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一时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又是禁不住地咳了起来。
乔羽书却是依旧笑着同她摇了摇头,阻止了她想要上前的动作,随即便是再度开口讲道:“那晚,我吻了你,就在海棠花盛开的季节,就如我们第一次见面般。但我还是不能让你看到我的容颜,因为时机还未到,我并不想让你知道我以前所经历的与现在所正在做的事。
可你还是知道了,还是离开了我。我试图着去争取,却是一遍遍地看到了你与谢白亲近的画面。你对我说,希望我放手,希望我不要再来打扰你的生活。于是,我便当真信了你的话,信了你爱上谢白的假话,当真不再你面前出现了。那棵海棠树我也不再来过。
现在想来,这却多么可笑啊。我们花了一年的时间相互爱上了对方,你却是只花了十几日的时间转头爱上了谢白,明眼人都是看的出来这不过是你摆月兑我的一个托词,我却难道也对你没信心吗?
可,我就是这么不自信,甚至开始怀疑当初你是否真是喜欢上了我,是不是只是一时间起兴趣。最终,我还是怯弱了。
更可笑的是,为了彻底忘却你,为了我,也是为了你,我竟也试着去接受折磨了我许多年的恶魔。我竟想着去接受他!他对我确实很好,至少除了那件事外,他事事都围护,帮衬着我。更有甚者,后来,我竟是也有一点点的动心。
可,就在那时,我听说了你失忆的消息。我的内心一下激动了,天知道我是多么想再同你呆在一起啊。这便成为一颗毒瘤般在我的心里越长越快,终于,我还是找上了你。可这,终究成为了你我的一个噩梦。一切,却都是我的错!”
这段话,讲了许久,因为他的伤使他每讲上几句话便是禁不住地咳嗽几番。
一时语毕,两人皆是陷入了沉默。
付葭月满眼又蓄满了泪水,低着头不愿让他看到。
他则仍旧是微笑着盯着眼前之人。
一时间,周遭都是陷入了安静。
安静到只能听见那风吹海棠花的簌簌声音。
久不见他言语,她终是再度抬起了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看向他,喃喃道:“乔羽书?”
此时,乔羽书却是不再看她,目光所及处绕过她淹没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片刻,似是从思绪中回神,薄唇轻启道:“你走吧,我想独自再待一会儿。”
声音悠长婉转,便宛若那泉水叮咚之声般敲击抚平着原本躁动不安的内心。
“放心吧,在这之后我会去寻大夫的,至少在我手刃了那人之前,我不会轻生。”
“乔羽书?”
“答应我好吗?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一面。”
“好!不过可是把话撂在这了,若是日后看不到同以前那般生龙活虎的你,我可是不饶的。”
一把抹去眼角处残余的泪水,付葭月终是换上了平日里的神气的语气与面容。
微微点头,依旧含笑。
微微一笑很倾城!
她,如是想。
这一晚,她并未回到谢府,依旧如往常般回到熟悉的寝殿倒头便睡。
也懒怠再洗去身上的血污,埋头便是陷入了沉睡。
这一天,京城中混杂着喜庆与恐怖之中。
至后来,干脆都大门紧闭,不再有人提出要去谢府围观大场面的想法了。
这一天,他们都只道谢府迎亲队伍遭到了刺客的侵扰,谢府暗卫死伤严重,刺客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这一天,原本正躺在皇帝怀中抹着眼泪的的林皇后,在听说迎亲队伍遭刺后,当即便是想出宫查看情况,却是被皇帝给阻拦下,原因无他,只因他相信谢白!
这一天,原本受邀参加喜宴的人最终都只于谢府吃了喜宴,却无一人见到新郎亦或是新娘一面,众人心下揣揣却无一人敢言。
这一天,原本该萦绕着喜庆的谢府带着些隐隐的哀愁,却因大喜之日不宜苦面为由,皆是强颜着欢笑,就像是一切都别无他异。
这一晚,冷冽的秋风骤起,吹落了一树的海棠花,洒落了一片芳华。
这一晚,喜房中,空无一人……
这个长夜,注定难眠。
翌日。
“公主,该起来了,今日该是要早起给公婆献茶的。”
温柔的轻唤至脑中回荡着,付葭月缓缓睁开眼眸,见是绿篱,便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现在正是寅时。公主便先去沐浴,早膳等一切事宜稍后都会给公主准备好的。”
“嗯。”
淡淡地回了句,她便是拖着有些疲乏的身子进了浴室。
她一向便是不喜欢让人服侍着洗漱,当下浴室中,便也只留她一人。
就着衣物踏进了温吞地冒着热气的汤水之中,随即将一旁一大盆花瓣都尽数倒入木桶之中,待彻底看不清了水中景之后,她终于一点点地褪去了几乎粘腻于身上的衣物。
一遍遍用力地揉搓着,眼角的泪水已是滑落,淹在浓雾之下,却不知是否真实。
浑身上下已是被她搓得通红,更有的地方皮肉已是绽开,她却浑然未觉。
“公主可是好了吗?”。过了许久,一直焦急地等在屋外的绿篱终是开口询问道。
“嗯,满上出来了。”
咬了咬唇瓣,为了不让绿篱听出哭腔,她只得小声应答着。
起身和穿衣,她都几乎是闭紧了眼眸。
不愿看她满身的淤紫,更不愿记起昨日犹如噩梦般的可怕经历。
看见紧闭的房门终是咿呀一声打开,绿篱终是松了一口气:“公主,你可算出来了,再拖下去怕是要迟了。”
当下几个宫女一起帮她洗漱穿衣,倒也是很快便完成了一切,赶上马车之时也并不算迟。
马车刚到谢府,便是有谢府资深的老妇人过来迎接。
一下马,老妇人便是满面和蔼地迎了上来:“再过一会儿夫人和老爷便是要醒了,少爷已经在大厅处等候少夫人了,少夫人便先随老身进去吧。”
“好。”
此时空中也不过才露出一点鱼肚白,大厅中却是已然站着许多随伺的小厮丫鬟。
他便坐在太师椅上,淡淡地饮着茶水。
她呆呆地站在门口凝视着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毕竟,如今细想来,他似乎从未在哪件事上伤害过自己,唯一一次,却也是在也不知情的情况下,况,她还是被他给极力救回来了。
不见她跟上来,老妇人疑惑地转头看向她道:“少夫人,你愣在那做什么,快些进来啊。”
微微朝老妇人一笑,付葭月终是敛去了眼底的那一抹忧伤。
缓步走向谢白面前轻声道:“我来了。”
“嗯。”
淡淡的一句言语,目光依旧落及手中的茶杯上,并未看向她。
她抿了抿唇,似想再说些什么。
却是随即便转脚坐到他身旁的太师椅上。
一时无话,大厅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就连原本笑容满面的老妇人当下也是不禁微蹙起了眉头,却是也不好说些什么。
她也不是不知道昨晚少夫人并未宿在新房之中,但,一人是长公主,一人是谢府独子,自也不是她一个下人可以管的。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只听老妇人说道:“少爷,少夫人,是时候去给老爷、夫人请安了。”
闻言,两人几乎同时起身。
差异地对望了一会儿后,却是付葭月首先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小声道:“就当是借我牵一会儿,也不让老人家担心。”
两人跟随嬷嬷的步伐,在穿过了数个走廊与小道之后,在一间屋子的大厅前停下来了。
“谢白与葭月来啦,快些进来,大清早的外间有些凉。”一位身穿在微袄的容貌姣好的中年妇人,一见着二人,便是欣喜地呼唤道。
妇人面上的皱纹并不明显,因着今日特意施粉的缘故,也掩去了一些,如此看来,竟像是只不过三十出头的人。
在这临近初秋的季节,穿的却是有些多了,想来是身体不太好的缘故。
思及至此,两人移步屋中之时。
她的目光便是顺带移至了一旁的中年男子身上。
男子和谢白长得不太像,同谢白油然而至的满面冰霜相比,带了几抹暖人心脾的暖意。
这点,和夫人有点像。
跟随在两人身后的众奴仆当下便只侍奉在门口,只几个比较年长,资历较深的同二人进了屋,陪侍在一旁。
当下付葭月便是朝老妇人甜甜地一笑:“谢谢母亲。”
挽着谢白的手却仍未放开。
“这小嘴巴的可真是甜呢。”夫人面上的笑意愈加。
当下二人让至了一旁,腾出位置让小厮放置着两圆形软垫。
却在无人注意的时候,谢老爷看至她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审视,却只是转瞬即逝间,便消失地没了踪迹。
随即两人一齐就着软垫跪下,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杯,递向二老道:
“给父亲母亲敬茶。”
“给父亲母亲敬茶。”
老爷只是微微点头以示满意。
夫人则看着她的眼神愈加带着笑意:“乖!葭月啊,以后谢府便是你的家了,若是有谁欺负了你,尽管同母亲说,母亲替你做主。”
说着,便是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她道:“这是我们谢府历代所传的一颗夜明珠,如今便是传于你了。”
付葭月请示地看向她,在得到她的允许之后,缓缓地打开了锦盒。
只见里边躺着一枚乳白色的珍珠,看起来虽别无杂质,却并不特别之处。
但终归是传家宝,自是有其道理的。
当下付葭月重新合上锦盒,道谢道:“谢谢母亲。”
却只听得老妇人继续说道:“傻孩子,客气什么。只需你早日给我们二老添个孙子,便是比一百句的谢谢都是让我们开心。”
付葭月面色显得有些尴尬,不自觉间红了双颊,求助般地看向谢白时,却只听老爷先她一步道:“你说你,平日里口不择言也就算了,现在竟还当着儿媳妇的面说出这些话了,羞不羞?”
闻言,夫人却是朝他瞪了一眼:“我又怎么了?现在儿媳妇在这,却是不和你计较。”
说着,便又如恍然大悟般道:“瞧我,怎生的竟是忘叫你们起来了。快些起身,却别把膝盖跪麻了。”
当下,陪侍在一旁的丫鬟小厮已然将二人扶起。
四人又是聊家常般地聊了几句,还是谢白先开口道:“今日葭月起的很早,如果父亲母亲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便先带葭月回去了。”
“瞧瞧,瞧瞧,新婚媳妇不过才带回来一天,便是这般的地疼媳妇了。也罢,两日的时间恐怕你们也是累坏了,便早些回去吧。”
夫人说笑间已是准了。
二人便又朝二老施了一礼,便带着众奴仆朝屋外走去。
她便如之前那般挽住了他,于他人看来,便当真如一对神仙眷侣。
“谢谢你。”声音柔淡,唯他可听。
就着原先的道路返回,就如同走着一个无法走到头的路般,心中却是带着丝丝点点的甜味。
她如实想。
谢白送她回屋之后便是离去了,她也没多问,便兀自做再桌旁发着呆。
绿篱从之前的种种事中也是知道两人之间是有某种矛盾的,知道公主心情不好,便也不多话,只在一旁静静地候着。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窗外此时已是艳阳高照。
只听屋外传来女孩娇美却霸道的声音:“嫂子,嫂子,你在屋里吧?”
正是谢宝珠——谢家大小姐,也是谢家二老除谢白外唯一一个女儿。
只听得守门的丫鬟阻止道:“大小姐,你不能进去,公子吩咐过,夫人在屋中休息,不让人打扰的。”
“不是才在母亲那请过安吗?却哪有这么快休息?况我是她的小姑子,她是我的嫂子,哪有打不打扰之说?嫂子!我是宝珠啊,嫂子!快让开……”
一片嘈杂后,众丫鬟怕伤了她,处处留手间便是阻止不住,饶了她进屋。
谢宝珠一看到付葭月便是满脸的欣喜,忙跑上前去一下坐到了她的对面:“哈哈,嫂子你真在屋里?”
付葭月敛去眉间的愁色,微微一笑道:“宝珠?你怎么来了?”
闻言,谢宝珠顿时皱起了小脸:“还不是三哥,昨日里如何都不让我见你,今日我一起床便是来寻你了。诶?三哥呢?这三日不是暂停早朝吗?怎么不在屋中陪你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