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因为战败消息而受波及的老百姓渐渐平静下来,死去的人已经不可追,活着的还要继续准备打战,老百姓在哭过闹过之后也只能被动的接受下来,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时间不会因为谁的离开便停止走动。
汐凝裹着旧棉袄,在寒冷的冬天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就想呆在家里哪里都不去,可是她是穷苦百姓,没有资格闲下来,若闲下来了,等官兵来收税的时候她就该哭了,冬天院子里过于湿冷了,药材只能放炭火旁边烤干,她在屋里整理着药材,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这么冷的天谁会找她?汐凝疑惑地打开门,见村里宋家的宋希一脸着急地道:“汐凝姐姐,去看看我姐姐吧,她身上长了好多红色的痘痘,好吓人。”
“你别慌啊,我马上跟你去。”说完回屋背上看病的工具箱就和宋希往宋家去了。
到了宋家,见宋秀兰用被子捂着全身,不敢见人的样子。宋希跑过去,说道:“姐姐,汐凝姐姐来了,你让她看看,一定能治好你的。”
宋秀兰蒙着被子摇头,说道:“我现在好吓人,我怕吓到汐凝姐。”
汐凝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是大夫,什么吓人的东西都见过,不会害怕的,你让我看了,才知道怎么对症下药。”
听了汐凝的话,秀兰慢慢放下被子,露出脸来,刚一见,汐凝确实有些被吓到了,她的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的痘痘,有的甚至开始流脓了,汐凝仔细看了看,又把了她的脉,松了口气。
“出现痘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汐凝问道。
“大概七天前,脸上出现了些红疹子,我没在意,因为以前也会有,后来手臂和身上也起了,没过两天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汐凝姐,我会不会毁容啊,以后会不会嫁不出去啊。”宋秀兰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不会的,我保管你和以前一样漂漂亮亮的,别哭了啊,我再问你件事,你之前是不是和牛接触着啊?”汐凝边安慰她边问。
“是啊,我家的牛一直是我在喂着的。”宋秀兰听汐凝说不会毁容,也放下心来。
“阿希,带我去看看你家的牛。”汐凝对宋希说道,然后又回头对秀兰说:“秀兰你先好好休息吧,一会儿我让阿希去我那里拿药,你吃了过个六七天就会痊愈了。”
秀兰听了汐凝的话,点点头,通过汐凝的问话,她知道自己这病应该是和他们家的牛有关系的。
宋希带汐凝来到宋家的牛棚,果然有一头老黄牛在那里病歪歪地吃着草,汐凝让宋希牵好牛,仔细地看了看牛身上的病症,满意得笑了,对宋希说道:“阿希,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放心吧,你姐姐很快就会没事的。”你牵好它啊,我在它身上取点东西,就当作给你姐姐看病的报酬。”
宋希牵好老黄牛,只见汐凝从工具箱里取出一个空的小瓷瓶,取出银针,在牛身上使劲扎了一针,老黄牛嚎叫了一声,使劲挣扎起来,还好宋希力气大,不然这牛指不定就撞汐凝身上去了。汐凝把牛身上流出的浓稠的液体装进瓷瓶,塞好塞子,将瓷瓶放进工具箱中,对宋希说道:“阿希,跟我回去给你姐姐拿药吧。”
走在去颜家的路上,宋希愁容满面道:“汐凝姐,你说我家的牛病了,它会死吗?我家还靠着它下地干活呢?”
“别担心,这病对它没什么影响的,你们和平日一样喂它就好了?说不定它这病以后还能派上用场呢。”颜汐凝边琢磨自己的事情边安慰他道。
“那就好,我们家最值钱的就是那头牛了,要是没了它我爹娘得哭死。”宋希听了她的话笑颜又回到脸上,高悬的心终于放下。
当汐凝看到那头牛的时候就产生了一个想法,试试给自己种上牛痘。宋秀兰正是感染了牛痘,牛痘并不是什么大病,反而是预防一种大病最有效的方法,天花,在这个时代它的名字叫天黯,这种在现代社会已灭绝的病种却是古代社会的最大杀手,若是患上天黯,以她现在的能力,应该还是可以治好的,只是那病太过霸道,治疗期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以上,传染性又极强,若自己也患上,说不定自己的命也要搭进去,如果现在给自己种了牛痘了,这个身体就相当于对天黯绝缘了,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有些冒险,却很有必要试试。
汐凝送走了宋希,关上房门,开始准备给自己种痘了,她取出小刀在火上反复烤了后,在手指上划了一个伤口,将瓷瓶里的液体倒出来涂抹在手指的伤口上,又加了一层防止伤口发炎的草药,给自己把了把脉,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放心地去做其他事情了。
第二天她一起床便试了试自己的脉象,又仔细看了看胳膊和身体上各处皮肤,没有什么异象,莫非失败了?汐凝叹了口气,打算再等等看,便先去把要送到洛阳的药草整理了。
等她到了晚上收药材的时候,发现手臂上出现了红色的疹子,一颗心急促地跳动起来,赶紧放下手里的药材,去屋里取了铜镜仔细查看脸和脖子,果然也起了红色的疹子,看来有效果了,她松了口气,后面只要等发病到病愈就成功了。
后面几天,她的“病”果然开始恶化了,出现了和宋秀兰一样的痘痘,不过她因为一直在吃药,所以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恐怖。在汐凝成功种痘的第二天,她便请要去洛阳的村民到和记医馆帮自己给齐大夫说一声了,她这几天可没办法去送药材。
宋希再次来颜家取药材的时候,汐凝一开门吓了他一跳:“汐凝姐,你脸怎么了?你不是说我姐姐的病不会传染人吗?怎么你?”
“这是我自己弄的,和你姐姐没关系。”颜汐凝怕他误会,赶忙解释道。
宋希听了,看她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疯子,他飞快地拿了药,然后逃也似的离开颜家。
汐凝看着宋希远去的背影,模模自己的脸,痘痘已经开始起脓了,过几天应该就会月兑落,她这举动无论谁看都像个疯子吧,如果不是自己知道结果,看着身边有人做类似的事情说不定反应比宋希还大呢。
大成八年的大年三十,汐凝在云叔家里陪云叔云婶吃了年夜饭,因为两个女儿已经出嫁了,儿子又在军队里,家里就三个人,自然比往年要冷清了许多,他们在子时点燃了鞭炮,希望一年的厄运可以在鞭炮声的驱赶下消散,来年风调雨顺,家人平安吉祥,最重要的是战争可以早日结束,颜丰和云亦凡可以早日回家。
春节之后不久,朝廷颁布了告示,定于三月初九进行第二次东征,皇帝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之前的大军人数太多,拉大了战线距离,往往前面的军队遭遇敌军埋伏,后面的军队还是一无所知,而且将士们没有皇帝的命令不能轻举妄动,这样下来,这军队只是看起来声势浩大而已,不过是群乌合之众,军队没有凝聚力,也没有战斗力。所以这次皇帝特意让大军在离高句丽最近的高营坡就地驻扎,进行训练,然后去掉了老弱病残的士兵,文武百官的家眷之类的,一共四十万人,也放权给了各位将军们,让他们可以便宜行事。朝廷这次做了充足的准备,相信可以一扫之前的晦气,大胜回朝。
开春的时节往往是疾病泛滥的季节,因此和记医馆有些忙不过来了,齐大夫便想到了汐凝,汐凝是姑娘家,所以齐大夫也只是让她帮忙给女患者看看病而已,毕竟她这个年纪,又是未嫁的姑娘,自然讲究男女大防。
因为要在和记医馆帮忙,若是回福安村过于不便,因此齐大夫在洛阳外郭城给汐凝租了一间屋子,让她就在那里住下,等这段时间忙完了再回福安村,汐凝自然乐得如此,不用她给钱,可以白吃白喝在洛阳呆一段时间,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汐凝呆在齐大夫给她租的屋子里,整理着自己的行医工具和钱财,挫败感油然而生,颜丰离开快一年了,她在这一年里不仅没赚到钱,颜丰留下来的钱也所剩无几了,汐凝在经过这一年的实践以后,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自信的,可是她的身份注定了靠她的医术也赚不了钱。
贵族子弟看病一般都在洛阳内城的回春堂,和记医馆都是给穷苦老百姓看病的,自然没几个钱,汐凝曾试着看能不能在回春堂找事情做,结果遭了一顿白眼,原因很简单,她是女子,而且是寒门子弟,回春堂的大夫可都是医学世家大家族出来的,怎么可能看上一个穷乡僻壤来的女人,所以她理所当然的接不了贵族的生意。
颜汐凝烦躁的抓抓头发,把窗户打开对着天空许愿道:“老天爷你让洛阳城的贵族生个大病吧,最好是让回春堂那群家伙都束手无策的病,这样就有她的用武之地了。”
颜汐凝不知道的是,在她许愿之前洛阳城就已经有贵族子弟得了她想要的大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