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晏老王妃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过南宫晏了，从南宫晏回京之后，南宫晏倒是到她这里过，只是坐了一下便走了。
她知道，南宫晏与她已经离心了，当初她自作主张地要个他再纳妾，将他逼到了边疆去，她又气又伤心。最让晏老王妃恼的人便是沈冰心，如果不是沈冰心，南宫晏岂会和她离心，所以当她看到南宫晏携着沈冰心一同来时，她冷下脸。
“母妃。”南宫晏道。
沈冰心挑不出错地给晏老王妃请安。晏老王妃淡淡地说：“晏儿，你来了。”完全无视了沈冰心。
沈冰心安静地站在南宫晏的身后，也不说话，晏老王妃不喜她，她自然也不会上前凑热闹。
“用过膳了吗？没有便留在这里陪母妃一起吧。”晏老王妃柔和地对南宫晏说道。“不了，等一会与冰心回去用膳。”南宫晏拒绝道。
晏老王妃捏紧了手心，她故意忽视沈冰心，可南宫晏哪里容她这样行事呢。晏老王妃年事已高，最想的便是儿子的陪伴，便放柔了语气说：“你既然带她来了，我也不会不让她吃饭。”
晏老王妃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便让沈冰心上桌吃饭，可南宫晏只是笑笑，“母妃让儿过来是……”
晏老王妃不满地说：“用膳。”
南宫晏笑了，也没有再拒绝。在猎场，吃方面少不了野味，晏老王妃虽然没有去猎场，但是南宫晏打了些野味让人送过来，晏老王妃便让人立刻做，顺便让南宫晏过来一起享用。青梅掀开帐子，站在门边低声道：“王妃说身子不适不过来。”
晏老王妃知道后点点头，“让厨房备一些野味送过去。”
“是。”青梅应下。
晏老王妃的眼睛落在沈冰心的身上，自然明白沈冰玉的想法，若她是沈冰玉，她也不会过来，看着夫君如何疼爱一个妾，实在是难受。
她对沈冰玉更加疼惜了，连带着无法喜爱沈冰心，但因为南宫晏的关系，她只能做到漠视。
一顿晚膳用得很平静，沈冰心并未多说话，任由晏老王妃和南宫晏说着话，直到用完膳，南宫晏牵着她的手离开了晏老王妃的帐子。
天色已黑，冬梅提着的宫灯有些暗，南宫晏不管不顾地直接抱起了沈冰心。沈冰心红了脸，“干什么呢？”她低低地问。
“天黑，免得你摔个四脚朝天。”
她娇嗔道：“被人看到了不好。”
“大晚上的，谁出来看。”南宫晏一点也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
沈冰心只好努力地缩着身子，减少她的存在感。前面的冬梅听了偷偷地笑，王爷这样霸道的人哪里会顾忌别人，就算两旁站满了人也不会顾忌吧。
沈冰心满怀喜悦地抱住他，忍不住地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阿晏，我最最喜欢你了。”只有他会担心她饿不饿，睡得好不好，天黑看不清路会摔……诸多细小的事情，他每一件事情都格外用心。抱着她的大手紧了紧，黑暗中他的眼里闪烁着比星光还要灿烂的光芒，他弯着唇，脚步坚定地往前走。他对她，这一生一世都不会放手了。
晏老王妃隔日醒过来，青梅服侍她穿戴，用早膳的时候开口道：“王妃呢？”
青梅皱眉，“王妃未过来，似乎身子还是不舒适。”
晏老王妃将筷子放下，站了起来，“去瞧一瞧。”
“老王妃，不如先用了膳再……”青梅细声劝导。
“无妨。”老王妃摆摆手，缓慢地往旁边的帐子去。她刚走到沈冰玉的帐子口，便看到平日服侍沈冰玉的丫鬟兰心端着一碗汤药进去。
晏老王妃皴眉，“看来是病了，怎么也不喊大夫过来瞧瞧。”
青梅正要掀开帐子，里面传出一段对话，晏老王妃停下了脚步。
“王妃，你趁热喝下吧。”陈嬷嬷劝着说。
沈冰玉闭了闭眼睛，正要喝，却干呕了一声，“呕，不行，我不行。”
“王妃，这孩子留不得，你……”
啪的一声，晏老王妃甩开帐子，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惊疑，“你们说什么？什么孩子？”
陈嬷嬷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沈冰玉张了张嘴，小手拽着被褥，忽然一咬牙，“是王爷的孩子。”
陈嬷嬷大吃一惊地看着沈冰玉，沈冰玉低着头，掩饰了眼中的阴冷，“母妃让我去将军府照顾王爷，我与王爷便有了夫妻之实。”
晏老王妃被这个消息震惊得脑子都糊了，她看着那地上的药渍，“是什么药？”
“堕胎药。”沈冰玉将头低得低低的，不敢再抬起来。
晏老王妃听得眼睛都红了，“你这是做什么，既然有了孩子为什么还要……”
“母妃。”沈冰玉哭着说：“王爷不会让我留下这孩子的，他只会让沈冰心生。”
帐子里一片安静，好一会，晏老王妃才道：“晏王府后继有人了。”
晏老王妃的眼睛里透着慈祥，看着沈冰玉，“我作主了，这孩子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留着。你要知道，你是晏王府的王妃，那个沈冰心……”她语气渐渐转冷，“算什么东西。”沈冰玉不语，只低头哭着，晏老王妃轻轻地安抚了她几句，便让青梅准备一番，赶紧送沈冰玉回去，“回府瑞安生地待着，你现在可与以前不一样了。”
“是，母妃。”沈冰玉红着眼睛弱弱地回道。
晏老王妃点点头，“你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在，谁也动不了你。”
“谢谢母妃。”沈冰玉露出楚楚可怜的笑容。
晏老王妃握着她的手，“不要多想，一切有我。”
“嗯。”
晏老王妃雷厉风行，很快的便让准备好了马车送沈冰玉回府，同时不忘交代道：“想吃什么就让人做，想做什么便让丫鬟、婆子去做。”
沈冰玉扬起一抹笑容，“好。”
晏老王妃送走了沈冰玉，眼神一冷，往南宫晏的帐子走去，一旁的青梅声音极低地说：“老王妃，王爷跟随皇上去打猎了。”
“我要找的不是他。”晏老王妃冷冷地说。
青梅安静没有说话了，忧心忡忡地跟在晏老王妃身边，这该怎么办呢。
两个时辰之后，沈冰玉回到了晏王府。沈冰玉舒服地半坐在榻上，喝了一口热水，脸色红润，一旁的陈嬷嬷跪在地上，“王妃。”
“嗯？”
“若真相被老王妃知晓，你……”陈嬷嬷不禁担心受怕。
沈冰玉淡淡地说：“即便被知道又怎么样，呵呵，我便是要死，也会拉着几个人。”她看着屋外的风景，眼里闪过一抹灼热，“你说，老王妃会怎么对待沈冰心？”
陈嬷嬷蹙眉，“凶多吉少。”
“呵呵。”沈冰玉一想到这个结果，眉开眼笑，小手抚着肚子，“这一切都是命，我本来还没想过这种法子的，偏巧让老王妃撞上了。”
陈嬷嬷点点头，“命都是注定好的。”其实陈嬷嬷更担心这件事情被拆穿之后要如何是好，可沈冰玉不是处子之身，现在身怀六甲，不嫁祸到南宫晏的身上，那又要如何是好呢。
沈冰玉抚着肚子，“你们都给我记住了，这孩子就是王爷的，知道吗？”
陈嬷嬷和兰心忙不迭地点头，沈冰玉阴冷地笑着，沈冰心，总有你哭的一天了。
兰心忐忑不安地说：“王妃，玉公子那里……”
沈冰玉想到玉沛，心中微疼，但她知道一个道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她闭上眼睛，“我从不认识什么玉公子。”
兰心立刻明白了，“是。”
陈嬷嬷心细地说：“夫人，那些东西也该扔了。”
沈冰玉微微侧了侧身子，“埋了吧。”
“是。”
陈嬷嬷和兰心分工合作，既然要将这件事情坐实了，那么不该留下的东西都要处置掉。晏老王妃找过来的时候，沈冰心正在缝制小孩的衣衫，她甚至还来不及收起来，晏老王妃便闯了进来，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令她有些不解。
她放下东西，站了起来，给晏老王妃恭恭敬敬地行礼。
晏老王妃迳自找了位置坐下，横眉冷目地看着她，“沈冰心，你可知道你的身分？”
沈冰心微怔，不明白晏老王妃忽然这么说是要做什么，但是她答应过南宫晏，不管是谁，她都不会任人欺负到头上，她冷淡疏离地说：“我是南宫晏的女人。”
晏老王妃嗤笑一声，“晏儿的女人可不只你一个。”
沈冰心不知道晏老王妃特意过来跟她说这些事是什么意思，她冰冷地回道：“阿晏对我一心一意。”
晏老王妃淡定地说：“直说吧，你是一个妾，迷得阿晏为你昏头转向，我看不上你。”沈冰心面无表情，“老王妃看不上便看不上吧。”
晏老王妃摇摇头，“可你现在的存在威胁到我未来的孙子，沈冰心，我给你两条路，一是你自己向阿晏说去佛堂修行，二……”
“你说什么？什么孙子？”沈冰心打断她的话，神情迷茫。
晏老王妃高高在上地睥睨她，“冰玉有身子了。”唇角微微一弯，“是晏儿的。”
沈冰心的脑子不断地回荡这句话，沈冰玉有身子了，是南宫晏的。
“听说，前一段时日，你还闹了一个笑话，以为有了。”晏老王妃的眼睛落在她的小肮上，“就算你有了，也不可能坐上正室的位置，你是一个妾，你的孩子也是庶出。”
妾、庶出……沈冰心的头剧烈地疼，不可能、不可能！南宫晏说过了，他这一辈子只要她一个女人，他只要她生的孩子，他不会骗她，不会骗她的。
沈冰心红着眼看着晏老王妃，“你胡说，沈冰玉即便有了身子，也不可能是阿晏的。”
晏老王妃觉得好笑了，“难道冰玉有孩子是假的？不是晏儿的，还会是别人的？”
沈冰心只觉得心好痛好痛，可她不相信，“沈冰玉在哪里？”
“今日早上发现她有了身子，我便让她回去了，她肚子不是假的。”晏老王妃觉得沈冰心的话实在太匪夷所思了，“那孩子就是晏儿的，是那一回去将军府上……”
“胡说！”沈冰心大声地喊道：“不可能、不可能！阿晏日日跟我在一起，什么时候……”
“你确定是日日？每时每刻都在一起？”晏老王妃看着沈冰心脸上破碎的神情，优雅地笑着，“沈冰心，男人的话，你都这么轻易地相信了？这世上有几个男人是不贪鲜的，你可别忘了，沈冰玉是晏儿明媒正娶的正室，便是碰她也是天经地义，你怎么就认为晏儿要为你守身如玉？”
沈冰心只觉得头一阵一阵地疼，她抬手扶着额头，拚命摇头，“不会，他不会。”
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他为她做过的每一件事情，她也都记得，死也不会忘记。晏老王妃叹了一口气，“晏儿对你是有些不同，待你格外的好，可就因为这样，你便认为一个男人一生只有一个女人？你想得倒是挺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