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爱重夫君,也心疼儿子。但她是个软弱没主见的,既不知应如何劝慰沈献,也不知道该如何管教沈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能终日暗暗以泪洗面。
沈献和沈策闹成这样,沈老夫人自然乐见其成,时不时还会在沈献面前添火加柴,表面做出维护沈策的样子,实则却挑拨得沈献对沈策更加不满。
另一边,为保住潘家在沈家的长盛不衰的地位,沈筹十岁时,沈老夫人便就在潘家精挑细的给他定体健壮的侄孙女小潘氏。
沈筹满十六岁时,迎娶小潘氏进门。
沈老夫人原本想着,沈筹早些成亲便能早些生下嫡子,以防他身子万一不济,也能后继有人,爵位不至旁落。哪知沈筹成亲十余年,不仅小潘氏没有生下一儿半女,连姨娘通房们也都毫无动静。
反观沈策,虽然言行无状,骄横霸道,却竟是文武双全,不但习得一身的好功夫,读书也甚是了得,十二岁院试便得了案首,而后乡试解元,直至春闱夺冠,入了翰林院。
沈老夫人面上子虽然不显,心里开始却慌了神。
沈筹迟迟无子,她也曾想过从庶出的沈简身下过继嗣子给沈筹,也好过爵位落到沈策手里。谁知沈简娶妻多年,竟也只得两个女儿,连半个儿子也没有。
沈老夫人多年来处心积虑压制沈策,就是为了保住沈筹的世子位。可是如今沈策不但没有养废掉,反而凭着自己的能力高调入仕,还得了皇帝的青眼。如果将来他再成亲生子,府里哪里还有沈筹的立足之地?
沈老夫人极度恐慌中,竟忽然冒出想要让小潘氏去借种生子荒唐念头,只是她实在羞于对小潘氏开口,又怕沈献察觉知道,才未行事。
这些沈老夫人内心深处的想法,程诺自没有办法探到。
他只信中写道:……前年秋天沈三公子曾失足掉入后园湖中,他天生有晕水症,无故应该不会去湖边。追究起来,事情起因似乎和寄住在镇国公府的小潘氏的弟弟潘荣有关。沈三公子如今在朝中风生水起,沈老夫人对他都已那般忌惮,世子沈筹的心情可想而知……
自落水醒来后,沈三公子性情似有所变,但旁人却又说不出哪里有变……去年春天他曾离府数十日,去向不明……如今他暗中招揽人手,也不知所图……
莫少璃看完信后,便有些感慨。
原来那个看起来风光无限的镇国公府沈三公子,背后竟也有这种种不为人道的无奈。
她又拿起信看了一遍,目光落在“晕水症”三个字上,觉得很有些熟悉。
似乎……好像……她记得曾经听谁说过也有个叫“三爷”的人有此症候,难道大周朝晕水症竟是常见的病症?
但她眼下也没有心思花在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只想了一想,便就抛开了去。心里却十分佩服起程诺来,她不过见沈策没有如前世般去参军,却在朝中翻天覆地的闹腾,一时好奇想要知道究竟。没想到程诺竟如此神通广大,连沈府几十年的老黄历都翻了出来,倒让她对他的能力越发的期待起来。
林聪送信时还带来消息:“丘道长前几日已到京城,如今住在程宅。”
秦嬷嬷被送到程宅后,莫少璃曾让林聪去看过几次,他回来说道:“秦嬷嬷的病情现今不好不坏,程先生虽用针灸帮着缓解了疼痛,却无法根除,时不时会发作。”
莫少璃让林聪传话给秦嬷嬷,让她在程宅安心养病,告诉她自己正在帮她寻找名医。
此时听丘广寒已住进程宅,莫少璃心中一喜,忙让雪鸢去找林聪问:“程先生可有请道长为嬷嬷治病?嬷嬷可好了一些?”
雪鸢回来后说道:“哥哥说丘道长到程宅当日便已着手为秦嬷嬷治疗,他这次去时秦嬷嬷精神看着好了许多。”
莫少璃安下心来,说道:“也不知道观修建得如何了?让他抽空去看一看。”
过了两日,雪鸢从外院带回林聪的话:“道观建在城南郊凤栖山的山坳里,占地甚广,地势也极好,修建得十分气派。程先生说还在山上另外买了几处地,打算选风水好的地方给姑娘修建别院。”
莫少璃听后翘了翘嘴角。
建别院……程诺还真是会花银子!
不过她喜欢!
以前她曾跟着娘亲去过凤栖山,山上风景极好,尤其山南面的大片合欢树林,花开的时候,美如仙境。
“不用太讲究风水,别院建在合欢林附近就好。”莫少璃道。
雪鸢把话传给林聪时,林聪呆了一呆。
他上午跟着程诺去凤栖山看道观时,已吃了半天的惊。
那么恢宏阔大的道观,竟是七姑娘独力出银子修建?七姑娘到底多有钱?
后来程诺说起要在山上给七姑娘建别院,他听了觉得十分惊异,所以刚才才会告诉七姑娘,不想七姑娘竟是这样的回复。
买山头,修道观,建别院……
七姑娘到底在做什么?或者打算做什么?
林聪觉得七姑娘似乎在有计划的做着什么事,他虽然还不知内情,却忽然感觉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其实那时莫少璃让雪鸢去问林聪愿不愿意跟她时,林聪当时也曾犹疑过,觉得七姑娘只是个内宅小姐,跟着她又能有多少出头的机会?但是想到当初因为四太太他才有读书的机会,即便只是为了还人情,他也不能就拒绝七姑娘,便答应了。
开始给莫少璃做事后,林聪便越来越觉得七姑娘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这次的事更是让他再次震惊,却也越发对前途充满了信心,自此做事更加用心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就到了中秋。
林聪带来消息:“秦嬷嬷的头疾已不再发作,正吃着丘道长的药丸将养,想来很快就能根治。”
莫少璃听了满心欣喜,对雪鸢道:“让他告诉程先生,酬谢丘道长黄金千两,另送极品白玉天尊一尊,千年老参两株。”
雪鸢又道:“程先生请姑娘给凤栖山的道观赐名。”
莫少璃想了想,说道:“就叫‘白云观’罢。另外这几日天气晴好,让他问问程先生能不能抽空带丘道长去凤栖山道观里转转,也好请道长指点观中哪里建得不妥,咱们也好改了。”
雪鸢领命去前院传话。
林聪把莫少璃的话带给程诺时,程诺听后愣住。
白云观是师叔在昆仑山上的道观名,莫七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凤栖山的道观她竟是为师叔所修建?
可是秦嬷嬷的病已经好了,莫七姑娘却还留下师叔做什么?
程诺虽然满心的疑惑,却没有写信去问莫少璃,让人去工坊定了“白云观”的匾额。
道观的匾额做好挂上后,程诺便邀请丘广寒去凤栖山白云观。
“小子,这白云观修得不错啊!比师叔那个白云观阔气多了?”丘广寒跟着程诺在新建的道观中参观游览,指指点点。
程诺笑道:“师叔可有觉得哪里建得不甚满意?”
“都满意,都满意!可是为什么要问我满不满意?”丘广寒正说着,忽然眼睛一亮,向前奔去,“有炼丹房?我去看看!”说完也不等程诺回答,便急步进了炼丹房。
程诺看着丘广寒急匆匆消失的背影,自语道:“莫七姑娘似乎很了解师叔啊!那么,她这么不惜花费巨资大动干戈修建道观,把师叔留下到底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