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馆的东厢阁住了极不受宠的梁顺仪,性情刁钻刻薄,苏代住进来已有半月了,她仗着自己比苏代高半级,已经找了好几回茬了。华清气得牙痒痒,咒她早晚口舌生疮溃烂了才好。华清便是苏代在宫后苑救下的那个小太监。
华清一瘸一拐的进了西院,背后的衣服上满是血迹,寒风一吹,都结了块。赛罕瞧见了,甚是震惊,忙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去趟司计司么,如何变成这样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伤的可还严重么?你倒是说句话啊!”华清嘻嘻一笑道:“赛罕姐姐,你说的那么快,我纵然有八张嘴也跟不上啊。”
赛罕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且问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华清小声说道:“方才去司计司回来,被梁顺仪瞧见了,她说我冲撞了她的猫,好一通打才放了我回来。”
赛罕一惊,遂又关切道:“快回屋,我去拿些药来。”华清点了点头,一瘸一拐的往偏房走去,似是想起什么,又道:“赛罕姐姐,你可千万别让小主知道。”赛罕一面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面道:“这个我省得。”赛罕走到房间里,拿了瓶金疮药,便往华清的房间走去。
华清正趴在炕上哼唧着,见赛罕走了进来,忙道:“赛罕姐姐如何进来了,使不得是不得,快快出去。”赛罕将药放在桌上,瞧见华清伤在了尴尬的位置,不禁红了脸,嗫嚅着唇道:“这可怎么办。”
此时,折颜从外头进来,看了看华清,蹙眉道:“我去别处找人来帮你上药。”
折颜走出沉香馆,在通往六局的路上拉来一个扫地的小太监,塞给他些碎银子,赔笑道:“这位公公,我有个弟弟在沉香馆当差,被主子罚了,劳您给我弟弟上些药。”小太监皱着眉头捏了捏手中的碎银子,折颜咬了咬牙,拔下发髻间的玉簪递给小太监:“劳烦公公了。”小太监这才喜笑颜开:“前面带路。”
小太监一瞧见华清的伤,不禁唏嘘道:“你们这个主子下手也太重了些。”见他们不说话,小太监才想起沉香馆西厢阁住的是刚刚失宠的静嫔,这也难怪,乍一因错失了宠的妃嫔都会拿身边伺候的人出气,有的运气不好的险些连命都没了。
待小太监替华清上完药,赛罕和折颜送他出了沉香馆,正要去找华清,却听到苏代的声音从廊下传了过来:“赛罕,你且过来。”赛罕忙走了过去,只见她冷着一张脸,沉声道:“你是不是瞒了什么事?”赛罕牵强的笑着:“奴婢怎么会对小主有所隐瞒……”未待赛罕说完,苏代冷声道:“好!现在连你也不说实话了,我待你亲同姐妹,没有旁的,只是在这宫里唯有你、折颜还有华清是向着我的。可如今,你们竟也……”话音未落,苏代的声音已是开始哽咽。
赛罕扑通一声的跪了下来:“奴婢不是有意隐瞒小主的,是华清怕小主知道了担心,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奴婢和华清不想让这些事徒惹小主难过。”苏代扶起赛罕,叹道:“是华清又受欺负了?我过去瞧瞧。”
赛罕一惊忙道:“下人的屋子唯恐污了小主的眼睛……”苏代根本不理会赛罕的话,径直走向华清的屋子。
华清趴在炕上,听见脚步声,笑道:“赛罕姐姐你可真慢!”华清见来人并未出声,转过头看去,却瞧见苏代正站在门口。华清一惊,忙从炕上爬了下来,跪在地上:“奴才……”
苏代叹了口气:“如若我不来,打算瞒我多久?”华清低着头不敢看苏代,苏代将华清扶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华清诺诺的说道:“是奴才冲撞了梁顺仪。”苏代冷哼一声:“你还想瞒着我么!你平日做事谨慎,怎会冲撞了她?”
华清哑然,苏代见状,遂轻笑道:“好,你不说,我便去问她。”华清忙拽住苏代的衣摆,急道:“小主别去……”苏代应承道:“你且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华清左右为难,最终思索了一阵,遂才说道:“奴才去司计司领明日要用的柴炭,本已分了奴才,奴才正要抱走,梁顺仪身边的赖忠却说奴才怀里的柴炭是他们东院的的,还说……”苏代勾了勾唇角,声音却无半点情绪:“还说了什么?”
华清抿了抿唇:“还说西院皆是下贱坯子,怎配用这上好的柴炭。奴才气不过,便理论了几句,不想那赖忠竟窜嗦周围的太监上前打奴才,后被杜司计大人制止了,后来奴才刚到沉香馆门前,赖忠便扯着奴才去了东院,见到了梁顺仪,赖忠恶人先告状,还颠倒黑白。梁顺仪……便以冲撞小主为由,杖责了奴才二十。最后还说……若是小主你有什么不满,大可去找她。”
自打她被荣秉烨厌弃后,阖宫众人无不落井下石,唯有杜初欢,有时还会帮衬一把。
苏代讽刺的笑了笑:“梁顺仪并非是真的听信赖忠的话,她只是想找了由头处罚我的人罢了。这种事早已不是一回两回了,呵,你们为了我受这等罪,我却没有护你们的能力……”
话音未落,苏代又是一声叹息:“好生养着罢。”沉沉转身离去,留给华清一个寂寥的
背影。
良久,赛罕推门而入,华清忙问道:“小主可还好么?”赛罕沉沉一叹息:“如何能好?把自个儿锁房里,我劝了许久,却是不开门,哎……”华清自责道:“都怪我,尽会给小主惹事!”折颜垂眸幽幽叹道:“也不怨你,你我都没有做错什么,小主也没有做错,可有时就是如此,好人被陷害,坏人却自在逍遥。”
赛罕诧异的看向折颜,这后宫皆道是公主害了盛嫔,她也没有对折颜和华清说实情,那折颜是从何知道的呢!
苏代靠坐在床上,怔怔地瞧着窗外,窗外的栽了一株红梅,比起旁的地方,这株红梅早开了几日,妖娆的红像极了吐着吞吐着红信子的美女蛇。隐有两行热泪从酸涩的眼眶滑落,她还以为她心死就不会痛了,可怎么现在又愈发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