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太医?”纪老太太在丫头搀扶下试着走几步,回想一下:“哦,我说怎么徐太医好久没进府来,原来是换太医了。”
多寿扶着她胳膊,笑说:“这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徐太医上月郊外出了意外,摔伤了腿,自个还在静养着呢。”
“对对,你一说,我想起来了。”纪老太太轻轻拍拍额头,自嘲的笑了。
几个大丫头也抿着嘴陪笑。
在屋里走了一个来回,纪老太太便腿脚累烦了,再由丫头扶着上了软棍。
恰好,外头小丫头报:“夫人来了!”
狄夫人微低头进了朴方堂正屋。
纪浅夏刚刚踩着矮杌子上了马车。
定国公裘府也在澄清坊,不过是在最西边,离着保国公府好几条街远呢。
马车缓缓行驶在街上,纪浅夏照例稍稍掀<起帘子打量街市。身边是两个贴身丫头,自然没了拘束,想看就看。
夏朝京城处处繁华热闹。
这还只是坊间的街道,却宽可容两马车并排而过。两边商铺林立,吃的玩的,什么都有。行人较多,看衣着,补丁较少。到底是天子脚下,只有肯吃苦不怕脏累,混个温饱还是难度不大。
“嗯,好香的味道。”纪浅夏皱皱鼻子。
倚樱便笑了:“姑娘莫非忘了,前头便有京城有名的广和居。他家的拨丝山药是一绝。”
“怪不道闻着味道便觉嘴馋呢。”纪浅夏帘子掀高一点,留意着广和居。
很好辩认,门口很热闹,食客众多。另有一个小窗口前排起长龙,延伸到街面上来,店里的伙计在维持秩序呢。
“生意很好兴隆啊!”纪浅夏砸巴下嘴,再次耸耸鼻子。
不但有山药味,更有垂涎欲滴的美食香味!
又使劲皱鼻子:咦?没有辣椒味?
纪浅夏微微有些失望,没有辣味调料,总觉得嘴巴淡。
“闻着真香啊!”倚樱也凑过来舌忝舌忝唇。
偎蕉轻轻拍打她一下,笑骂:“你就是个馋猫。府里整天大鱼大肉的,还没喂饱你不成?”
倚樱歪头辩解:“大鱼大肉早就吃腻了。我还想换点清淡的呢。”
“你看看你,说这话堵不堵心?外头多的是吃不饱穿不暖的,你一个小丫头还挑三拣四起来。”偎蕉咬着牙戳戳她的额头。
倚樱略有心虚,低头对对手指:“我也是实话实说嘛。”
她的身份虽然只是一名丫头,可吃穿不愁,伙食还开的不错。比起外头正经贫户人家,的确是太好过了!
“咱们这也是托着国公府的福,好好侍候姑娘是正经。”偎蕉正儿八经的教导倚樱。
“是。”
纪浅夏听在耳里,不由就轻轻笑了:“行了,偎蕉,你也别上纲上线的。倚樱倒也没说错,整日天的大鱼大肉,不腻才怪!”
“姑娘……”偎蕉很委屈。
纪浅夏只摆手,扭头继续看街上风景,突然轻‘咦’一声,嘀咕:“他怎么会在这里?”
“姑娘,谁呀?”倚樱有姑娘撑腰,得意的挑挑下巴,向偎蕉一笑。
“呶。”纪浅夏指指街上三骑人马,可不正是太平县的县尉骆三公子吗?
倚樱诧异:“骆三公子莫非是进城回太尉府?”
“嘁。”偎蕉嗤鼻:“太尉府在南边挨着皇城,离咱们这里好几里远呢。”
纪浅夏一听,原来骆太尉挨着皇城,根本不在这一带。那么这位三公子此时出现在这里是走亲访友,还是纯粹瞎玩?
但是,不对啊!他不是有公职在身的县尉吗?不用每天点卯,可以任意闲逛?
不过,管他呢?这不相干的路人甲,她懒得操空心。
正在放下帘子,却听得一阵阵惊呼。
纪浅夏急忙又凑出头扫瞄,生怕错过热闹。
原来骆三公子主仆仨一路慢行,招摇过市,引得无数怀春少女明送秋波,更有甚者还抛上手里的时令鲜花,希望得到三公子的回盼。
不过,这位骆三公子勒着马,目不斜视,一副正人君子的端正样,戳破不少花痴心。
谁知,他好死不死的经过一座青楼。
楼栏的姑娘们可大胆肆意的多,纷纷挤在一起参观京城有名的骆三公子,更兼那绣帕纷纷扬扬的丢下,引得行人侧目。加上楼里姑娘们的娇声招唤,立马吸引所有人注意力围拢过来。
“三公子,来嘛来嘛!我新学了一个剑舞,正想请三公子指点一二呢!”
“三公子,听小曲不?要不,我现给你来一段……”
“去去,你那尖细嗓子可别污了三公子的耳朵。三公子,奴家绣的荷包可是咱院里头一个……”
“……”
骆凛嘴角小扯了下,英俊的脸腾的就恼了!
他年少不更事的时候倒是喜欢玩一些纨绔贵公子常见的斗鸡走狗,喝喝花酒什么的。可是上他自信还是洁身自好的。主要,他觉得脏,怕过病。
这下好了,他学成回来,这帮娘们还当他是老样子是吧?
“让开让开!”小厮奋力开道。
但姐儿们的调笑更加露骨,引路人们阵阵哄笑。
“啐,伤风败俗!”纪浅夏唾弃一口,缩回马车内懒洋洋吩咐:“快点呀。别让五小姐等急了!”
倚樱去催了车夫一回,无奈道:“前头路太窄,只能缓缓挤过去。”
纪浅夏再底掀开车帘,伸长脖子看了看。
原来是很多人听闻这里有热闹,更兴高采烈的围过来呢。
这,这,围观看热闹还真是老百姓从古至今的持久兴趣啊!
“切,长的不如卫阶,堵路倒是学会了啊!”纪浅夏很不满的瞪向那个黄膘马背上的人。
也不知是她注视的眼神太过愤怒还是什么原因,骆凛忽然扭过头看向纪府马车。正好跟纪浅夏鄙视的眼神撞在一起。
四目相对,对视了刹那。
纪浅夏不慌不忙若无其事的移开。觉得不应该畏惧,又把视线调转回来,跟骆凛互相继续对视。
马车在龟速前行,纪浅夏的眼神还在以一种不畏强权的姿态瞪着骆凛。
‘哗啦’倚樱不识趣的替她放下帘子,说:“姑娘别瞅了,免得污了姑娘的眼。”
“哈哈哈,倚樱,你说的太对了。”纪浅夏心里窃喜:可不是嘛。跟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对视,是得去洗洗眼睛了。
下句偎蕉的话就击碎了她的脑补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