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新的好,朋友与敌人还是旧的好。
最怕的不是敌人过于强大,而是你根本不知道敌人下一步的动作是什么。
付葭月挑眉道:“那我跟着你岂不是很危险?”
谢白道:“我待会会往和你相反的方向走,你不要往树林深处比较僻静的地方走,且一路上有墨竹跟着,便不会有太大的妨碍。”
言毕,谢白扫视了她一眼,便是转身离去了,却是不过才走了十来步,身子便是一顿,像是料定她会在原地一般,未回头,只冷声说道:“不要试图去触碰我的底线。”
随即,便是很快消失在茂密的丛林深处。
见状,付葭月感觉身后有一阵寒风吹过,直惹得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心下揣揣,直觉告诉他这次谢白的警告不同于往日,若是违反,后果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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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是乖乖听他的话,她便不叫付、葭、月了!
抬头往墨竹可能隐匿的地方看了一眼,嘴角一勾,付葭月随即便是抬步往森林中走去。
果不其然,才不过十数步,便是被带着一阵劲风而下的墨竹给拦住了去路:“夫人,少爷吩咐过……”
付葭月一下打断他的话道:“你是谁的暗卫?”
墨竹单膝跪地,抱拳道:“夫人已问过一遍,自是姑娘的。不过少爷于我有救命知遇之恩,听从少爷的话乃是原则问题,若是夫人气不过的话,今日回府便是可以随意将墨竹给处决了,墨竹定无半分怨言。”
说着,便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付葭月暗骂了一声:“死脑筋!”
一阵强风吹过,卷起了地上无数的蜡黄色枯叶,哗啦啦的声音下,团团簇簇的枯叶堆积于四处,惊起了无数正在树上停歇的小鸟,扑嗤嗤地杂乱飞下,嘈杂的啁啾声顿时响彻了四周。
付葭月眼前一白,脚步一软,便是要朝地上跌去,墨竹忙就起身扶住了她,道:“夫人,你怎么了?”
付葭月轻轻晃了晃头,揉了揉额角,待到稍加清醒之后,道:“我头有些晕,你扶我到那边的石块上休息一下。”
墨竹有些怀疑地看着她,却还是照做。
离上次吃药的时间已是超过十日了吧?说来也是怪她自己,没个人督促,老是忘记吃药的时间,每次几乎都是有些症状了才记起该吃药了。这便像是临时抱佛脚般,虽是有用,但效果却是不好的,搞得她现如今身体越发有些差了,时常头晕不说,偶尔的月复痛也是不在话下的。
坐到石凳之上,她便是赶忙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玉瓶,往自己口中塞了一乌黑色的药丸。
墨竹疑惑地打量着她手中的玉瓶,却也未多问几句,见她面色依稀有些好转了,便问道:“夫人感觉怎样?”
付葭月歪了歪头,挑眉道:“恩,还不错。倒是你,感觉怎样?”
胸口处一股强烈的闷意袭来,感受到体内真气每流动一步都宛若受到巨大的阻力般,墨竹强撑道:“你——你给我下药!”
害人之心可以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至新婚之日所遭遇那事起,她便是给自己多留了条防备。指缝间是最适合藏些毒物,也是在施药时最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刚刚,她便是趁着他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头晕这件事上的同时,攥紧了他的手背,同时轻轻的将指甲渗入他的皮肤。
拍了拍手,付葭月便是轻易地至石块上起身,道:“这药丸周期性麻痹神经,只要你不运功,便是不会有大碍,但只要你运功,便是会立刻全身乏力,内力使出越多,药效发挥地越彻底,最严重的情况便是你连睁眼皮都闲疲累。你若是识趣点,现下找寻个地方将自己隐匿起来,也许还可以不被那一群异徒发现,从而保住性命。”
墨竹则经受不住体内强烈的冲击感,此刻已然是半跪于地,单手扶住石块,额角也渗出了丝丝冷汗。
却是随即缓缓抬头,轻笑道:“夫人,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
闻言,付葭月不禁皱眉。
明明知道眼前人已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但听得他自信满满的话,她就是不自觉得有些不自信了。
她讨厌这种感觉,便如每次呆在谢白身边,便尽是这种感觉。
离了他,她却是还要忍受这般?
一时竟是有些薄怒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这个死到临头还嘴硬的家伙,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能耐?这药入体之后,便是直接将你的内力给削减三成,你根本没有打赢我可能。”
墨竹稍稍抬起了头,在看到她尽带着嘲讽之意的眼神后,眼中笑意更甚,轻蔑地嘴角一勾,便是重又低下了头,就宛若视她不存在般。
她平生最讨厌的便是被人轻视了,自她来到冥界的那一刻起,她便是告诫自己,今后定然要有自己的本事,不仅要在危难时刻有自保能力,而且还要有保全他人的能力。
眼神逐渐转变为有些阴寒,她半蹲子,凑近了他,却依旧是以俯视的姿态,轻蔑道:“我倒要看看,你现在究竟有何能耐!”
鼻尖相对,鼻息相撞间,墨竹抬手便是点住了付葭月的穴道,嘴角微勾,轻笑道:“那现在呢?”
付葭月身子一僵,努力地想要动动身子,面色已霎然苍白间,额角隐隐渗出丝丝的汗水,却也只能稍稍地歪了歪脑袋,正好对上墨竹轻蔑的眼神。
明明比她好不上哪里去,偏就要做出这么一副讨人厌的神情。
她试着冲破这层阻碍,却是像源泉被堵在起源处,她只能在山脚处观望般,丝毫无解!
付葭月怒道:“你——墨竹,我命令你解开我的穴道,不然的话,回去有你好看的!”
还算他有点良心,未曾将她的哑血一并给点住了。
心中虽如此想着,面上盛气凌人的神色却是丝毫未减。
墨竹对上她的眼眸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被她的恐吓给吓住,只道:“我说过,待得安全回去,夫人想要如何处置我,我都是没意见的。只不过现在,夫人,多有得罪了!”
言毕,墨竹之前面上痛苦难耐的神色便一扫而尽,一手搀扶着她,一手撑着石块,便要站起,却是因药效的缘故中途晃了晃身子,但也不是太过妨碍,稳住了身子后,便要朝回走去。
却不过走上几步,便被一身紫袍的人给挡住了去路。
墨竹眉头一皱,顺着晃动的衣摆与玉玦一路往上,映入眼帘的是卫柯那张不甚熟悉却也不至于忘却的面容。
付葭月眉头微蹙,显然也未料到卫柯此时会出现。
只听他笑道:“哎哟哟,这边却是上演着怎样的一幕?莫不是强抢民女的戏码竟是要在我们付朝长公主身上发生了?”
卫柯双手叠在胸前,看好戏般打量着她,嘴角眉梢皆是笑意。
恰一阵微风拂过,将他额角的一缕碎发吹动,挡在了眼前。
瞬时有些迷乱了他的眼眸,付葭月却仿若看见了他抛给了她一个媚眼。
这,他是在暗示她?
他,这是要来插一脚?
不待多想,付葭月也不理会墨竹现在究竟是何神色,当即便是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头,痛得咧了咧嘴,才挤出了几滴眼泪,极是可怜道:“卫柯?救我,这人我不认识,他要劫持我!”
卫柯:我不傻好吗……
卫柯嘴角抽了抽,却是当即将目光移至了一旁面色已是有些不善的墨竹道:“竟是连长公主都敢劫持,你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语气间全是戏谑之意。
墨竹道:“劝公子莫要多管闲事!谢府不是公子可以得罪的起的。”
卫柯点了点头,见到他敢如此威胁的人也是难得。只不过怎生这好属下全都到谢白门下了呢?当真是可惜。就他那整日里冰山一副的表情,就应当找个连苍蝇都不生的深山老林去孤独终老啊!
卫柯笑道:“哦?我这人生平最讨厌被人威胁了,你要劫走她,我还便真就多管闲事了!”
说着,已是巧然腾出了一只手,朝墨竹击去。
他中毒,自己让他一只手,倒也算是仁至义尽。
“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墨竹眼角闪过一抹冷冽,早已有一枚银镖至袖中飞出,恰挡住了卫柯的攻势,趁这个空隙间,已是将付葭月安置在了一旁的大石块上。
两人你来我往间,卫柯仍是一副谈笑风生的表情,墨竹额间的青筋却是已突兀地爆起,紧握的拳头仿佛泛着森白的骨节,咯吱作响地似是在同眼前人,乃至于身体中攻势骇然的毒素顽强地斗争着。
孰弱孰强已是见分晓!
待得卫柯在他脖颈后狠狠地击了一掌,墨竹闷哼一声后,翻了个白眼便轰然倒地。
卫柯拍了怕手中的灰尘,将挡在眼前的那缕碎发给撂到了一旁后,便走到了付葭月面前。
只听付葭月道:“帮我把穴道解开。”
卫柯丝毫没有被她不带感恩还略带了些命令的口吻给惊住,只重又将双手叠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对搭救你的恩人,你便这样的态度?”
付葭月道:“你若想被碎尸万段的话,就这般拖着,无妨,总归最后安然无恙的那个人肯定是我。”
卫柯挑了挑眉,道:“他报信了?”
付葭月白了他一眼:“若是能被你一外人看出来,谢府这些年花巨资培养出来的暗卫也是白搭了。”
好吧,说实话,这话确是她说出来唬他的。
不过,她虽没亲眼所见,但绝对有理由肯定!
卫柯眯起了眼眸,饶有深意地凝视着她,随即又瞥了眼倒在一旁的墨竹,当即便是解开了她的穴道。
身子的触觉逐渐恢复,付葭月扶着发麻的膝盖慢慢站起,扶着僵硬的脖颈扭了几圈,发出了咯噔作响的骨节声后,才算是找回了四肢的感觉,随即道:“你要带我去哪,直接带,不用想白痴的理由。”
被当面戳破了自己的目的,卫柯丝毫未流露出心虚的表情,反倒挑眉道:“你就这么相信我?”
付葭月白了他一眼,道:“不是相信你,是相信我自己。”
相信她付朝长公主和谢府少夫人的身份!
卫柯带她一直往树林深处走去,同谢白叫她所走的道路大相一致。
眼见着离自己所想要去的地方愈来愈远,付葭月暗中有些发抖的动作便显得有些急促。
她便离他一步之遥地跟着,这距离,这定位,偷袭?很好的选择!
却只听卫柯道:“收起你指尖的银针,你那招也就对你的蠢暗卫有作用。”
戏谑的语气下背影却依旧如刚才般,仿若即将被偷袭的是旁人。
付葭月嘴角抽了抽,撩起袖子看了眼尚夹在两指之间的银针,玩味地转了数圈后,道:“喂,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你总归是不想让谢白找到我,给你亲爱的妹妹和谢白留下单独相处的机会,同样我也是这个想法,也很愿意配合你。如此说来,我们便是志同道合的一派,我们便各取所需,你放我去办我自己的事,我保证不让谢白的人找到我如何?”
卫柯脚步一顿,稍稍歪了歪头,目光却不过瞥向了一旁,戏谑道:“就像你刚才明明占上风了却还是被点住了穴道?”
“刚才是我着了那小子的道了,算不得数的。”
“你有这闲工夫想着说服我的理由,还不如努力想想甩开我的办法来的有效。”轻笑间,卫柯已然重新迈步朝前走去。
因这片树林是皇家每年举办狩猎大会的首选之地,每天皆是有皇家所派的护卫在这巡逻,以防有不轨之人想要在这搞把戏好在狩猎之日得以行动。于是平日里若无特殊需要,寻常百姓都会特意绕过这一片树林的。
所派之人自然也不可太多,不过是十数人左右,偌大的一片树林,他们又不是专门养护林园的侍卫,自是不能打理地太过完善的。
于是,这一路上,特别是越往里处,路上的杂草就越过繁茂,青葱的与枯黄的交杂在一起,油然而生出一股荒凉破败之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杂草所长已是没过了他们的膝盖。
一路无话,却在又行了百米远后,卫柯道:“前方两步处有个陷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