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去了莲娘子的院子,前阵子还能见着几分景,如今更显萧条,枯叶扫尽露出青石板路,几片枯叶悠悠落下更添几分凄凉。
莲娘子坐在院子里的小石桌上品茶,梳着优雅的发髻,白皙红润如小姑娘般的俏脸怎么都看不出她已经三十有余。听说她和相公颇为恩爱,可惜几年前男人得病去了,她便开始打理这座小院子,其中不乏有体面的男人上门来求娶都被她给推拒了。
于宁此时心中正舒畅,笑道:“莲娘子,我瞧你家那个端茶倒水的小厮不错,我家铺子缺个这般稳当的人,不知道你可愿意割爱?说曹操曹操就到。”
几人转头看过去,只见来人穿着简单,身姿笔挺,手中端着托盘悠悠而来,相貌清秀耐看。
莲娘子闲闲地说:“我这里向来不强留人,全看他自己的意思,他若是想要走,我也不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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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嘴角微勾,清冽醇厚的声音低缓:“多谢小姐妹意,王柏并无离开这里的打算。”
于宁失笑:“那就不打扰莲娘子清净了。”
钱云不经意回头,只见那叫王柏的男子微微弯腰将莲娘子圈在怀里,嘴唇轻吻粉!女敕的耳垂,照着他的口型,钱云了然,这两人私下里早已生出情意,怪不得王柏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倒是大方,我要是真走了可别掉金豆子。”
也许与莲娘子来说这样最好,既然守着对亡夫的思念,又有人陪伴驱赶孤寂,毕竟在大齐国女子再嫁是最寻常不过的事。
窗户正对着方才来的路,今儿并没多少客人,显得很是冷清。钱云稍坐片刻,不好打扰两人说些私话,见那王柏已经离开,她起身走出去与她坐在一处。要是换做以往钱云无论如何都与这般大年纪的女人说不到一处,活过一世,青涩下是一颗饱经沧桑的心,活力不再。
晴雨在纷扰的大街上失神乱逛,小姐不用人陪着她便不急着回府了,那时她失了宠,被安置在一处僻静的小院子里,不能随意走动,与不过才二十岁的她来说/日/子何其难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搬个小凳子坐在墙角下听大街上的热闹不绝的声音,每听一次她心里的恨就越发深,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她的身子却是不成了。
如今天气虽凉,她的心却是格外的暖,有什么能比好好的活着强?朱祥骗走了她的一辈子,让她落得凄惨下场,这一世她要亲眼看着他从高处摔落,再也无法翻身。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轰乱的嘈杂声,晴雨回过神来只见一辆收不住的木板车直直的向她冲过来,她惊恐地睁大眼,心中的执念未成,怎么能……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拉到一边,轻声问:“姑娘走路当心,免得伤着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老天终归还是给了他们机会,让他们再次得见。伤心大过欣喜,她淡淡地看着他,轻声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朱祥看她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脸上忍不住浮起一抹笑,转头与身边的近侍说:“你去给六皇子带个话,就说我在青萝巷等他,让他尽快来见我。”
再回头,方才那女子早已在人海中失去了踪影。心底隐隐叹了口气,母后让他来看望六弟不过是个幌子,实则是让他将琳琅带回去,母后对六弟迷着琳琅的眼早有微词,连带着愈发不待见六弟,正事为重,那女子不过是点水清波,在他心里掀起涟漪亦不过是可有可无罢了。
彼时骆常林正喋喋不休地为朱照抱得美人归献计,却不想被来人给打断了,正一脸不快,只听来人道:“我家主子来看您了,还请您移步。”
朱照点了点头,转头对骆常林说道:“待我忙完正事邀你到府上叙话,可别想些歪路子。”
姚琳琅抬眼见六皇子要走,本想上前去,哪知被小姐们绊着,她虽说看不上这些小户人家却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饶是心里再怎么急切脸上却还得保持着大度得体的笑,甚是累人。
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市,转入一条安静的胡同,朱照心底有几分了然,看来是宫中的那位急了,生怕他与姚琳琅有什么瓜葛。
院子收拾得颇为干净整洁,左手边是一块菜地,围了一圈竹篱笆,一位看着精神灼烁的老人埋头翻整土地,进来何人都与他无关。
朱照大步走进屋子,二哥双腿交叠坐在炕上喝茶,最为普通不过的黑瓷碗里装着是上等的龙井清茶,这与他来说并不觉得稀奇,但凡宫中有威望的人不管再哪里都养着几条听话的狗,就连他也不能免俗,脸上带着笑:“二哥怎么来了?”
朱祥示意他坐,声音慵懒而又随和:“中秋佳节你未回宫,父皇心中念着你,特地让我给你送些爱吃的点心,还赏了个厨子丫头来伺候你的起居,他心中念着你,你莫要再恼他了。听锦城说你与骆府的公子相谈甚欢,在晋州一人很不习惯吧?有个来往的朋友也好,说什么有趣的话让我也听听。”
朱照抬眸看了眼锦城,乌亮的眼中流出如丝的笑意:“弟弟瞧上了一位姑娘,生得甚是貌美,只是我这般身份与我在一起太过委屈,又怕人家不愿意,骆常林便给我出主意。”
朱祥脸上挂着笑,心却是就此平静下来,母后让他防着六弟,若有异心必须斩杀,他虽应了却是难过不已,这世上最残忍之事莫不是因为高位而兄弟相残,六弟聪颖心善,他不想看他死。所幸这个弟弟离开父皇严厉的眼便现了原形,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对女子心生好奇最为寻常不过,当即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是哪家的姑娘让你这般为难?堂堂皇子的面子也敢驳,大不了二哥帮你一回。”
朱照甚为委屈的说:“她同邓知府家的公子定了亲,该是不愿意与我在一处的,入不了宗籍,多委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