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连亦清震惊地看着楚玉蕤,方才那个放暗箭之人,被她一拳打得嘴都歪了,又被死死地掐住脖子,他想上前劝楚玉蕤冷静一些,在试图靠近她时却被她吼住:“别过来!”
楚玉蕤看了看倒在血泊之中的赤瞳,手松了松,那人才得到一个空当换气,她又继续逼问道:“到!底!是!谁!你说不说!”
连亦清走近了赤瞳,皱着眉头俯身想要去扶倒在地上的赤瞳,赤瞳却紧闭着双眼,尽管看上去已经是回天乏术,却仍然咬紧牙关,想要对楚玉蕤说什么。
“是……是……”黑衣人缓过气来,实在是没见过这么暴力的女人,他不得不开**代幕后之人,“是……扶……”那句话还未说完,暗处却又有一支箭朝着楚玉蕤射来。
楚玉蕤一闪身,那箭正中黑衣人心口,方才还能说话的黑衣人,吐了一口鲜血,躺倒在地。
扶……扶什么?桃之临死前最后一句,也是在交代自己小心扶什么东西,可是这句话却始终没有人说完。
楚玉蕤没有想到除了这些人之外暗处还有隐藏之人,想去追的时候,只看见一人的身影迅速离开,她顾及到赤瞳的安危,没有再去追赶,连忙蹲检查赤瞳的伤势。
一场细雨却淅淅沥沥地下了下来,朦朦胧胧,掺着血腥味却显得格外诡异,楚玉蕤额前的碎发被淋湿,她鼻子一酸,紧握着赤瞳的手道:“赤瞳,你再坚持一下,我让南浔来救你,马上……马上就来,南浔医术很好的,她一定能救你的!”
赤瞳却无力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已至,即便是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自己。所以,即便像飞蛾扑火,他也要拼了命来救她。
天命者,又应了那句没有人能活过二十五岁的预言,他活不了多久,但这颗鸾星得活下来。
连亦清却没有呆呆站在原地,按照楚玉蕤所说一路奔去了白府去找白其殊。
雨势越来越大,楚玉蕤已经看不清楚周围的环境,她分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现实,什么又是梦境。或许她现在正在做梦,刺杀、血腥、大雨,这些都是噩梦,梦醒了,一切都还是好好的。
泪水早已经同雨水混杂在了一起,楚玉蕤只能尽量护着赤瞳,用斗篷挡住瓢泼大雨,可不一会儿,斗篷便被雨水浸湿,楚玉蕤已经狼狈不堪,口中却一直道:“赤瞳,你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
赤瞳动了动嘴唇,好像是想要说什么,楚玉蕤俯去听,他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别哭。”
就这两个字,却让楚玉蕤的一张脸都皱了起来。她前世被抛弃的时候没哭,经过各种可怖的训练时没哭,在树林里被人追杀三天三夜没哭,她一路上,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朋友,一颗心早就凉了,哪里还哭的出来!
可是这一世,她怎能不哭!一样的梦魇,一样的经历!她又要失去朋友,如果她还能像前世那样无动于衷,她怎么还能算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赤瞳的手想要抬起替她拭泪,却根本没有力气,轻扯嘴角,小声说道:“三娘子可还记得,我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在这种下雨天。”
楚玉蕤泣不成声,上一次时素娴因为她被害,她愧疚在心,遇见了赤瞳,这一次还是因为她,赤瞳被来人刺中,不管如何,都是因为她,她果真是个灾星。
“我们相识前后不过半月,值得么……”楚玉蕤开口问道,她不相信,两个认识不到半个月的人,会甘愿付出自己的性命去救对方。
“连阁主呢?”赤瞳轻笑着开口。
楚玉蕤以为他是在问连亦清去了哪里,一回头却看见身后替她撑着伞的连亦清,身旁站着提着药箱的白其殊,苏淮也在。
赤瞳拽了拽楚玉蕤的衣袖,“那连阁主呢?”
楚玉蕤心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忽而愣住了,对啊,当初她和连亦清相识也没有多久,他却毫不犹豫地替自己挡箭。
赤瞳是天命者,知道连亦清从前替自己挡箭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奇怪,可能够算到她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会遇到危险,定然是开了天眼。
本来,赤瞳还能活到二十五岁,他却耗费了自己剩下的生命,只为开一次天眼。
她问的不是挡箭值不值得,而是他为了她,折了自己的寿命,这已经不是什么值不值得的问题了,而是让她带着这份愧疚到死。
赤瞳早已经看淡了生死,因为她的一番话,活的长如何,活的短又如何?他闭着眼睛,好久好久,没有说话,楚玉蕤怕,怕他一睡不醒,赤瞳感到她握着他胳膊的手在颤抖,开口道:“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我愿意,此生遇见了三娘子,遇见了知心好友,足矣。”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了指白其殊,,白其殊有些奇怪的望了望苏淮,还是向着赤瞳走了过去,她蹲,袍子曳在地上,被雨水打湿。
赤瞳用只有一人能听到的声音不知对白其殊说了什么,楚玉蕤只看到白其殊的瞳孔一瞬间放大,惊讶地望着赤瞳,她还不知道,赤瞳是天命者。
一个香囊交到了白其殊手中,“未及心灰意冷之时,切莫拆开,切记切记。我死之后,焚以成灰,望君托信于师尊,断崖,缥缈真人,不胜感激。”说完这句话,赤瞳的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再也没有呼吸。
雷鸣,电闪,大雨,仍在继续,楚玉蕤的心却死一般的寂静。血与雨水混杂在一起,爬上他们的衣袍,明日一早,经过雨水的冲刷,这里的血迹会消失不见,小巷仍是小巷,没有人会知道,也没有人会有闲心去关心这里发生了什么,或者今天又死了什么人。
楚玉蕤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如何离开那里,又是如何处理好赤瞳的后事的,双眼空洞地看着尸体焚烧,木讷地立在屋内,一瞬间,竟感觉天地都要弃她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