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妃复宠,六宫的风向又变了。
曾经门可罗雀的未央宫仿佛在一夜间又恢复了门庭若市之景。
“娘娘,这是司药司送来的进补汤药。”赛罕从门外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是一只粉瓷小碗。
苏代看也不看道:“原封不动退回去。”
赛罕一怔,继而笑道:“好,这已经是第三日了,方司药怕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福兮祸兮,还不是看自己的造化。”折颜替苏代搽着玉肌胶,微微一笑,“可千万不能留了疤。”
苏代抬眸似笑非笑道:“这道伤,本宫还没来得及去和宜美人道声谢呢!”
折颜低眉笑道:“娘娘这可就说错了,刘氏早已不是宜美人了。”
“瞧本宫,竟给记差了。”苏代站起身,云鬓间的步摇在晃动间瑽瑢作响,“~走,还不知刘氏现在过得可好!”
懿妃的仪舆从长兴街而出,缓缓行入掖庭,所经之处,皆无声跪了一地的宫女内侍。
她以前不在意,可生平竟第一次享受这种权势带来的快感。
掖庭宫是关押犯错官员家眷的地方,听折颜说,宜美人被贬为奴籍后便被关在掖庭宫,永世为奴。掖庭宫相较于冷宫而言,又是另一个人间地狱了。
仪舆在掖庭宫门前缓缓停下,掖庭令见苏代来了,满脸谄媚的笑,“懿妃娘娘怎么来了?”
“来瞧一个故人。”苏代徐徐开口,手轻轻搭在折颜手上,仪态万方。
“欸,懿妃娘娘找的人是谁,奴才这就把她带过来。”掖庭令的腰几乎都要哈弯了,像极了一张弓。
“不必了,我找宜美人,你带路就行。”苏代眸光清冷,朱唇轻启,不怒自威。
掖庭令一下子便被唬住了,怔了好一会儿才道:“懿妃娘娘是要找刘氏啊,她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宜美人了,奴才这就带路,就怕这腌臜的地方污了娘娘的脚。”
“你带路便是。”
掖庭令带着苏代左拐右拐,终了,才在一个门扉紧锁的院子前停下,春日的阳光晒在人身上还是暖意融融的,可不知为何,自打进了掖庭宫,就像蒙了层霜,竟有些寒气逼人。阳光映射下,空气中灰蒙蒙的,漂浮着无数尘埃,折颜忙拿着帕子在苏代面前挥了挥,前几日春雨连绵,地上还有些泥泞,鼻息间满是腐朽的衰败气息。
“娘娘小心,这地上都是淤泥。”掖庭令陪笑着道,他缓缓推开门,苏代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待掖庭令走后,苏代才扶着折颜的手缓缓踏进院门,只见院中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女子正在洗衣裳,春寒料峭,她的手浸在在冰凉透骨的水中冻得通红,木盆中的衣裳显然不是妃嫔的,苏代凝眸一瞧,倒像是低阶宫女的衣裳。
女子身上的衣裳布满了污垢,蓬头垢面的蹲在那里,身上的腰带拖在了一旁的污水中,她竟也是毫不在意,苏代不禁想起了上次见她的时候,一袭红色的斗篷娇艳无比,整个人光芒四射,意气风发,正是盛宠之时,可如今只能在这里替低阶宫女洗衣裳。
“刘氏,别来无恙?”苏代轻笑一声,眸中盛满了嘲讽。
刘氏猛地一回头,面上满是震惊:“你……你怎会……”
苏代淡淡一笑:“你在掖庭宫,消息闭塞,竟不知本宫已经复了位份。”
折颜适时斥声道:“还不叩见懿妃娘娘。”
“你怎么会复了位份!”刘氏拧着眉头,嘶喊着。
“本宫为何不能复位?”苏代眸中的嘲讽更甚了,她款款上前,长长的镂金甲套勾起了刘氏的下巴,轻轻使劲,刘氏的下巴便出现了一道掐痕,“陛下心中本就在意本宫,本宫复宠是情理之中的事。”
“华清。”苏代轻笑一声,华清立刻会意从身后小太监手中接过一只布口袋,哗啦啦往地上一倒,只见地上顿时布满了一个个圆滚滚却满是尖刺的锥栗。
“刘氏,本宫的锥栗掉了,一共一百八十八个,你替本宫捡起来吧。”
刘氏瞪大了双眼,张口就要骂,眼尖的华清已经一巴掌甩了过去,刘氏的嘴角立刻被打得撕开了一道口子,她眼含恨意狠狠地瞪了眼苏代,却不敢再吭一声,默默地跪在地上去捡锥栗,她只要动作慢了,华清就一巴掌甩过去。
刘氏不敢耽搁,飞快的捡着锥栗,可锥栗上的尖刺却刺得她手鲜血淋漓,滴滴拉拉的淌到了地上。
无独有偶,每当刘氏的裙中兜起了一大半的锥栗时,华清便一脚踹了上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氏的手指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上面被刺的血肉模糊。苏代也乏了,瞥了眼华清,华清会意退到苏代身后。
苏代轻笑一声,上前一把捏起刘氏的下巴,漫声道:“怎么样,本宫的报答你可还满意麽?”
刘氏阴着双眸,恶狠狠的啐了一口,一口浓痰立刻从她口中飞来,苏代嫌恶的躲闪了过去,那口浓痰几乎是擦着苏代的耳边过去的,她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子冒了起来,左手捏着刘氏的下巴,右手毫不留情连扇了她好几个耳光,长长的镂金嵌红宝石护甲套似一柄柄利剑,划过刘氏的脸颊,她的脸颊顿时遍布着划伤,血肉模糊,一张神似苏代的脸,再也像不起来了。
“你以为你是谁!本宫若是要你死,你现在就活不了!”苏代眸如寒冰,厉声道。
刘氏面目狰狞,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苏代,活像一只吐着红信子的毒蛇:“你放屁!你不敢杀我!陛下心里有我,都是被你这个贱人所害,陛下才会蒙蔽了双眼,陛下唤我灼灼呢!灼灼其华,宜室宜家!所以我的封号是宜!你若是杀了我,陛下定饶不了你!”
苏代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扶着折颜的手大笑不止,她精致的五官纵使是大笑,却也是倾世无双,刘氏不知她为何笑得这般厉害,只得恶狠狠的瞪着她,粗声粗气道:“你笑什么!”
苏代笑了半日,终于是笑够了,她揉了揉笑疼的肚子,眸含讥诮的睨着刘氏,“本宫笑你可怜可悲又可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活像一个跳梁小丑,喋喋不休,自以为是的沉浸在你自己编制的梦境之中!是啊,这个梦是很美好,可它终究不是你的梦!”
刘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代就要破口大骂,苏代眸光一转,身后跟着的华清立刻上前狠狠地踹了她一脚,刘氏被一脚踹瘫倒在臭水污泥里,半天也站不起来。
“实话告诉你吧,灼灼,是陛下唤本宫的,他唤你灼灼,不过是在你身上看到了本宫的影子,你还真恬不知耻的自以为是。你永远都是个替代品,替代品麽,只要本宫在一日,就永无你出头之日!”苏代居高临下的睥晲着刘氏,一句句掷地有声,声音里满是逼人的气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