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篱虽说年纪不大,但各式手艺皆是习的齐全,化妆自也是不在话下,拿捏精细得当的。
她化的妆既是极精美的,又极有自己的特点。
精致庄重的妆容面下却还透着少女该有的娇俏,再加之付葭月原本就极是姣好的面容,当下称之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自是不以为过的。
最后还在她额间点上了一朵梨花,看着清秀间不失娇柔,配之整个妆容与发髻毫无违和,一颦一笑间俨然是仙女下凡的感觉。
“皇后娘娘,好了。”
一语毕,绿篱已退至一旁。
付葭月舌忝了舌忝嘴唇,朝镜中望去,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却不想,绿篱竟是还有此等手艺。
只见一时镜中凑近林皇后的脸,随即手指轻动间伴随着叮当脆响,已然将九翠四凤冠安稳地戴上。
凤冠在朝阳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只不过稍稍歪头间便是发出悦耳的叮当脆响,就像喜鹊的啁啾声一般惹人喜欢。
“果是我林夫人的女儿,就是倾国倾城。”
言毕,林皇后一下将她给扶起,随即便上下打量起她,啧啧称叹不断。
说着,便是接过一旁宫女递过来的一银白色项圈,塞至她手中道:“来,这项圈你收好。这可是我母亲传给我的,说是已经传了十几代了,你可得小心收着。今后若是生了女儿,便在她出嫁之日赠予她;若是只有男子,便叫他今后生了女儿再传下去。”
项圈看起来并不透亮,银白中带着些岁月沉积的淤黄,但看着极是古朴典雅。
付葭月挑眉:“却缘何只传女子?”
“我当初却也是疑惑,母亲说,是因为先人,他们生了个极乖巧水灵的女儿,极是喜欢,却奈何胎中不足,经常生病。而家中也并不富裕,不过是普通商贩,久治不好,到处寻医之际,又没有了经商的念头,家财也逐渐被散尽了一大半。最后却是孤注一掷,几乎又散尽了一半的家财,替她在一得道高僧处求来了一象征着健康平安的项圈。
出乎意料的是,自她戴上项圈之后,便是不再生病了,久而久之,身体愈加的好,竟是比其他人家的姑娘都是健朗些。而后,因着相貌姣好,性格尚佳的缘故,她被一王爷看中,原本有些家道中落的他们也是被一下提拔起了。
于是,这项圈便被当做了传家宝一代代传下了,因着当初求之时便是依着女子之名所求的,外形内表中都是带着女子的阴气,便也就只传女儿了。”
此时,林皇后已然牵着她的手边坐到了桌旁,一大段话中充满着对自己先人的崇敬敬仰之情。
见林皇后终于说完,付葭月不禁捂嘴轻笑道:“却是如此,那母后当上了一国主母,是比那女子更加光耀门楣,不负所望了。”
“别嘴贫了,再拖下去,该是误了时辰了。可是切记要收好这项圈的,这里边可收纳着千年来我们家的福气,若是弄丢了,我有你好看的!”说着,林皇后又是毫不客气地朝她额头上戳了戳。
“知道啦!”付葭月笑闹着扭头躲过。
带得满头的珠翠叮当脆响,竟像是周围一切声音都因此失了颜色,笑声与珠翠相交间,竟就犹如是凡间的天籁。
二人你抓我躲间,便只听得后边一嬷嬷道:“皇后娘娘,吉时已到!”
闻言,二人皆是停下了动作,却掩不住面上的笑意。
“待会拜别你的父皇可记得嘴甜些,从小到大你父皇便是最疼你的,却切不可再如前些日子那般胡闹了。”
“好的,拜别母亲时我嘴巴却是会更甜的。”
“你父皇便在常宁宫正殿中坐着,母后先过去了,你随后同嬷嬷一起来。”
“知道啦!”
笑着吩咐毕,林皇后便是扶着太监的手朝屋外走去。
待得再看不见林皇后的背影,付葭月则撑着额头趴在桌上,目光依旧落在门口,宛若兀自在想着事情。
绿篱则掩不住内心的欣喜,见她不再言语,却是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时不时地与她说上几句。付葭月心中自也是被这周遭的喜庆给感染,倒也乐得与绿篱说些有的没的了。
一说一笑间,时间过得很快。
不一会儿,便听得嬷嬷道:“公主,该走了。”
然付葭月才扶着嬷嬷的手刚起身,便听到门口传来付柯火急火燎的声音:“皇姐,等会,皇姐。”
付葭月不明所以:“小团子,你来干嘛?”
一时喘息地在付葭月面前停下,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他那明亮的眼眸暖捏道:“今日是皇姐的大喜日子,阿柯自是要来恭贺皇姐的。”
言毕,便施了一礼,同他每次要给她下套时的表情别无二致。
见状,付葭月挑了挑眉:“哦?我却是不知我家皇帝竟是除了赖我睡觉和暗中给我使拌外,还有能给我恭贺的本事呢?”
“今日你最大,我不同你计较。喏,这是送你的。”付柯白了她一眼,便是随即宛若毫不在意地将藏在身后的东西递上道。
看见一个俨然是她刚刚所收项圈缩小版的东西,付葭月不禁抽了抽嘴角:“这是什么?”
“皇姐你不是一要嫁人便是傻了吧?这是项圈,难道有这么难以辨认?”说着,付柯再度难以置信地白了她一眼。
“咳咳,不是要给我戴的吧?”
“皇姐你却不是当真脑袋秀逗了吧?这尺寸你却是戴得下去?这自是给陪嫁过去的白将军戴的。”
闻言,付葭月简直感动地泪流满面:“咳咳咳,它好端端地却是戴这东西做什么?”
“大半夜的莫名出现在佛寺那边,还没的个人认领,鬼知道是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所变。这是我从一高僧处所求得,专门给它驱邪辟邪用的。想来对于时常同它呆在一起的皇姐也是极有用处的。”
“咳咳咳,小团子有心了。”说着,付葭月便是强忍住想要抽他一大嘴巴子的心,好气地揉了揉他梳得光溜溜的头。
“却是别模我头了!你要是敢再模,信不信日后你生了儿子,我便天天前去欺负?”
闻言,付葭月顿时就不快了!
别说儿子了,就算是小白,也就只有她一人可以欺负!
“嘿,几日不见你却是又长本事了?”
说着,便没好气地再度狠狠揉了揉他的头,原本的光溜溜很快便是被她给摧残为东冒一根鸡毛西冒一根鸭毛的景象。
付柯的力道不及她,当下得了空隙便猛然一个蹲下,随即躲窜到一旁,朝她摆了鬼脸道:“诶,皇姐皇姐,吉时要到了,你却是还不走?”
闻言,候在一旁急得有些焦头烂额的嬷嬷顺着话头说道:“对啊,公主,还是快些走吧,皇上皇后该是等着急了。”
“却是日后有你好看的!”
且等着韩贵妃收拾你!
一条路并不长,却因为她满身的绸缎与满头的珠翠金银,而显得极是繁杂拖沓。她只能迈着小碎步小心地走着,便也用了许多时间。
前厅。
皇上与皇后高坐于上,其余嫔妃皆是按等级依次坐下。
踏着叮当脆响,来到两人面前,她就着地上摆好的红枕垫匍匐跪下,高声道:“父皇万岁,母后千岁,青春永驻,福寿安康。”
一语毕,只听得一旁太监尖声叫道:“敬茶!”
“父皇喝茶!母后喝茶!”付葭月接过宫女托盘中的茶杯依次递给二人。
一下饮尽,皇帝微点了点头,面上带着笑意,先是开口道:“嗯,今后出嫁了,可是要有个当家主母的风范。”
“儿臣谨记!”说着,付葭月再叩首。
林皇后鼻头已是有些酸涩:“该嘱咐的之前母后也嘱咐了,也没的好说了,到头来,一切都不如你过得开心来的重要。谢白在外间已经等了许久了,便快些出去吧。”
“谢母后!”付葭月再度叩首。
待绿篱扶着她起身之时,便只听得太监高呼一声:“盖红盖头!”
随即一弯头,便是一大片红绸缎覆盖住了眼前,垂眸下只能看见自己所着的金丝绣鞋。
搀扶着绿篱的手向外走去,不过数十步便听见又是太监的一声尖呼:“上轿!”
随即自己的手被另一双大掌握住:“抬脚。”
轻声一语间,她照做,随即已是被一股力道牵拉到了马车之上。
大掌微凉,且同她一般有因长年累月握剑而留下的厚茧,护在她的外围,却有种难言的安全感。
不久,来人离去。
轿中,便只剩她一人。
轿外,马车上。
谢白褪去了平日里所着月华服,同样穿上了一大片火红,加上眉宇之间显现出的与平日里不一样的色彩,竟是比平日更加地动人心弦。
冷与魅同在,那究竟是抹什么样的形容,所见之人皆是为之惊艳,咋舌,就宛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就连平日里与他熟悉的同僚当下也是有些迷糊了双眼。
火红的迎亲队伍几乎占据了整座宫道,四处都挂着红灯笼,铺满着红地毯,就连京城外也是十里红妆,几乎火红艳羡了全京城。
队伍行了几个宫道后,便只听得后边马蹄阵阵声响,随即便是一声高亮的声音划破喜音:
“谢三慢一步。”
一时鼓吹奏响声皆是被这声音给打断,不明所以的众人皆是朝着这胆大包天的人看去。
只见此时却是大皇子一身淡红色的同样喜庆衣袍,持马停在谢白身旁,面上喜笑颜颜地抱拳道:“父皇特命我来一路相护。”
谢白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并未有太多的脸色变化,同样抱拳道:“那便多谢大皇子了。”
“你平日里可都是唤我老九的,前些日子进府拜访,也都避而不见。这不过才一个月不到的功夫,莫不是就同我生疏了?”
说着,付氿便是一把拉住有些不安分的枣红烈马的缰绳,原本扭转着身子想要将他给甩下的枣红色马匹顿时被拉得发出一声仰天长鸣,随即踏了几下前蹄便是安分下来。
这声仰天长鸣下竟是惊起了暗中的野猫嘶叫声,还有一只不知从何处所来的乌鸦鸣叫着于空中划破一抹弧度,随即便没了踪影。
见状,众人心中都是一惊,不知觉间超半数的人背后已然是泛起了森森冷汗。
这二者,可都是不祥之物,如今出现在大喜之日,也不知究竟是何征兆。
谢白却是丝毫没被这番景象失了神色,反倒是爽朗一笑道:“大皇子说的哪里话?不过今日是谢白迎娶舞阳公主的大事,自是要格外注重些礼数的。在此,先行赔过一罪!”
说着,便聊表歉意地又朝他抱了抱拳。
“哈哈,说的倒也是。你我相识了十几年了,我却是愚才纠结这些了。可你我交情虽好,我却更在乎我的亲妹的,就算嫁过去了,她依旧是付朝长公主,我的二妹。你可是要好好待她,若不然,就算是借着这十几年的交情,到时候都是不管用的。”
“谢白定不会辜负葭月的。十里红妆,只为娶倾。谢白一生只娶一人。”
闻言,付氿反倒是一愣。却是随即便宛若回过神来般,笑得愈加开怀道:“哈哈哈,说的好,舞阳嫁给你我也算放心了!”
说着,二人,二马便一一后,带领着迎亲队伍,继续朝前行进着。
“继续启程!”跟在轿子旁的太监一声尖呼。
随即队伍中再度响起了锣鼓喜庆之乐,踏着临近午时的朝阳,朝着宫门口大摆着前进着。
出了宫门,便见到了早已在门口守候的另一队也宛若迎亲的队伍。
两迎亲队伍布局出奇的一致,一眼看去,除了标志性的谢白与付氿二人,竟是一时也辨认不清,究竟哪个才是从宫中所出。
见状,付氿微蹙起眉头,静静地打量了那队伍片刻,随即便轻笑地转头看向谢白道:“谢三兄,这是?”
“谢白准备了两路迎亲队伍,便恭请大皇子到另一队了。”
“哦?却是有趣!不过父皇特命我来保护葭月出嫁,这般,怕是我很难向父皇交代呢。”
“大皇子与葭月一队。”
简短淡淡的一句话,当即说的付氿面色一变,沉默了片刻便宛若了然般,再度爽朗地笑出声:“谢三果是非同凡响,那我和葭月便先走一步了。”
说着,便是带着原先的迎亲队伍,朝街道另一边带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