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寻醒来时,脑子还有些迷糊。
他先是愣愣的盯着帐顶看了许久,最后才扬声道:“七宝,七宝。”
七宝一直守着他,见叶寻唤人,连忙跑到床榻边去。他掀开床幔,露出里头的情形来。
叶寻光着上身,身上缠满了白色的纱布。叶寻一愣,他打量自己几眼,问道:“这些是……”
于他而言,不过是睡了一觉罢了,怎么醒来之后,身上就多了许多道伤口,还被包成了这幅模样了?
虽然纱布密密实实的缠着,看不到下面的伤口,但是叶寻依照着痛感,准确无误的模到了自己的伤口,
胸膛,月复腔,这两处都划上了不少伤口。想起了自己晕过去之前的那冷光,叶寻不禁一愣。
“这些,都是厉怀仁给我划伤的?”
七宝摇了摇头,叶寻解毒时,他并未在场。七宝偷偷瞄了叶寻几眼,小声问道:“爷,您都晕了好几天了,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还是您先让冯太医来诊诊脉,看一看伤势?”
好几天了……叶寻有些难受的晃了晃脑袋。他现在头昏脑涨的,感觉脑壳里装的都是一些浆糊,只要一动里头似乎嗡嗡作响,难受得厉害。
叶寻等自己缓过劲来了,他开口道:“倒是不饿,冯太医现在还在府上么?”
七宝点头应道:“是的,您这些天来,都是冯太医守着,开方治病煎药,都是经他的手,他连太医院都不去了,去告了假呢。”
叶寻听了,微微苦笑,“这人情真是……”顿了一会儿,叶寻道:“那请冯太医来一趟的,我也想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今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七宝领命退下,不一会儿,冯太医就到了叶寻的卧室。
叶寻昏迷这些天,都是冯太医在一旁守着,他要时刻注意叶寻的反应,看看会引起哪些病症,这些并发的病症又要如何治疗。叶寻昏过去了,倒是睡得舒坦,可冯太医就惨了,他睡也睡不下,身体疲累得厉害。如今眼眶底下青黑一片,使得冯太医看上去更加老态了。
不过他看着虽然疲累,但是精神奕奕,笑逐颜开。
冯太医一见叶寻醒了,二话不说就开始给他把脉。把完脉又要叶寻张口看舌苔,随后他又俯身在叶寻身上嗅来嗅去的。大抵把望闻问切都轮了一遍,捣鼓了好一会儿之后,冯太医才呵呵笑道:“叶大人,你的身体恢复得不错,毒解了,剩下的伤都不碍事。年轻人生龙活虎的,将养将养一段时间便好了,不必忧心。”
叶寻点了点头,他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多谢太医,在下实在是无以为报。”
“别,”冯太医急道:“可别谢我,你要谢的,是你请来的那个郎中,是他救了你。”
叶寻一顿,他摇了摇头,道:“不管如何,太医助在下良多,这份功劳是怎么也抹不去的,等他日在下起得了榻,便上门拜谢。”
冯太医还是继续拒绝道:“叶大人,你这话老朽受之有愧。谢礼什么的就不必了,叶大人让老朽窥得那解毒之法便是最好的报酬!”
冯太医是真高兴,他之前面对蛊毒时束手无粗,如今终于窥得奥秘,怎能不高兴?
这解毒之法于冯太医而言,其魅力就如同美人于色鬼,钱财于守财奴一般。
既然叶寻醒了,冯太医也就不操心了,他叮嘱了七宝一些注意的事宜,又开了几幅药方,这才回到自己的府上去。
国公府好像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叶寻闭上眼睛,最后笑了几声,他觉得累了,又重新躺回床上睡去了。
日子如流水一般悠悠而过,叶寻身上的那些伤口很快就有了痒意,新肉要重新长出来了。
他此时不像之前那般,总是动不动就吐血,也不会突然就月复痛难当。
叶寻换上了新衣了,把养病的这些日子里长出的胡渣剃了干净。玉冠束发,腰间配着一块刻着“叶”字的玉佩。那玉佩压着衣角,行走间,那玉佩叮叮作响,悦耳得很。
这么一收拾后,看上去,叶寻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气度清华,温润儒雅。
至少看上去是这么回事。
不过外人瞧不出来叶寻的变化,七宝却是知道的。他知道叶寻瘦了,以前的衣裳已经不合身了,旧时衣裳穿上去,感觉空荡荡的——他撑不起来。
披上衣裳,穿上鞋履,叶寻便施施然出了门。
他路过阿离的院子时,往里一望,发现那些花草长势极好,它们拥挤着,偶尔有阵风吹过,只晃了晃枝干。
叶寻自语道:“我养病养了这些天,原来春光都这么好了,我竟不知道。”
七宝跟上他的脚步,刚想说些什么,叶寻便开口道:“快些走吧,否则又耽误了时辰。”
七宝一愣,问道:“去哪儿?”
叶寻脚步不停,“去看看老夫人,我的母亲。”
他这些日子来,拼命瞒着的母亲,以为自己要死了,挂念着放心不下的母亲。
在老夫人的佛堂里,叶寻一进去,闻见的还是那股燃烧的檀香味。老夫人正在念佛,她敲着木鱼,即使叶寻进来了,她也没有停下来,就像往常一样。
像往常一样,宁静,祥和。
这比什么都好。
叶寻也不说什么,他就等着一旁,听着母亲的念佛声走了神。
许久过后,老夫人停了下来。她看向叶寻,叹道:“许久日子未见,你这孩子,怎的瘦了这么多?”
叶寻模了模下巴,答道:“最近胃口不大好,什么都不想吃,时日久了就瘦了。”
老夫人无奈摇头,“挑食!”
叶寻淡笑着,并不反驳。他今天只想着与母亲待得久一些,所以扯着她东说西说,许久都不曾离去。
最后老夫人累了,便让他走了。
叶寻刚要起身告辞,老夫人却唤道:“你等等。”
叶寻只好停下,他看向老夫人,问道:“母亲还有什么事情么?”
老夫人皱着眉想了一会儿,随后才道:“你公务繁忙,我许久日子不曾见你,这没什么,可是阿离姑娘呢?我怎么也许久未曾见过她了?”
叶寻一顿,他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堵着了。许久后,他才低声道:“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