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安诫在纪府排行第五,是保国公庶长子,生母陈氏,通房丫头出身。
陈氏是从小服侍保国公的丫头,后来年纪渐大,纪老夫人喜她稳重乖巧不是那种狐媚胚子,就作主以通房丫头的身份开始贴身服侍保国公。
她长的端端正正,不是顶美貌但也不丑。保国公虽然对她没有多喜欢,可有从小的情份在,一直还是对她不错。后来狄氏进门,也没多为难她。
陈氏自觉遇到一个开明的主母,服侍的更加尽心尽力。谁知后来添了花氏,白氏,蒋氏,简氏等等,她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简直是被排挤的连站近保国公身边的位置都没有了。
从来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后宅,陈氏虽然也失落惆怅过,到底还是有个儿子傍身,总是有点盼头。再说,除了保国公恩爱不见,一应吃穿用度,府里并没有亏欠她。
她把下半生的所有希望都押在儿子纪安诫身上。
庶子到底不能跟嫡子比,何况纪安诤和纪安诺又样样出色,颇讨保国公喜欢。纪安诫底下还有一个更讨人喜欢的纪安诩,夹在中间又是庶子身份的纪安诫就格外的沉默上进好学。
除了府里应该有的晨昏定省,他的所有时间要么就在小书房,要么就在去请教先生的路上。总之,书本不离手,被府里人背地里戏称‘书呆子少爷’。
人人都知道他想出人头地,想一举得中,想为陈氏挣脸面。长辈不来烦他,兄弟辈不来约他出游,就是平辈朋友,他也没结交几个。大家都让他安安静静的当书呆子用功念书。
此刻坐在学堂角落,纪安诫眼睛盯着摊开的书本,思绪却飞远了。
前天,他从朴方堂退散后去了陈氏的屋子坐了坐,说了些老太太病情的家常闲话。因为听说书坊新出来卷题,他要赶去买,匆匆出府后,去了附近常去的那家书坊。
学子们都挤在一堆,吵吵嚷嘛争先恐后,纪安诫个子不算高,为人又沉默,不能代托别人帮他多买一份,就这样,空手而归。
他转去另外一家,同样来迟一步。
不死心的纪安诫搭了车转去城南书坊。不巧,京城消息扩散太快,学子们又多,他又没抢到。
这时候,他就很懊悔,应该派一个小厮先来抢题卷。
不过,他的小厮跟他一样内向沉闷,办事不怎么牢靠,纪安诫实在不放心把这样的大事交给他们去。
正在他失望而归时,转角遇到一名清秀丫头,冲他笑眯眯问:“可是纪五少爷?”
纪安诫从来没被陌生好看的女子搭讪过,顿时面红耳赤,吭味吭味低头应:“我是。姑娘是哪位?”
“我们娘子有请五少爷。”丫头眨眼笑笑。
纪安诫一愣,这节奏不对啊?平白无故的冒出个好看丫头说要请他去见什么娘子?这成何体统。虽然他是很好奇,可到底防范心一向很重,当即就冷下脸色拱手:“恕小生难以从命。告辞!”
见他落荒而逃,丫头瞪大眼睛。
“唉!真是书呆子!读傻了的呆子。”魏三娘的声音从角落的一辆油壁马车传出来。
丫头赶紧小跑过去,脸色涨红:“掌柜的……”
“咱先礼后兵。”魏三娘呲牙笑:“去把他抓过来。”
“是。”
护在马车旁的两个大汉应声就追去。
丫头神色平常,摇头叹:“敬酒不吃吃罚酒。掌柜的,好好奚落他几句。”
魏三娘伸出尖尖涂红的手指,戳一下丫头,嗔怪道:“你这丫头,小心眼。”
“可是他拒绝掌柜的邀请了。”丫头嘟着嘴分辩。
魏三娘抿抿头发丝:“还不是被你吓的。”
“哦!”丫头垂头。
坊音一处荒废长满杂草的园子外,纪安诫惊恐看着面色涂的白白的,嘴巴画的小小的,像个鬼样的魏三娘,大声问:“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保国公府的少爷。你们,你们快点把我放了,否则……”
“否则怎样?”魏三娘捏起声音,戏笑问:“保国公嫡子庶子一大堆,多一个你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要是无故失踪不见,以为他会寻死觅活,悲痛欲绝?”
纪安诫咽咽喉,还真让说中了。他一个不怎么出色的庶子,真的下落不明了,府里顶多悲凄几天,日子又会恢复原样。最可怜的就是陈氏,估计是真的要寻死觅活,伤心过度。
“你,你们想要什么?银子?我,我都给你们。不够,我回去拿,不然,我写借条也行。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纪安诫一下就软了。
他得为陈氏活着。没有他这个儿子,陈氏估计也活不久。
“啧啧,我这还没大刑侍候了,你就服软,真是没劲!”魏三娘很是无趣的砸舌。
纪安诫羞愧垂眼,看着青石地板缝隙顽强生长的杂草,情绪倒是安定下来。
无非就是要钱吧?毕竟保国公在京城没实权,也没得罪什么人?有名的闲散国公爷,也就没结仇家。
“纪安诫,十四岁,保国公三子,两府排行第五。生母陈氏,在后宅没什么存在感。唯一的希望就是儿子出人头地。天资一般,读书刻苦,虽然很苦,却不知能不能最后尝到甜头。”
魏三娘忽然背出这一段,纪安诫猛的抬眼,错愕不已。
魏三娘冲他诡异一笑,补弃道:“有些人,先苦后甜。有些人,时运不好,就一直苦哈哈,没甜头。以你的资质,若没有外力,只怕是第二种。”
“你,你是谁?凭什么羞辱我?”纪安诫勃然大怒。
“叫我胡娘子就好。”魏三娘只回答第一个问题,然后就手一摊。丫头把一卷题送上。
纪安诫一看,这不正是他今天跑断腿也没买到的最新卷题吗?眼巴巴的望着,也不出声。
“想要吗?”。魏三娘拿在手里上下惦量,笑眯眯道:“我有额外的通道,每回最新卷题能第一时间拿到外,还有其他学子接触不到的卷题哦。”
纪安诫吞吞口水,眼睛一直盯着卷题,艰难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