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昊廷和夏箬宁回家后,直接上二楼,进入房间谈话。
刚刚在回来的路上,他打电话给江文珊,告知他不回公司了,有重要的事再打电话给他,此刻,他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夏箬宁,感到不安。
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他不确定董艾宜有没有跟她说什么不该说的……
夏箬宁在回来的路上把所有的事情想了一遍,董艾宜说她是昊廷的初恋情人以及第一个女人,这些话她听到的当下虽然觉得很震惊又很不可思议,可后来想想,如果事情是发生在他十七岁那年的话,那么她可以理解。
只是,她不喜欢他有事瞒着她,除了婆婆跟她说过的秘密外,她觉得他不该对她隐瞒董艾宜的事,就不能跟她说吗?
见夏箬宁还是不说话,他压制那股心慌,语气不是很高兴的说:“你怎么会去那里的?还有,你不是跟你的学长薛景尧在一起?”
夏箬宁讶异,“你怎么会知道我去见学长?”
“你放心,我没有偷看你的手机,是芷琦拍下照片传给我的。”陆昊廷此刻说的很淡然,但其实当他看到照片时,十分的惊讶,他还记得她跟薛景尧的三年之约,如今薛景尧回来台湾了,她打算怎么做?
照片上的她,笑得很开心很灿烂,看得出很高兴对方回来了,当年她因为岳父的关系,没有跟对方一起去美国,可是现在呢?
当年她没有去美国,他其实很高兴,哪怕她是为了完成岳父的心愿而答应嫁给他,他也觉得没关系,只要她在他身边就行了。
可结婚这些年,虽然他们夫妻关系不错,他仍没有把握,她不会改变心意。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去追问过她和薛景尧的关系,他们像是普通的学长学妹,但他知道有阵子她常跑去找他,他知道她的习性,对于食物,不喜欢吃的东西,吃过一次之后她就不会再吃,对于人也是,如果不喜欢,她不会去找对方,所以,她跟薛景尧的关系肯定非常非常好……
他这么强调他没看她手机,是在影射她偷看了他的手机?夏箬宁瞪着他,刚刚说一次就算了,现在又说第二次,可见他就是认定了她偷看,这让她很不高兴,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为什么他要反过来指责她?
“我既然已经答应过你,不查看你的手机,那么我就不会做那种事。”他的不信任让她感到很委屈。
陆昊廷也知道自己这么说不对,他太焦急太慌乱了,只是道歉的话梗在喉咙,怎么都说不出来。
怎么,他还是不相信吗?夏箬宁气呼呼的说:“我真的没有偷看你的手机,这个地址是孙芷琦刚刚给我的,她说你在外面有小三,小三还生了个儿子,她有次在医院看见你抱着孩子跟董艾宜去看医生,之后她跟踪你们回去,把地址记下来了。”
听到是孙芷椅给她的地址,又想起刚刚她寄来照片,上面还写着“昊廷哥,你老婆搞外遇,她有小王”,他的脸有些黑了。
这些年来,对他有意思甚至表白的女人不少,他一向冷漠以对,不屑一顾,唯独芷琦,他没有做到那么绝,一是因为她是易伟的表妹,二是他曾体验过双亲不在身边的感觉,知道芷琦没有父母,所以有些同情,结果却为自己招来祸害。
“董艾宜是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她不是我的外遇对象,凯凯也不是我的孩子,凯凯的父亲现在有事,没有办法在他们母子身边,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帮他们母子找个栖身之处,就这样而已。”陆昊廷虽然不想谈关于董艾宜的事,不过他也不想让她有所误会,所以还是解释了几句。
那次会带他们母子去医院,是因为董艾宜打电话给他,说身体不舒服,他去了之后,才发现他们母子都病了,因此带他们去医院,不过也就那么一次而已,之后他替他们找了帮佣,便很少过去了。
只是虽然他跟董艾宜说过,有什么需要就跟帮佣说,董艾宜却还是会拍了凯凯的照片传给他看,打电话或传讯息给他,而他一直不想让宁宁知道这事。
“如果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你平常去看他们母子就算了,居然在上班时间也过去,这不是很奇怪吗?”他把工作丢下,去了董艾宜那边,怎么不让她感到讶异?想当初她说要去美国时,他因为很忙碌,连找她一次也没有。
“之前我请了个帮佣照顾她们母子,很久没去看他们了,不过帮佣早上突然离开了,我只是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那个帮佣像是跟董艾宜处得不好,两人还吵架了,今天早上帮佣就打电话给他,说再也受不了董艾宜的脾气,向他请辞离开了,他下午才抽了空过去,没想到夏箬宁就来了。
虽然董艾宜说孩子大了,可以不用再请帮佣,但他还是决定再聘请新的帮佣,毕竟他也没那功夫一直关照他们。
陆昊廷的这番解释,听起来就像他只是帮一个普通朋友的忙而已,但她知道,他会这么简单的把事情带过,就是不想要她追问董艾宜的事。
他直到现在,还是不想把压在心头上的事跟她说吗?他一天不松开那个结,就没有办法好好过日子,他不感到疲累,她看了却很心疼。
夏箬宁在心里叹息,小时候的廷哥哥长得好,家世好,功课也很好,听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这么出色的人中之龙,大概没有几个人比得上,他是陆爸爸陆妈妈的骄傲,而她这个一起长大的玩伴,也被他彻底迷住了。
那个时候,喜欢他的女孩可多着呢,他总是收到很多情书,有次她去陆家做客,随随便便就找到好几封情书,那个时候,还不到十岁的她虽然不懂爱,却知道不想要廷哥哥去喜欢别人,所以她要廷哥哥把那些情书全部丢掉。
而廷哥哥真的把那些情书全丢了,笑着模模她的脸,说他不喜欢那些女孩,只喜欢她这个小丫头,那时她笑得可开心了,她真的很喜欢他,决定要永远都跟廷哥哥在一起。
只是来年她母亲发生车祸过世,她跟爸爸搬到南部生活,便很少跟陆家人见面,平日只是打打电话,所以她不知道他十七岁时发生了那些事。
她不明白他为何直到现在,依然没有对她敞开心扉,是因为无法信任她吗?为什么?
他们是夫妻,明明比任何人都还要来得更亲密,可是,他却选择对她隐瞒秘密。
她知道廷哥哥是爱她的,这点她从没有怀疑过,一如她对他的心意,只是他为何就不能多信任她一点呢?
而且他就要当爸爸了,怎么可以不信任孩子的妈妈?
她怀孕两个月了,经期不固定的她本来也没有注意,不过这次没来的时间长了点,所以她前几天去看医生,确定自己怀孕了,她本来高兴得要马上打电话给他,但后来她决定等到下个月再说,把这个当成他的生日惊喜礼物。
他们之间,不能再如此的不信任对方,她得想办法让他对她敞开心房。
思索过后,夏箬宁说:“陆昊廷,你没有对我说实话,对吧?如果你只是帮个普通朋友安排住的地方,那为什么不能跟我说呢?我也没有那么小气,或许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去探望她们母子。”
陆昊廷也猜到她一定会继续追问,不过,他不打算多说什么,因为他觉得董艾宜对他们夫妻来说,真的不需要去在意,于是淡漠的回道:“这是我的事,她只是我的朋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什么你的事,我们是夫妻,人家不是说夫妻是一体的,那么你的事不也就是我的事吗?”
“总之和你没有关系,不用再问了。”他拒绝再谈下去。
“陆昊廷,为什么不许我问,难道你在隐瞒我什么事吗?”夏箬宁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他面前。“我不喜欢那种被欺瞒的感觉,再说了,夫妻之间本来就不该有秘密,不管你想说什么,我会听你说。”
“你知道了什么?”陆昊廷警戒的问着。
“就是不知道才要问你嘛,我真的很不喜欢你有事瞒着我。”
要他说什么?他能说什么?陆昊廷脑海回荡着那个女人说的话——
“臭小子,你说我低贱?没错,我就是个低贱的酒家女,而你却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以为你真的是陆家的种吗?我呸,我告诉你,你不是陆家的孩子,我和陆老板那晚根本就没有上床,他喝太醉了,你是我不知道和哪个恩客有的,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妓女生的孩子,那么就去拿钱来给我,我看就先给我一百万好了,陆大少爷应该拿得出这么一点钱吧?以后我要多少钱,我会再跟你说,记住,你若不想被人知道你是谁生的,就给我钱!”
忆起那段话,陆昊廷痛苦的抿紧唇,双手紧握成拳,那个女人在他放学的路上堵他,说的话让他痛苦不堪。
十七岁的他,除了生气外,更感到恐惧,害怕被人知道他其实不是什么大少爷,不是高贵优雅的妈妈所生,也不是敬爱仰慕的父亲的孩子。
这个事实让他完全无法接受,所以他告诉那个女人,既然他和陆家没有关系,那么他不会再回去了,她无法拿到任何一毛钱。
他的心好痛,觉得那个女人不该生下他的,那天,他没有再回到陆家,而董艾宜就是在那之后认识的。
陆昊廷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女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蛋,美丽可人,而小时候的她白白圆圆的,很单纯又带点傻气,被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听到她憨甜的软软喊着“廷哥哥”,他的心软成一片,也想要永远当她仰慕喜欢的人。
如今也是,所以他不想破坏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
那件事是他想带进坟墓的秘密,生母出身不好就算了,还是会威胁自己儿子讨钱的烂人,生父还是个“恩客”,这真的太可笑也太悲惨了,要把这事跟夏箬宁说,他做不到!
她的心很软,若她知道了,或许不会瞧不起他,却会用同情又可怜的目光看着他,而他过不了自己内心的那个坎,一旦身世曝了光,面对美好的她,他会自卑到无法自处,也无法继续待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