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未央宫时,院中不见半个人影,正殿里烛火昏暗,像是只点了两三盏烛火。
苏代心下生疑,发生了何事,为何不点灯?心中正想着,她抬手缓缓推开门扉,折颜亦是不在,连华清也不在,她们究竟去了哪里?
她轻抬素手缓缓褪下戴着的帽子,忽而身后传来一个男声:“灼灼这么晚了去了哪里?”
她大惊,猛地转身,只见罗汉床上有个人影,清辉的月光从雕花窗漏下,隐隐的光辉下是一张她极其熟悉的俊朗侧脸。
“陛下怎么不出声,吓着臣妾了。”因为瞬间的惊恐,她的声音竟有些软软的,听起来极像是在撒娇,这样倒还好了,她只觉得双腿有些发软,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心底暗暗想着,越是此时,越不能慌,她缓缓走上前,拿着火折子点燃了殿内所有的红烛,一瞬间,殿内又是亮亮堂堂的了。
“臣妾心情不好,遂出去走了走。”苏代放下手中的火折子,眉梢间凝着半抹愁色,“折颜呢?她怎么不在这里伺候陛下。”
在烛火的映衬下,他脸上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叫人见不真切,声音里更是听不出喜怒:“朕让她去寻你了。”
苏代心中一阵慌张,折颜和华清都不在,可她和折颜嘱咐过,若是陛下问起,就说她去了颐和宫,这么说折颜是去了颐和宫?可她还是不知他究竟来多久了,莫非折颜已经从颐和宫回来了?是后来又出去的?不然为何是和华清二人呢!想到这里,她心中有了思量,定了定心神,她微微笑道:“臣妾方才去找了宓姐姐,没想到宓姐姐今晚身子不爽利,竟是早早的就歇下了,臣妾就顺道去了宫后苑。”
荣秉烨双眸深邃,微微颔首道:“怎么不让人跟着?”
苏代眼眶一红,温热的泪水瞬间就充盈了眼眶:“臣妾本来也想让人跟着伺候的,可臣妾自小一向是赛罕伺候,如今赛罕不在,臣妾……”
荣秉烨心中一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赛罕现在何处?你明日就派人把她接回来便是。”
苏代顺势坐在他身侧,细声道:“臣妾方才出去,在宫后苑里迷了路,绕了好大一圈才出来了。”说道这里,她撇了撇嘴,“臣妾走得脚都酸了。”
他心生怜惜,将她的双足抬去,缓缓褪去她脚上的鞋袜,苏代一慌,忙缩了缩双脚,“陛下,臣妾还未曾洗脚呢。”
他微微一笑,柔声道:“无妨,你不是说你脚酸麽,朕帮你捏捏就好。”说完,他伸手将她的双足抱在怀中,修长的手指轻轻替她揉捏着足底,恰到好处的力道让她有些酸累的身子瞬间放松了,像是躺在了一个温热的汤池中,舒服又惬意。
不知不觉,她只觉得双眸困乏,似是困意袭来,她歪靠在罗汉床上,强忍着困意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他低着头,一脸认真的替她揉捏着足底,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在她心里,他是九五之尊,杀伐果决,看似深情,实则无情。可此时他脸上认真的神色,就像他手中的是他心中极其珍视的珍宝,可她分明不是他心中挂念的人,他可以宠她,却不信她。
只那一瞬,苏代浑身像是从一个温热的汤池中抽身,瞬间置身于一个冰凉透骨的冰水中,寒意袭人,将她乍要柔软的心冻了个透彻。
她心底轻笑一声,娇声道:“陛下手法娴熟,看来臣妾可不是第一个被陛下捏脚的人。”
荣秉烨微微抬眸,眸中像是漾了池宠溺的春水,唇角的笑意融融:“错了,灼灼是朕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捏脚的人。”
苏代又是一怔,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若是不信任何人,又为何要放下他帝王的尊驾替她捏脚讨好她呢?这在大楚任何一个寻常人家亦是不常见的吧。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外间传来折颜的声音:“陛下,奴婢回来了。”
荣秉烨头也不抬,说道:“可找到你家娘娘了?”
苏代心中一紧,他为何又这样问,他还是不信她,她心中刚刚被冰雪消融的那块瞬间又是被寒冰覆盖,心上像是坠了个千斤重的石头,遥遥坠入深渊。她眸含复杂之色的看向他,他却还是低着头,脸上柔情四溢,认真的替她捏着脚。
她浑身僵硬,只觉得脖颈处发凉,像是悬了一把锋利的刀,随时随地就要掉下来。
就在此时,只听见折颜道:“回陛下的话,奴婢去了颐和宫,可韶婕妤身边的人说韶婕妤今日身子不爽快,早早的便歇下了,懿妃娘娘去后才知道,听说了也便走了。奴婢没能找到懿妃娘娘,望陛下责罚。”
听到折颜这样说,苏代一颗悬着的心瞬间放下了,只听荣秉烨抬眸笑道:“行了,你家娘娘已经回来了,你先下去吧。”
折颜咬了咬唇,说道:“是。”
苏代猛地缩回被他握在掌中的双足,眉间满是不依:“陛下这是做什么?不信臣妾麽?早知道臣妾什么也不说了,任由陛下去猜测,最好猜测臣妾和朝臣私会,收受朝臣贿赂才好!”说完,她坐在罗汉床边就要穿鞋。
荣秉烨一把拉过她,声音里满是笑意:“怎么还是这么小孩子脾气?朕何曾说不信你了!”
她没有防备,瞬间跌入他的怀抱,她知道,这次算是蒙混过去了,幸好折颜和她想到一起去了,若是赛罕,指不定就要说漏些什么。
她还是背对着他,声音里满是委屈:“陛下说信臣妾,可陛下何时真的信过臣妾呢?就连方才,陛下还要试探臣妾和折颜,难道在陛下眼中,臣妾就是这般不值得陛下信任的麽?”
他双手环抱着她纤细的腰肢,柔声道:“是朕不好,朕从前还不是皇帝的时候,撞见过一些龌龊的事,朕保证,朕以后一定只信灼灼,灼灼说什么,朕都不疑有他。”
苏代心底瞬间溢出一丝凝重,可面上却还是轻啐了一声:“呸,臣妾可不要左右陛下怎么想,陛下信就信,不信就不信,臣妾可不稀罕。”说完,她将脸别开,不去看他。
他笑着转过她的脸,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君无戏言,你以后不管说什么,朕都信你。”说完,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赤脚向拔步床走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