欣妍坐在椅子上,凝神思索。环翠忙上前一步,扶起她往床榻走:“哎哟,我的主子,你现在可费不得神,小心以后脑仁疼。快躺下歇着。周太医左不过那么顺嘴一说,主子也别多想。依奴婢看,饮食上应该不会出错的。奴婢和安琴都盯着呢,前后都是自家人经手。”
顾欣妍被环翠一路搡着,按到了床前,又拿厚厚的被子盖了,说:“主子快闭眼罢,小月子可比大月子还金贵呢。”顾欣妍无奈看着环翠,这丫头,哪儿懂得这么多?定是又去叨扰王医婆了罢。
想着她也是一片好心,听话地*阖上双目,本想眯一会,谁知一阵困意袭来,竟沉沉地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晌午,安琴正端了饭菜进来。见她醒了,忙扶她靠坐在被子上,又绞干了棉巾过来,仔细地给她擦了手。方端过一旁的矮杌子来,横在床上。
顾欣妍错眼一瞧,全是素白的鸡肉与肉汤。她端起饭碗,望望同样白白的米饭,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用筷子拨了拨米饭,苦着脸。
安琴恍若未见,只一个劲地拿勺子舀汤:“主子快吃罢。”
顾欣妍无奈,慢吞吞扒着米粒说:“怎么今儿这汤瞧着比昨儿还油腻?”环翠闻声进来说:“不会呀。”说着探头过来,皱眉,忙拿个勺去撇上面的油花,咕哝着“这个婷儿,又躲懒。”
说着,一笑:“主子,你吃这肉罢。”端了那碗,望外走。
到了厨房,唤过婷儿,指着油汤说:“怎么回事?油都不撇,就端出去了?你不知道,主子最吃不得油腻?”
婷儿偷眼瞥了一眼环翠,手忙脚乱地寻勺子去捞,却是捞了半天还是油油的。环翠怒瞪着她,她更紧张,连汤带油一起舀了出来。
环翠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勺子,疑惑地:“你平时撇油就是这般撇的?如你这般撇法,要撇到什么时候去?”
说着,自去笼屉里找了一块干净的纱布,小心地覆在上面,再拎起,上面已吸了一层油花。复又重新拿了一块。如此三四次,浮油吸尽,只剩白亮亮的汤。
婷儿低头立在一边,红着脸。环翠端起鸡汤,回头看了一眼她:“可记下了?”婷儿忙点头。环翠转身,忽回头:“那之前的油汤都是谁给你撇的?”
婷儿再不敢隐瞒,讷讷地:“望儿。”
环翠横她一眼,婷儿忙低头。
回到房内,顾欣妍已吃好。安琴正在收拾,环翠扫一眼大半未动的饭,皱了皱眉,端起汤走到顾欣妍面前,弯腰劝说:“主子再喝点汤罢?奴婢刚撇了油,不腻。”
顾欣妍摆手:“不吃了。”环翠讪笑着,端着汤不走。顾欣妍好笑,说:“端过来罢!”环翠一喜,忙递过盘子来。顾欣妍端起来抿了一口,又探头望了望,摇头,:“还是有油花。”
环翠仔细瞧了瞧,还真的。忙笑着说:“刚时间紧迫,应该多撇几次的。”
安琴在旁说:“前两次的油倒是撇得干净。怎么今儿?”
环翠说:“别提了,婷儿那小蹄子偷懒,一直都是望儿撇的。”
正在喝汤的顾欣妍哦了一声,复低头喝汤。
婷儿正呆在厨房里,望儿进来,见她呆呆地,唤了她一声,婷儿撩起眼皮懒懒地瞅了她一眼。
望儿坐下:“怎的啦?”
婷儿无精打采地:”莫提了,被发现了。”
望儿心中一跳:“什么?”一边往灶里添了一根柴。
婷儿说:“望儿,多谢你啊。以后还是我自己来吧。”
望儿笑笑:“好啊。”
望儿又坐了一回,才起身走了。她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按了按胸口,吁了一口气。转身从床旁矮柜里面翻出一包东西,看了看,又塞回去,落锁。迈出房门时候,富康正从廊下走过,望了她一眼,她加快了脚步。
碧宵宫,淑妃正惬意地听玲珑说着什么,笑眯眯地:“唔,不错。告诉她,谨慎着点。待会见着她把这个给她带去。”
玲珑望一眼鼓鼓囊囊的锦袋,点了点头。心想,望儿她娘人穷倒是生了个富贵病。这每天一钱参地吊着,这点银子不到十天就没了。换成一般人家也就罢手了,可她娘到偏偏听了那个大夫的话。望儿也是个孝顺的,要不……
顾欣妍在床上足足闷了小一个月才下床。这日,太医来诊脉,说好得差不多了。起身,顾欣妍忽想起先前周太医所说的话,想了想,试探着问:“可有什么药物能活血?我这月月事不调,来得凶猛。”
李太医低头思忖了一会说:“先前下胎的药物可是红花一类的药物下多了?可还在吃?
环翠说已经吃完。他思索了一下,说,娘娘的脉象有破血之像。既然没用,再等一段时间看看。说着摇头:“不应该呀。”
顾欣妍心中警铃大作,本就存在的疑云浓浓地罩在头上。她总觉得哪里不对。无形之中好像有什么在背后窥视着自己。
李太医走后,她坐在榻上细细思量,却理不出头绪来。
下晌,安琴过来禀告,说厨房发现有耗子出没,问是否去弄点耗子药来。因上次傅芳菲的事情,后宫的野猫一时被捕杀殆尽。这段时间,耗子确实有点猖獗了。有时大白天的也能看到耗子出没。
顾欣妍看着环翠说:“叫小全子他们通知下去,入夜关了门,吃食什么的都收好了。”安琴去吩咐不提。
第二日一早,富康与小全子各个角落翻找死耗子,忙乎了一会,还真是吓一跳,竟有五、六只肥大的耗子被找出来,堆在庭院里,有的还未死透,一抽一抽的。
忽婷儿一声尖叫,原是一只小耗子蹿出来,竟歪歪扭扭地蹿向婷儿的脚面,婷儿尖叫躲闪,小全子嘻嘻笑着去捉。
那只耗子蹿了一回,终无力,最后猛力一冲,竟一头钻入一个柜子里去。
大家一拥而上,那只耗子竟从缝隙里哧留挤进去小半截。富康扯了半天,竟扯不出。
福康看了看,说这是谁的柜子?快打开。
一旁的望儿白着脸,抖抖索索地掏出钥匙开柜门,却手抖得厉害,半天插不进去。小全子笑着说:“望儿,我来吧,我不怕耗子。”
望儿抿嘴,终打开了,那只耗子已是气力耗尽,前爪死扒着柜面,口鼻流血,微弱地抽动。
小全子嘻嘻笑着,两只手拈起耗子的尾巴,倒提了起来。却不妨耗子的一只前爪却勾着一大块布,扯了出来。小全子一拎,整件衣服带了出来。
他忙塞回去,却“咦”了一声,里头滚出一个纸包来。小全子捡起来翻看:“这是什么东西?”
望儿快步上前,一把拿过来,笑着说:“小全子,怎么什么都要看,快还我!”语气却颤抖。
环翠、安琴对视一眼,环翠笑着上前,伸手:“我瞧瞧,藏了什么好东西?”拿过纸包,望儿的脸霎时惨白。
环翠瞥了望儿一眼,打开纸包,里边却是一块灰黄色的根茎,约有小孩半个拳头大小。一边还有一个红线扎起的小包,松松地散着,有几颗漏了出来,
安琴疑惑地仔细接过辨别了一下,是桃仁。她合起来,正待还给望儿,忽想起什么,拿起那半块根茎,凑近闻了闻,有轻微的香气。立时脸色大变。目光凌厉地盯着望儿。
望儿却发起抖来,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顾欣妍一边冷眼瞧着,大致也明白了几分,只觉得头脑阵阵发昏。自己千防万防,竟是忘了防家贼。
她喘着气,闭了闭眼,小全子,富康等早退下了。只留下一地的死耗子躺在青石地面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她。
她看了眼瘫在软在地的望儿,缓缓转身往廊下走,走得很慢,背后环翠、安琴早架起望儿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