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君子珪,苏云娇与齐宣便极有默契的停下了斗嘴。齐宣倒还好,君子珪虽贵为太子,但毕竟有着从小到大的交情,极其熟稔的与之打招呼:“殿下来了!”
随后又将目光转移到沈子怀身上,略带戏谑的笑道:“沈小才子怎的也来了,我还道你今日不来了呢!”
沈子怀闻言,愣了一愣,十分不解道:“不是齐兄邀我前来的吗?齐兄既邀我,我亦应允了,如何会不来?”
众人听言皆笑,连见了君子珪有些紧张的苏云娇亦是轻笑,这么认真的语气再配上这般认真却又不解的神态,沈家这位公子真是呆得惹人喜爱。无怪小小年纪便能与白观止、谢留衣、苏蕴并称京城四公子,除了本身的才学,其性情为人怕也是原因之一。
在苏云娇被齐宣与沈子怀的对话引得发笑之时,君子珪便已经留意到她了,不着痕迹的打量一眼,俏生生的小姑娘,笑起来甜甜的,一身打扮贵气十足,果真不负她名中的那个娇字。
“你这妹子果真生得玉雪可爱,难怪你时常挂在嘴边念叨着。”即便他而今仍旧觉得苏荇对他妹子好得太过,君子珪依然笑着对苏荇如此说。
听见君子珪夸自家小妹,苏荇自是高兴,拉着苏云娇上前与他见礼。苏荇见苏云娇仍是有些拘谨,笑着拍拍她的后背,低声道:“娇娇不用紧张,六哥在你身后,你简简单单的见个礼便好,殿下私底下很随和的。”
苏云娇听话的点点头,极为端正的道了一个万福,道:“苏云娇见过太子殿下。”
君子珪自然不会为难她,微一抬手,笑道:“苏七姑娘,不必多礼,在这里尽管随意些。”
君子珪虽是如此说,苏云娇还是不敢怠慢,她知道君子珪之所以这般亲切,是因为阁中几人皆是他认定的好友,君子珪会如此待她只是因为她是苏荇的妹妹,与她本人没有任何关系,她没有可以放肆的权利。
“多谢太子。”依旧是规规矩矩的,苏云娇谢过之后起身,乖巧的退到苏荇身边。君子珪见她如此,心中满意的点头,是个知礼的姑娘,倒不像之前听到的那般任性。
这边苏云娇与君子珪见完礼,那边齐宣已不想再和沈子怀继续方才的话题,他最讨厌和书呆子辩论了,遂将话题转移到君子珪身上来:“殿下来的正巧,我还有事要问殿下呢!”
“何事?”君子珪扫了眼那一桌的酒菜,“既然来了,不如就慢慢聊,正好我亦有话要问苏荇。”
苏荇知他想问何事,无非是再续那日书楼未完的话题,笑道:“那便入席吧。”
众人皆是同意,笑着入席,齐宣又命丫鬟端了些菜来,顺便替沈子怀也备了套碗筷,笑道:“你在那席上待得最久,本以为你吃过了,不想却和我们一样,定是忙着与那些才子们吟诗作对去了。怀怀啊,探讨学问是好,但是身体才是最根本的,要是真饿着了,我看你哪还有力气与人念诗辩文。”
沈子怀对着面前一大桌子菜一动不动,良久也不回话,齐宣几乎都以为他是不打算理自己了,却见沈子怀忽然站起身来,对着他就是一拜,吓得齐宣手中酒杯都差点飞出去,张口欲问他怎么了。
却听沈子怀道:“齐兄言之有理,小弟受教了。”
齐宣呼出一口气来,伸手将沈子怀拉回到座位上,道:“受教便受教吧,行什么礼啊!”还来的这般突然。
沈子怀皱眉,虽然齐宣之前所言极有道理,但方才那句他却是不赞同:“齐兄此言不妥,圣人云,礼不可废,齐兄既……”
苏云娇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他俩刚停没多久,便又一次开始的探讨,瞬间觉得日后若与沈子怀说话一定要谨慎,不,是万不得已,一定不要和他说话,书呆子有时候呆得可爱,但他们更多时候是烦人的。
贺连山实在听不下去他们俩越扯越远的话题,只得出手将齐宣扯了出来:“你不是有话要问殿下吗?”。又转头对沈子怀道,“子怀还未吃饭吧?既然子怀说齐宣言之有理,便不要饿着肚子与他辩论了,吃饱了再说。”
沈子怀顿了顿,道:“贺兄之言亦是有理。”说完也不再揪着齐宣不放,拿起筷子,专心致志的吃菜,补充体力。他是真觉得有点饿了,别看他之前只是动动嘴,实际上那些诗词文章也是极耗心神的。
见沈子怀安静下来,齐宣冲贺连山点点头,以示感谢,又问君子珪道:“方才便想问殿下了,三皇子那边又是闹的哪出啊。”
三皇子之前也有过拉拢他们齐家的举动,但在齐老爷子摆明姿态,明确拒绝了之后,三皇子那边便停了一切拉拢的动作,甚至在朝堂上隐隐与齐家作对,怎么今天又放软了态度,还上赶着为他家老爷子贺寿。
君子珪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放下酒杯,偏头看着坐在他身旁的苏荇,无奈叹道:“又被你说中了,他果然是不知道的。”
苏荇笑了笑,不说话,齐宣有些模不着头脑:“我不知道什么?你俩又抛开我们这一堆人密谋了些什么?”
齐宣嘴里一边说,脑袋一边转,以当年老爷子的态度和三皇子的性子,此番肯来定国公府贺寿示好,除非是齐家对他的态度有所松动,但他们家老爷子的性子,他更是清楚,既然站定了太子,便绝不会改,那么唯一的可能性,便是……
“不会是我二叔出了什么幺蛾子吧?”齐宣虽是在问,心中却是无比肯定,他二叔和二叔母是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了。
君子珪与苏荇皆不出声,齐宣明白自己说对了,叹了口气,问道:“他们与三皇子达成什么协议了?”
“详细的并不清楚。”苏荇开口道,“只有消息说,命妇进宫贺皇后千秋之时,齐二夫人曾与钟贵妃单独会面,二人相谈甚欢。想来,左不过是为了齐家手上的兵权。”
齐宣接道:“而最能让我二叔母高兴,大概就是我那堂妹的婚事与堂弟的前途了。”
齐宣有些气恼,二叔这回真是做过了,想投靠三皇子,又想借着老爷子攀着殿下这边,简直就是玩火,此事殿下已然知晓,若是他想法偏一点点,对他们齐家心生间嫌,他们齐家恐怕难以保全。
见他一副恼火的模样,苏荇淡淡道:“你恼什么,既知他们的盘算,事情便也容易了,只消看着他们莫要再让他们胡乱动作便是。”
“苏荇说的是。”君子珪笑道,就算没有与齐宣的这段交情,光凭一个定国公便足以让他信任,“此事可大可小,只要先一步将之掐灭,造成不了多大影响。三皇弟这次来的突然,我想定国公已然生疑,我们都能想到的,他老人家不会想不到。”
“听你们如此说,我倒是更不明白三皇子的来意了。”贺连山插言道,“定国公老爷子若是因此生疑,那岂不是对他不利?”
苏云娇暗中跟着点头,是啊,三皇子既需要齐家的支持,那么与齐二老爷私下密谋便是,齐老爷子既然摆明了不可能支持他,又何须画蛇添足一般前来贺寿,反惹齐老爷子生疑,察觉到他与齐二老爷的密谋。
“这嘛,怕是一场误会。”苏荇笑道。
“误会?”齐宣一挑眉,道,“三皇子莫不是以为我二叔的意思,便是我家老爷子的意思吧?”
苏荇笑着点头:“应是如此,不然三皇子当也不会巴巴的求了皇上,让他与殿下同来为定国公贺寿。”
“不会吧。”这样的答案实在让齐宣难以置信,“若真是如此,三皇子日后不得恨死我二叔啊。”
君子珪笑道:“虽然难以置信了些,但这却是唯一的答案,那么便只能选择相信了。”
贺连山向来冷肃的面孔听到此处,竟是一笑,又为自己斟了杯酒,道:“真是有趣。”
他们觉得有趣,苏云娇听着却觉得无比滑稽,按照他们的意思,三皇子这是自己把自己送入死局了,而造成这一切的居然是一心想攀上三皇子这棵大树,然后得到好处的齐二老爷?
“听着荒谬,不过也在情理之中。”苏荇解释道,“齐二老爷想得三皇子的信任与看重,必会将自己说得最要些,最好的方式便是尽力模糊他自己与齐家的界限。齐二老爷毕竟也是齐老爷子的亲儿子,他说得模糊,三皇子便极有可能认为,与他合作不仅仅是齐二爷自己的意思,更有可能是整个齐家的意思。”
“既是齐家的意思,三皇子自然欣喜,自然会使劲向齐家示好,而齐老爷子的六十大寿,正是个好机会。”说道此处,苏荇一笑,道,“我想三皇子这回必是送来不少名贵寿礼吧?”
齐宣点头:“确实如此。”想到现在应还在席上与他家老爷子‘相谈甚欢’的三皇子,他忽然有些想笑。
君子珪笑着接过话题:“正是因此,三皇弟要来我也没拦着他,甚至尽量早的离席,方便他与你二叔,以及定国公交流感情。”当然也更加方便定国公老爷子明察秋毫!
苏云娇深深感觉到,三皇子这是被算计了啊!如此一来,不但定国公会发现他与齐二老爷的私下交易,想必,长明宫里的那位亦会对他此举疑心甚至不满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