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条富贵路 第五章 已经上了心

作者 : 艾佟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卫容骏没事就待在院子晒太阳,坐在楚昭昀给他弄来的藤制太师椅,随意翻看游记,累了,就闭上眼睛小憩片刻,日子看起来相当快活。

“爷。”卫邵轻声唤道。

卫容骏缓缓的张开眼睛,却动也不动,不过是微微拉上的毯子。

“卫林有消息传来了,他跟莫哈王子联系上了,过几日就会离开北辽。”

“比我预计的还慢,他在那儿可有遇到麻烦?”

“信上没提,只道回来细细禀明。”

卫容骏明白的点点头,“回来细细禀明”就表示在那儿遇到麻烦。

这时,楚昭时气急败坏的走进来,“真是可恶透了!”

卫容骏戏谑的挑了挑眉,“谁惹你生如此大的气?”

张开嘴巴又闭上,楚昭昀已经打定主意不拿此事烦他。

略一思忖,卫容骏不难猜到怎么回事,便问:“你刚刚去了翠香楼?”

倏然瞪大眼睛,楚昭昀转头看着身后的洪兴,洪兴见了连忙摇头,他什么也没说,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至于卫容骏为何会知道,只能说他神机妙算。

卫容骏不疾不徐的接着问:“翠香楼的老鸨开价多少?”这小子平日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可是脾气一来,脑子就晕了。

惊讶过后,楚昭昀终于恢复思考能力,如今他最关注的莫过于翠香楼那个妹妹,也难怪表哥一下就能猜到事关翠香楼。

“一万两!我看她是疯了,竟然开价一万两!”楚昭昀一提到那个没有眼色的老鸨,火气都冒上来了,“就算永安侯府不缺这一万两,她胆敢拿永安侯府的一万两吗?我若是搬出永安侯府,只怕她也不敢要这一万两!”

卫容骏闻言笑了,“很好啊。”

“很好?”楚昭昀差一点反应不过来,表哥是不是搞错了?

“你正好可以藉此事看好戏。”

“看好戏?”楚昭时觉得自个儿的脑子里全塞了稻草。

“我们来看看燕王府会不会迫不及待地将人送到你身边。”见楚昭昀仍是一脸困惑,卫容骏仔细道来,“燕王府出面为你找人,老鸨即使不知道你的真实身分,想必也可以猜到一二,她如何敢得罪你这个来自京城的权贵?”

楚昭昀有点明白了,“一万两是燕王府的意思?”

“我想应该如此。”

“这是为何?”

“若能白白从永安侯府搬走一万两银子,燕王何乐而不为?”

“你是说,银子是进了燕王的口袋?”

“若你是老鸨,这一万两你敢吞了吗?”

楚昭昀微微皱了一下眉,若他是老鸨……虽然只是假设,但是感觉糟透了。

“此事若是燕王府一手主导,一万两当然要忍痛双手奉上……这个燕王真是可恶极了,妄想不费吹灰之力就从永安侯府搬走一万两,他……真是气死我了!”一想到燕王如此算计永安侯府,楚昭昀就忍不住激动。

“不过,燕王很可能还有一个目的。”

楚昭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还打什么主意?”

“若是永安侯府真的付了一万两银子从妓馆赎人,面子实在挂不住,相信往后有一段很长的日子,永安侯在燕王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论身分,永安侯远不及燕王,可是论声势和在皇上心中的分量,燕王在永安侯这个战将面前还真要摆低姿态。

“又不是永安侯府的姑娘自甘下贱进了妓馆,永安侯府也是受害者。”楚昭昀不满的嘟囔。

“是啊,可是若燕王死咬着一万两不放,永安侯也很难说清楚。”

“这个小人!”

“你等着好了,燕王肯定会使计逼你早早将人赎回来,当然,这种事用不着他自个儿动手,老鸨会出面摆平你。”卫容骏显然是火上加油,若能藉此机会给子书长点见识,也不是坏事。

一顿,楚昭昀很郁闷的道:“老鸨已经出手了。”

出门前,爹提醒他凡事三思而行,若是没主意,不妨问表哥,表哥走遍大江南北,阅历比他丰富,要不也没本事代表皇上前往北辽议和,可是,表哥身子不好,他总觉得不该一直叨扰表哥,没想到一瞒着此事,他立马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她如何说?”

“明年妹妹就及笄了,按例今年就要拍卖她的初夜,公开竞价,如今已经有不少大爷私下打探了。”楚昭昀说得咬牙切齿,虽然老鸨看起来很无奈,一副若非被那些恩客逼急了,她也不会向他启齿,但是他真恨不得一拳挥过去,打断她的牙齿,教她以后羞于启齿!

卫容骏不以为然的勾唇一笑,“她有这个胆子吗?”

怔楞了下,楚昭昀眼中掠过一道戾气,“她只是威胁我?”

“你不能指责她威胁,这不是妓馆的惯例吗?”

“在我看来,这就是威胁!”

卫容骏也不争执,只道:“她说要拍卖你妹妹的初夜,你就急了吗?”

“那个丫头还不是我妹妹。”楚昭昀恼怒的纠正道。

“是啊,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永安侯府的姑娘,但是你也不能撒手不管,不是吗?”

“我可不付一万两银子。”

“别说是一万两,就是一千两,你也不能付这笔银子,否则,永安侯府的嫡女沦落妓馆的事就成了事实。”

眼睛一眯,楚昭昀阴森森的道:“这是为何?”

“说白了,燕王要永安侯府付的一万两是赎身银。”

“原来如此。”

“若是赎身银,无论前因后果,妓女的印记就会永远跟着永安侯府的嫡女。”

没错,还好他没有急乎乎的答应老鸨付一万两银子赎人,要不岂不是落入人家挖好的陷阱?“那这事该如何是好?”

卫容骏手指轻敲椅把,半晌,笑着道:“表妹乃为人所托在青楼长大,虽然不能给赎银,但是可以给等值的东西报答养育之恩。”

闻言,楚昭昀两眼都亮了,“还是你厉害,如此一来,不但能说明妹妹流落妓馆的原因,更能护住妹妹的名声,将来燕王想藉此事在我爹面前耀武扬威就难了。”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老鸨肯定得了指示不能松口,你要她改变心意,可不容易。”

楚昭昀笑容瞬间又垮了,两肩垂下,“她不能得罪燕王,当然不会改变心意,除非,我能在燕王无法插手的情况下逼她接受等值谢礼。”

卫容骏赞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想法子逼着对方跟着你打转,还有,反正老鸨也猜得到你是权贵,你藉此施压也无妨。”

楚昭昀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不过,要给什么等值的谢礼呢?”

“你不妨想想,如何能展现诚意堵住老鸨的口。”卫容骏不怀好意的一笑,“燕王有私心,老鸨何尝没有?

站在老鸨的立场,比起一万两银子,你的谢礼可能更能讨她欢心,她满意了,自然会在燕王面前找借口圆过去。”

这会儿完全听明白了,楚昭昀欢喜的击掌道:“对哦,为何我没想到?娇养的女儿眼看就要成了她的摇钱树了,结果落得一毛也收不到,岂不是呕人?若是等值又不便送给燕王的谢礼,她岂不是赚到了?”

“正是这个道理,你的谢礼可要好好挑选,最好是燕王看不上,对老鸨而言却是容易变现的好东西,不过,还要等值,这可不容易。”

“不不不,我仔细想想,总能找得到。”楚昭昀挨着杏树坐下。

卫容骏看着楚昭昀一眼,疲惫的再次闭上眼睛,侍立一旁的卫邵悄悄将他身上的毯子拉好。

坐在树上,目无焦距的看着前方,林言姝微微晃动两脚,努力平静心情,可是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感觉心情还是乱糟糟的。

“丫头,明年就要及笄了,心烦就躲到树上的坏习惯,怎么还是改不了?”林雨兰站在树下,双手环胸,抬头向上。

林言姝垂下螓首看着林雨兰,“师父如何知道我在这儿?”平时白日师父很少来这儿,因为总有忙不完的事情,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管她。

林雨兰送她一个白眼,“屋前屋后转一圈,不见踪影,除了这儿,你还能去哪儿?”

“我可能去钓鱼啊。”

撇了撇嘴,林雨兰很残酷的吐槽道:“没见过你钓上半尾鱼,你哪会自个儿去钓鱼?”

这是事实,每回钓鱼,她一定要带上同伴,不是怕孤单寂寞,是盼着别人给她钓几尾鱼上来,不过,她还是有话要说。“师父,池塘里的鱼儿都是全须全尾,没见过半尾鱼的。”

“不错嘛,心烦还可以耍嘴皮子。”

“这不是事实吗?”言下之意,她没有耍嘴皮子。

“你给我下来。”

顿了一下,林言姝小声抗议,“师父不是说树上的风景更美,我不能待在这儿吗?”

“下来给你师父推秋千。”林雨兰随即走向秋千坐下。

半晌,林言姝像个小可怜似的爬了下来,蔫蔫的走到林雨兰后面推秋千。

“没出息的丫头!”

“师父如此厉害,徒儿我何必有出息呢?”林言姝说得很理直气壮。

林雨兰真想一巴掌给她拍下去,从小就接受自个儿的现代教育,怎么一点独立自主的精神都没有?“你能一辈子靠着师父吗?”

“师父一定要活得比我久。”

“我岂不是成了老妖婆?”

“没关系,师父成了老妖婆也会美得像朵花儿。”

“快雕谢的花儿吗?”林雨兰可以想象身后的人一脸便秘的样子……若非为师的人应该有为师者的样子,她真会忍不住爆笑出声。

这丫头真的很可爱,明明长得很精致优雅,很有闺阁千金之质,可是任何稀奇古怪的表情都可以在她脸上自然流露,且她从来不在意形象的问题,也因此让她显得格外动人。

清了清嗓子,林雨兰义正词严的接着道:“你少给我拍马屁,我可不愿意到老了还带着你这个没出息的徒弟。”

林言姝可以理解师父的心情,徒弟老是不受教,真的让人很想捶胸顿足……难怪勉强收了师弟之后,师父坚持不再收徒弟,这都是她的错。

“说吧,你不是应该忙着给容先生解毒吗?”

林言姝推着秋千的动作停住了,可是好一会儿都没出声。

“怎么了?遇到麻烦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闷闷的道:“师父,我觉得自个儿很没用,可能解不了容先生身上的毒。”

“大周的名医都解不了容先生身上的毒,他们也很没用吗?”

林言姝舌头打结了,不小心就将大周的名医全得罪光了。

“傻丫头,不是早有心理准备吗?”

是啊,楚昭昀既然是永安侯世子,又知道容先生中毒,势必为他寻遍大江南北的名医,如今愿意给她机会,也只是抱着试一试无妨的心态,而她这个医术不太好的蒙古大夫也做了白忙一场的准备,可是……

“师父,我太相信自个儿的本事了。”虽然她医术不好,但是以往遇到有人中毒,只要问个几句,她就可以轻易找到病人中毒的原因,然后为对方解毒。说起她的解毒历史,真的是无比辉煌,以至于她不知不觉就高看了自个儿,忘了师父说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因此遇到帮不了的病人,无须太难过。

“记得为师的告诉过你,天地很大,我们人却很渺小,无解的事说不清数不完,也因此才有学无止境一说。”

“我知道。”略一顿,林言姝忍不住问:“师父能不能为容先生解毒?”

“难道你以为师父是为了鼓励你,昧着良心谎称你比师父更善于解毒吗?”林雨兰没好气的转头瞪了林言姝一眼,“虽然师父也想不明白,你医术不精,解毒能力的确惊人。你解不了的毒,师父也不可能解得了。”

“容先生真的没救了吗?”

“说说看,你有何发现?”虽然解毒功力不及徒弟,但是她行医经验丰富,可以提供意见。

“我以容先生的血当毒引,再从老鼠中毒之后的反应追查容先生可能中了何种毒物,可是查了一遍又一遍,皆不在我所知的毒物当中。”换言之,这对她来说是一种未知的毒物。

“你又不是没遇到这种状况,不是教你顺利解了吗?”

“那是运气好,再说那种毒只是引发月复痛,不至于死人。”

“无论如何,那回你也找到解毒的方子,不是吗?”

林言姝走到林雨兰面前,席地而坐,“我觉得容先生体内的毒很特别,遇到寒冷才会发作,一旦身体承受不住,就会死亡,因此我怀疑此毒生长在极寒之地。”

林雨兰若有所思的抿着嘴,“极寒之地……北国?”

林言姝两眼一亮,“北国在哪儿?”

“我在一本游记上见过,那是位于北辽北方的小柄,地势很高,气候极寒,那儿有许多可以入药的奇花异草。因为好奇,我问了许多人,可是没有人听过这么一个地方,感觉很像童话故事……就是说给小娃儿听的故事。”

林言姝对北国起了浓厚的兴致,“不知道有没有关于北国的书册?”

“下次进城可以去书坊找找看,不过,我见过的那本游记也只是几笔带过,问了都没人知道,只怕你要找到关于北国的书不容易。”

“无论如何,总要试试看。”

歪着脑袋瓜,林雨兰打趣的瞅着林言姝,“那位容先生肯定是个美男子吧。”

“……不知道,容先生易容,看起来黑黑的,没法子看清楚他真正的相貌。”为何她觉得很心虚?可这是事实啊,只是,无论容先生的相貌如何,他在她眼中没有一位男子比得上。

摇了摇头,林雨兰又忍不住骂人了,“没出息的丫头,连人家的相貌都不清楚,就对人家如此上心,万一他是个麻子脸的,我看你有得哭了。”

“师父不要胡说八道!”林言姝不自在的脸红了。

林雨兰挑衅的扬起眉。

“容先生在我心目中像个仙人似的,好像随时会飞走,我对容先生可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想法。”林言姝义正词严的挺起胸膛,可是在林雨兰似笑非笑的打量下,瞬间成了装腔作势。

“我看啊,你已经被他迷得团团转了。”

林言姝索性板起面孔道:“师父别再胡说八道了!”

“若你看他真的只是随时会飞走的仙人,能否解了他体内的毒,根本不值得你耿耿于怀。”

“我……这是行医应有的态度,这不也是师父的教导吗?”

“我们师徒的认知好像有点出入,我只记得教你尽所能救人——这是行医应有的态度,可是遇到救不来的情况,就应该放下,别一味的跟自个儿较劲。”

张着嘴巴,可是过了半晌,她还是找不到任何言词反驳。

林雨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丫头,即使那位容先生真的只是楚世子的谋士,你们两个也不见得有戏唱,你别在他身上花太多心思。”

林言姝觉得更闷了,撇开头不理人。

林雨兰也没放在心上,交代她别忘了赶紧整理三日后要送到药铺的药丸和药材,便起身回房。

因为师父的一席话,林言姝恨不得躲回树上,可是她不敢,还是回草药林的药材房整理药丸和药材,直到迎夏唤她用膳,她才蔫蔫的拖着脚步回房。

看到几案上摆了一株杏花,她以为是幻影的眨了眨眼睛,刚刚迎夏没有提及有人来送杏花,怎么可能有杏花?可是过了一会儿,杏花依旧在,闭上眼睛,感觉杏花的香味更浓了……终于可以确定,容先生约她见面。

转眼间,她已经从刚刚的萎靡不振活过来了。

这会儿不用迎夏来催促,她将杏花插入花瓶,心情愉快的去花厅用膳。

虽然一直告诉自己,别将师父的话放在心上,那是危言耸听,可是看到容先生的时候,她感觉心跳得好快好快,整个心脏好像都要跳出来似的。

“小大夫懂我的意思。”卫容骏温柔的对她勾唇一笑。昨日他是让卫邵潜入林家的庄子放杏花,心想,她会明白他的意思吗?

“我想容先生应该很关心解毒一事是否有进展了,因此看到杏花,我以为跟先前那次一样。”林言姝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容哥哥。”

“嗄?”

“还是请小大夫唤我容哥哥,要不,我觉得自个儿像个老头儿似的。”他不能告诉她,他不姓“容”,姓“卫”,也只能让她改掉“先生”两个字。

“容先生是学富五车的夫子,不是老头儿。”虽然他刻意在肤色上动手脚,让他看起来比实际上多出好几岁,但他的气度依然让他看起来像个贵公子。

“学富五车的夫子都是一把年纪了……不行不行,我就是觉得像老头儿,真的很像。”卫容骏一副很委屈的垮着肩膀,林言姝见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也忍不住苞着笑了。

他很喜欢她的笑容——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格外的动人,周遭的一切瞬间变得暗淡无光,眼中只剩她的笑。

“好,容哥哥,不过,就怕楚公子知道了不高兴,责怪我太失礼了。”她已经说得够客气了,其实她是怕被楚昭昀生吞活剥,万一以为她要跟他抢容先生,他正好可以拿这个当理由杀她灭口。

“这是我说的,公子不会有意见。”

略一顿,林言姝婉转的道:“楚公子真的很爱护容先生……不是,容哥哥。”

“事实上,公子乃受父母之托,保护我安然返京,又因为我身子不好,因此对我的安危格外紧张。”他从来不是那种喜欢多做解释的人,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可是,每当她露出怀疑,认为他和子书有断袖之癖,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原来如此。”

“公子不是文人,惯于拳头处事,说话难免有失分寸,小大夫别跟他计较。”

林言姝点头表示知道了,转而道:“我唤你容哥哥,你是不是能别唤我小大夫?”

“姝妹妹。”

林言姝唇角不自觉上扬,感觉有一丝丝甜蜜钻进心头,好害羞……不行,容先生……不是,容哥哥身分矜贵,不是她可以胡思乱想的对象。

“我当然关心解毒一事,可是我也知道,若你找到解毒法子,必会赶着来找我。”

林言姝咬了咬下唇,坦白道来,“容哥哥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此毒不好解。”

“我想也是,你不必为难,反正我早就习惯与它共存。”

“容哥哥能如此豁达,真是不简单。”

“我也曾经自怨自怜,可是随着双亲大江南北四处寻医,看着他们为了求名医为我诊治,甚至不惜对人下跪磕头,又看到因为天灾人祸而流离失所的穷困百姓,看着只求能温饱而早出晚归的老百姓,我豁然开朗——我不可怜,我很幸福,父母用心呵护照顾,让我锦衣玉食,还有人伺候,不过是每日苦药入口,身子比常人更虚弱,这些都是小事,不难熬。”

看着卫容骏,林言姝很心疼,其实他体内的毒发作起来很可怕,相信他能够熬到今日,是因为有好药支撑,换言之,若是穷苦人家,三日就可以夺命了,只是为了安慰身边关心的人,他不能不坚强,不得不摆出一笑置之的态度。

她是不是应该告诉容哥哥关于北国的事?可是,这也只是她的猜测,万一她寻遍所有书册,北国根本不存在,这不是教容哥哥白欢喜一场吗?

“容哥哥,虽然我没法子解毒,但是应该找得到抑制此毒发作的方子。”

“抑制此毒发作的方子?”

“对,容哥哥体内的毒应该是一种极寒之毒,说白了,你的身子越是寒冷,此毒的攻击性越强,因此只要你的身子一直保持温暖,此毒在你体内就毫无杀伤力。”

蒋太医确实说过,他体内的毒性喜寒冷,建议他待在南方,因此,若非寻找名医,他很少离开南方,而在南方时,也只有天冷时方知体内的毒有多凶猛。

“容哥哥吃了我的养生方子,有没有觉得不再那么怕冷了?”

卫容骏点了点头,“以前总要进入酷夏,手脚才会微暖,如今吃了你的养生方子,即使还没入夏,手脚也有暖意了。”

“真的吗?”

卫容骏伸手轻碰她的手,“如何?是不是暖的?”

林言姝突然觉得心跳得好快,有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他指尖传过来……清了清嗓子,她努力保持镇定,“很高兴我的养生方子对容哥哥有帮助。”

“你送我养生方子,我还没有回礼。”卫容骏取上的荷包,从里面取出一块玉佩递过去。

林言姝连忙摇头,“我是大夫,尽我所能医治人本就是应当的,岂能收礼?”

“你尽己所能,难道我不能表达感谢之情吗?”

师父教过她,不可以随便收人家的礼物,尤其是私下送的礼,因为这些礼物往往有特殊含意,一不小心她就会将自个儿卖了……她是不是想太多了?容哥哥都说了,只是表达感谢。

卫容骏霸气的抓住她的手,将玉佩塞进她手中。“你要小心保护,不可以弄丢了。”

这会儿不想收也不行,林言姝连忙取出袖兜里面的荷包,先拿出里面一只模样古灵精怪的玉雕兔子,跟玉佩并排放在手上一起观赏。

“这只玉兔真可爱。”卫容骏一眼就看出玉兔价值连城,绝非一般人家能拥有。

“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遗物。”

“你爹娘留给你的遗物?”

林言姝眷恋的模着玉兔,“师父捡到我的时候,我身上什么也没有,只有这只玉兔。师父说,这必然是我爹娘留给我的遗物,教我好好保管。”这只玉兔不便系上炼绳戴在脖子上,她只好装进荷包随身带尝,又怕弄丢了,迎夏还刻意在她每件衣服的袖子里弄了一个口子很深的袖兜。

“你是不是很思念你爹娘?”

“师父捡到我时,我还是娃儿,我没见过爹娘,想要思念,也不知从何思念起。”每次提起此事,她都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悲伤,孤儿没关系,但至少让她知道爹娘的模样,好教她能够思念。

见状,卫容骏伸手轻碰了一下玉兔,打趣道:“你的小名是不是唤小兔?”

林言姝是一个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人,转眼间她又笑嘻嘻了,“容哥哥真是聪明,我的小名就是小兔,不过长大了,师父再也不喊小兔,总是丫头丫头的唤着,就怕人家不知道我是女娃儿。”她是粗鲁了一点,还像猴儿一样爱爬树,可生得娇美可人,根本没有人会误以为她是男儿身。

“对你师父来说,你是她的丫头。”

顿了一下,林言姝点了点头,“我知道。”师父不希望她困在过去,成日想着她的爹娘会不会还在这世上?

他们很可能因为现实的无奈,不得不遗弃她,说不定有一日,他们会来寻她……这种虚无的期待并非好事。

“玉兔和玉佩收好,每日都要仔细查看。”

“是,容哥哥。”林言姝小心翼翼将玉兔和玉佩收进荷包,放进袖兜。

目送林言姝离开,卫容骏上了马车,卫邵忍不住道:“爷是不是对小大夫说太多了?”

爷的防备心一向很强,尤其遇到姑娘时,更像有一堵难以越过的高墙,套一句楚世子的玩笑话——爷就是生了一张招蜂引蝶的俊脸,不知道爷的身分就花样百出,若知道爷的身分,全变成了狂蜂浪蝶。

“她很聪明,知道轻重,更明白能言与不能言的界线。”他不能不赞美她有个好师父,给了她开阔透彻的眼光,宛若男子一般,可是,又让她保有纯真良善的心。

从来没见过爷如此护着一个姑娘,卫邵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满怀期待的说:“但愿小大夫赶紧找到抑制爷体内寒毒发作的方子,以后爷去北辽也成。”若非爷的身体状况难以控制,此次与北辽议和,爷直接走一趟就好了,根本不需要让卫林先行接触,达成初步协商。

卫容骏也很期待。蒋太医给的方子是透过浸泡药澡,助他对抗体内发作的寒毒,不过出门在外,这个方子难免不便,而且每次浸泡完药澡,无论是他或身边伺候的人,个个皆被折腾得够呛,若能够有个更轻省的方子,他还真是方便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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