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屏声静气,低声:“没什么大事,只多寿姑娘一件绣活出了差错,想改好。思来想去这后宅,只有姑娘绣工既好,心眼也好。想请姑娘在关院门之前,过去一趟。”
“好,我一准去。”
婆子点点头,告退出去。
真?还是假?
漱口换上清芬茶盅的纪浅夏还在思考。
为了验证心里疑问,悄悄唤上倚樱,低耳吩咐几句,倚樱却也是带着满月复疑问而去。
初夏的夜,格外迷人。
树影婆挲,墙角虫鸣,花香四溢,星光点点,月明如灯。
悠哉在廊下慢走消食的纪浅夏眉头却紧皱着。
多寿这件事,怕是要告一个段落了吧?接下来,她该怎么整顿襟霞阁的内鬼呢?呵呵,到底是纪映芙还是纪君蔓,还是蒋氏,花氏在搞鬼?
<为什么排除履园的纪吟萼和简氏呢?
一来纪六小姐不过七岁,心智再早熟也不可能如此布局?二来,简氏一向有点墙头草的姿态,她又是低贱的丫头爬床成功,只生一个纪六小姐,再怎么野心勃勃心有不甘,却是只有心而无力的。
苦恼中,倚樱面色古怪的回来,悄悄附耳报:“奴婢方才打听清楚了,老太太并没有差人送点心给各院姑娘们。”
“水绘园那边呢?”这是指嫡大小姐纪安蕾的院子。
倚樱摇头:“也没有。”
“明白了。倚樱,这事,你知我知,不许瞎嚷嚷。”纪浅夏心里有数,特意又叮嘱一遍。
倚樱直觉古怪,倒一向谨守本分,知道大家宅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尤其是自家姑娘这么严肃神色,马上表态:“姑娘放心。就是偎蕉问起来,奴婢也自会拿别的事搪塞过去。”
纪浅夏很满意,轻轻拍拍她:“好倚樱,不枉我疼你。”
“谢谢姑娘。”倚樱狗腿的跟上一句。
纪浅夏继续在院子里慢走。
灯光已掌起,廊下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姑娘,细纹姐姐来了。”偎蕉眼尖,先看到挑着灯笼进来的是白氏身边的贴身丫头。
纪浅夏怔了怔,随后笑眯眯迎上细纹的见礼:“四姑娘。”
“什么风把细纹姐姐吹来了?”纪浅夏故意打趣,一面向屋子:“是白姨娘有话带过来吗?”。
细纹落在她身边半步,笑说:“姑娘说的没错。”
“怎敢劳烦姐姐跑腿?”
主仆二人说着入了屋内,细纹打量下左右。
“你们先下去,我这里一时半会不要人侍候着。”
“是。”
偎蕉和倚樱先退出,她们也得用餐不是。她们用过后,方换下小丫头用餐。规矩如此。
“是不是又发现什么?”纪浅夏心急,扯着细纹催。
细纹抿嘴笑:“姑娘怎么急性了?……倒是有了新发现,姨娘拿不定主意,叫奴婢过来跟姑娘说一声。”
她便将今天白天跟踪监视多寿和粗使婆子的事报上来。
“那个婆子今天去见了骆凛?还把外头租的院子退了?”纪浅夏呆了呆。
“是。还有朴方堂那边,陈姨娘的丫头彩玉今日破天荒去寻了多寿说话。”
“这可就热闹了。”纪浅夏失笑。
细纹摊手:“不过,好像也没说别的,就是打听老太太的病。彩玉也没多待一会就回去了。”
“还是奇怪。陈姨娘********这么久,一心只盼望着五哥出人头地,早就不掺和后宅是是非非,怎么突然就打听起老太太那边的事来?”
细纹也点头:“白姨娘也是这么说的。是古怪点,但暂时没看出什么来。”
沉吟良久,纪浅夏点点头:“我知道了。”
“姑娘可有话带回给白姨娘?”
纪浅夏张嘴欲言,想了想又闭嘴。然后摇头:“我暂时没什么话带回给白姨娘。一会我去趟朴方堂,等我回来再亲自跟白姨娘细说疑点。”
“那奴婢先告退了。”
纪浅夏亲自送出来,看一眼门口守候的小豆子。
等倚樱回来,纪浅夏问起抄写的法华经可完成。倚樱苦恼回报:“还只抄好一半。”
“一半就一半吧。整理出来,我一会送去给祖母过目。”这是最好的借口掩护,只是时间上有点晚了。
“好的。”倚樱便去整理。
偎蕉不解:“这个时候姑娘还要去朴方堂看望老太太?”
“是。正好今日在吴家也听来些趣事,想必老太太也爱听,我也讨一个巧去。总不能事事让凝翠坞的三姐讨得便宜。”
偎蕉欣慰之余也略有疑惑。
这等跟姐妹攀比的风格,着实不想那个低调本分乖巧的四姑娘。
一行人挑着灯笼慢慢向朴方堂来。
朴方堂在夜色中格外静谧,也格外冷森。
堂堂煌煌的明亮灯光都没有把纪浅夏最初的那点阴恻印象给消除。也许是朴方堂长期住着一位病重老人,所以这里气氛不轻松,久而久之就沉重了。加上偏僻又花草树木繁多,白天还好,晚上看,实在渗人。
听到动静,当值的长福和长荣迎出来,小声说:“老太太才吃了药歇下了,姑娘来的不巧了。”
“那我就在厢房等片刻吧?”纪浅夏知道老人家的瞌睡是很浅的,也不长久。尤其是吃了药才歇,十之八九歇不了多久。
长福两人笑笑,也不再多说,请她入内去西厢坐等。
抄写好的一半的法华经,长荣接了过去,等老太太醒来再验看。
纪浅夏就一个人等在厢房喝茶。稍顷,最漂亮的多寿手里托着上等精巧的点心果子亲自送过来。因她是老太太身边最得宠的丫头,纪浅夏还得起身接着:“多寿姐姐客气了。”
“四姑娘有心了!难为你这大晚上还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多寿看着她笑了笑:“听说四姑娘今日去城东吴家别院放风筝了?”
“是呀。”纪浅夏抱以微笑。
多寿又说:“都是京城名门世家的小姐们,欢聚一堂想必趣事多多。”
“多寿姐姐说的没错。”
“唉!”多寿轻叹一声,却生硬的转了话题:“我有件绣活一时无心差了针线,是老太太的活计,怕不好改。还想烦请四姑娘帮我改改,好让我明天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