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到了辰时,南宫晏推开门,走了出来,沈冰心立刻站了起来,但因为腿蹲坐太久,腿部麻麻的,差点摔在他身上,他指尖轻轻点住她的肩膀,等她稳住身体,便收回手。
“阿晏,洗漱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她小声地说。
南宫晏没有理会她,只对春雨说:“将东西拿到书房里。”
春雨立刻将洗漱的东西拿过去,沈冰心跟了进去,小手急急忙忙地替他拿青盐漱口,又递棉帕擦脸,伺候着他洗漱之后,又娇声地说:“早膳也准备好了。”
他照旧忽视她,看着冬梅手上托着的早膳,“放下。”
冬梅听令放下,沈冰心坐在他身边,拿起另外一双筷子替他挟菜,等他用完膳,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南宫晏接过喝了一口便放下,不跟沈冰心说一句话,起身便离开,沈冰心就如小尾巴一样跟在南宫晏的身后,南宫晏蓦地停下脚步,“本王要去宫里,你也跟着?”
她立刻低下头,没有说话,他冷哼一声,便往外走,沈冰心泪光闪闪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夫人,你不如先去休息一下吧。”春雨温声劝导。
“是啊,夫人,你一晚上没有休息,先回去睡一睡,等王爷回来,奴婢第一时间就告诉你。”雪儿哄她去休息。
冬梅也点头,“夫人……”
“不要。”沈冰心咬着唇,坚决地站着不动,眼睛就望着南宫晏离开的方向,如一坚硬的石头,一动不动。
冬梅微微蹙眉,雪儿朝她使了一个眼色,冬梅心中一叹,轻轻扬手,力道正好地劈在沈冰心的脖颈。
沈冰心身体一软,春雨接住她,叹了一口气,“赶紧背夫人回去休息,这样身体吃不消。”春雨背着沈冰心回到了屋子里,冬梅先行一步,将被褥整理好,雪儿甚至早已准备好了汤婆子,放在被褥里,等沈冰心躺在榻上睡觉时,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安静地退到了外间。
她们没有发现,沈冰心睡得一点也不安稳,柳眉紧蹙,放在被子里的小手紧紧地攥着,小嘴低喃道:“不要不理我……”
一滴透明的晶体从沈冰心的眼角无声地滑落,浸湿了香枕,她粉女敕的小嘴断断续续地喊着,“阿晏、阿晏。”
南宫晏,不要不理我……
在宫殿。
“王府的事情处理好了?”年轻的皇帝坐在位置上,慵懒地问这南宫晏。
南宫晏淡淡地说:“嗯。”
“如今晏王妃这个位置空了,可想好人选了?”皇上轻笑,看着南宫晏脸上淡淡的神情,心中有数。
“沈冰心。”南宫晏一字一字地说。
“哦。”皇上颔首,“晏老王妃在皇后那里也透气了,沈冰心由妾抬为妻也不为过。”南宫晏不吭声,皇上有些无趣,“以为你怎么也要吓吓她才是。”
南宫晏冷声道:“她胆子小。”
皇上摇摇头,“既然如此,便封她为晏王妃。”
南宫晏屈膝谢恩,“谢主隆恩。”
皇上摆摆手,令南宫晏退下,南宫晏正要退下时,皇上又加了一句,“女人宠要宠,不能太宠,免得她爬上了你的头。”
南宫晏的脚步一顿,看着宫殿外的端庄女子,眼里闪过一抹诡异,尊敬地行礼道:“参见皇后。”
皇后笑着说:“晏王有礼。”
南宫晏淡淡地站直了身,“皇上方才的话,臣觉得略微不妥,皇上,你觉得呢?”
皇上的眼睛落在笑盈盈的皇后身上,“朕刚刚说什么了?”
南宫晏笑着摇头,行礼告退,大步地离开。人啊,管教起别人,那是欢天喜地,可要是遇到那个对的人,便是自己曾经说过的话,都是不敢承认。
沈冰心,他南宫晏一向宠她,只是这一次,她真真过分,他的火气如今还没消呢,他倒要看看,她为了他,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将军府如今的气氛透着一股压抑,下人们常常能看到,夫人跟在王爷身后跑,那黏人的方式当真是令人目瞪口呆。
“王爷,练完拳了?擦擦汗。”沈冰心捏着棉帕上前,小心地替南宫晏擦汗,小手又往他luo着的上半身擦去,晶莹的汗珠黏在古铜色的肌肤上,小手从他的胸前游呀游的,到了他的腰月复间,她的脸都已经红透了。
沈冰心也不藏着、掖着,反正她不想别的女子看到他这副半|luo的状态,很干脆地将身边的丫鬟都给指使走了,偌大的花园里都就只剩下她跟南宫晏。
南宫晏的身体很结实、硬朗,隔着棉帕,她都能感觉到他紧密的纹理,她的脸似烧着了一样,她的手也不禁颤抖起来。
“拿开。”他冷声道。
沈冰心虚心地看了他一眼,将手拿开,她居然看着他的身体脑海里竟浮想联翩,她羞红了脸,拿起他的外袍,披在他的身上,“小心受寒。”
南宫晏冷漠地移开视线,她继而又端起一旁的茶,小心翼翼地喂到他的嘴边,“阿晏,喝茶。”
他瞥了她一眼,张嘴喝了一口,见他不喝了,她又问:“不喝了?”
他没有回答她,转身往书房走,她暗地里偷偷地跺跺脚,讨厌,一天跟她说的话也不超过十句,真是令她既讨厌又无奈。
沈冰心咬着牙跟了上去。他现在住在书房里,她只好也跟着他住在书房里,但每晚他都会拎着她出去,只好晚上回去歇着,早上早早地过来继续缠着他。
她捂着嘴偷偷打了一个呵欠,最近不知道是不是睡少了还是怎么了,她老想睡觉,可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南宫晏哄好。
进了书房,南宫晏正摊开纸,沈冰心连忙上前,替他研墨,一边找机会跟他说话,“阿晏,你要写什么?”
知道他不理她,她也没有法子,继续研墨。南宫晏平静地练字,余光瞄到她嗜睡的小脸,手腕一顿,放下了狼毫笔,索性坐在凳子上看书。
于是,沈冰心没有事情做,只好窝在一旁的小榻上睡觉,榻上有南宫晏的味道,她情不自禁地扬笑,抱着他的被子,眼睛只盯着他瞧。
他不理她,她继续看着,眼皮越发的重,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他这才放下书,专注地盯着她看,眼里闪着着柔柔的光芒。
作梦?她在作梦?
沈冰心愣愣地跪在地上,宫中的太监笑呵呵将圣旨放在她的手上,“王妃。”
她张了张嘴,竟发不出任何声音,所幸一旁的春雨机灵些,将一个红包塞到了太监手中,“多谢公公。”
太监掂了掂手里的重量,又说了几句喜庆话,开开心心地走人了。
雪儿难以置信,“夫人,不,是王妃,夫人要当王妃了。”
冬梅狠打了雪儿一下,“沉稳些。”
沈冰心回过神,看着雪儿,“是真的?”
“恭喜王妃。”三个丫鬟异口同声地说,改口改得格外快速。
沈冰心摇摇头,猛地转身往书房走。她推开书房走进去,南宫晏正站在桌案前,拿着兵书,在一旁的沙土上摆放军阵。
“阿晏。”她喊了南宫晏一声,他照旧不爱跟她说话,她不管不顾地上前,一把将圣旨放在桌案上,“为何我是晏王妃?”
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不是晏王妃,谁是晏王妃?”
她忍不住哭了。
他嘲弄地说:“怎么,不过是当一个晏王妃,你这么开心?”
沈冰心哭得很大声,“我开心不是我当晏王妃,而是你跟我说了好长的一句话,呜呜,阿晏,你好久没有跟我说这么长的话了。”
南宫晏的眼角微微抽搐,拿着兵书的手紧了紧,冷声道:“无事便给我退开。”
沈冰心擦了擦眼泪,抽泣地说:“你为什么要让我当晏王妃?你不是不要我了吗?”南宫晏丝毫不理,摆放军阵的动作缓了下来。
沈冰心一把上前,将他扯过来,“干什么让我做晏王妃?”
沈冰心下巴微抽,推开她,“不想当便别当。”
她站在他前面,失神片刻,猛地一把抱住他,“休想,作梦。我才不会让别的女子当你的晏王妃,你这辈子别想有别的女子。”她又哭又喊,像个疯婆子。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南宫晏的唇缓缓勾起,眼角沾满了笑意,身体直立在那里,任由她抱着,属于她的香甜在他的鼻尖浮动,他闭上眼睛,享受着她的霸占。
“南宫晏,你这辈子都是我的,我不会让别的女子靠近你,站在你旁边都不行……”沈冰心絮絮叨叨地不断地说着,“我会给你生儿子的,我还会伺候你,我什么都会做,便是丫鬟,我也不许她们靠近你,你所有的事情我都亲手做,你的衣衫、你的鞋袜,我都会……你的事情,我也不会让别人沾手,都由我……”
南宫晏璀璨地笑着,听着她的话,眼里的笑意联翩,沈冰心,总有一天,她也如他在乎她那般在乎他,如他想霸占她那样地想霸占他,如他深爱她那样深爱着他。
用过晚膳,沈冰心缩在小榻上,她的眼睛转呀转的,在南宫晏上朝的时候,她偷偷地将小榻换大了,上面躺两个人都不是问题。
放着舒服的床榻不睡,她偏要黏着他睡在这里,南宫晏沐浴完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个场景,她月兑了衣衫,整个人缩在他的被褥里,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黑色的发丝散在香枕上,浑身上下充满着一股活色生香的味道。
南宫晏关上门,沉下脸,“穿上衣衫,滚。”
沈冰心才不信他真的要她滚,从她知道他要她当晏王妃,她便知道他再气、再不想理她,他也舍不得真正伤她一分,即便是要她滚,她便越缠着他,看他能拿她怎么办,于是她的胆子大了。
南宫晏的神色阴沉得可怕,却吓不了她。她巧笑倩兮地看着他,他的眼一暗,上前,一把掀开被褥,正要将她抓起来扔出去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阿晏。”沈冰心娇滴滴地喊他,尽量克制着羞涩,伸展着四肢。
……
沈冰心累得几乎抬不起头,被他狠狠占有过后的身子软如棉花般。
他在她的耳边突然说道:“你可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笃定沈冰玉不会有我的孩子?”
她睁开迷茫的眼,沙哑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从未碰过她。”南宫晏低低地说。
她睁大了眼睛,他撑在她小脸的两侧,“我连她一根手指都没有碰,她怎么可能怀上?”
她简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不可能。”
“你以为在你之后,还有什么女人能入我的眼,还有什么女人,我会想碰?”
“沈冰心,你可知道,我对你,到底有多倾心。”南宫晏温热地喊着她的唇,一字一句地说:“恨不得将整颗心都掏给你。”
沈冰心的耳听着他的话,胸口不禁剧烈地起伏。
“嗯……啊……阿晏。”她的眼角一片湿润,他想将心掏给她呢,她扬着绝世笑颜,“把你的心给我吧,我的心,你也拿去。”
他的心给她,她的心给他,他们互相保护着彼此的心。
“冰心,你对我再多用心,再多用用心,可好?”他的嗓音从未这么低柔过,那诱惑的语调几乎令她分不清东南西北。
“好,阿晏。”她伸手环住他的颈子,娇女敕的小嘴印上他的唇角,小口地吻着他的唇。他含着她的气息,通过温暖的热度,纠缠着她的唇,“再对我用心点,再对我好点……”
“阿晏,我会对你、对你一直用心、一直好,永远。”
“好乖,乖冰心。”
她不知道,他有多欢喜,欢喜她对他的在乎、用心,他的心愿很渺小,他只想她永远这样待他,让他成为她的天、她的地、她的夫。
春雨、冬梅站的老远,雪儿守着院子,没有到书房。
春雨和冬梅都知道,王爷没有将王妃给扔出来,那么此刻的书房定是火辣无比,是以她们都站得远远的。
春雨、冬梅无事便说起了沈府的事情,春雨低低地说:“沈冰玉前几日嫁人了,嫁得便是那赛夫。”
“是啊,王爷给了沈冰玉嫁妆,那沈冰玉居然还敢真的要。”冬梅有些不解。
“呵呵,当初贪图的便是富贵,如今白给的钱财哪有不要的道理。”春雨不屑地说。“听说那奸夫也不是挺厉害的人物。”冬梅说。
“是啊,不过一个七品芝麻官,可也只有他这样低微的人,沈冰玉才能牢牢地抓在手里吧。”春雨细细地说。
冬梅颔首,“也是。”
“对了,老王妃前几日送了一些药材过来,都是一些补身子用的药。”春雨叹了一口气,“我不想收下,青梅一放就走了。”
“只能放着了。”冬梅也无能为力,之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咦!”
春雨被她吓了一跳,拍着胸脯,“怎么了?”
冬梅看着春雨,“那个……王妃有多久没有来癸水了?”
春雨猛地回味过来,神色一变,再看看那热烈的书房,抖着双唇,“似乎有两个月了。”
“会不会是浸了湖水的关系?”
“可那之前的,也没有来。”
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忽然不安了,该不会是……但愿不是她们想的那样。
过了几日,沈冰心因无故疲累,便请了大夫。
女医将手收了回来,“恭喜王妃,已有三个月了。”
沈冰心愣愣地听着女医的话,雪儿心急地说:“上回号脉也没有。”
“兴许那时脉象浮动,没把出来,如今很确定,确实已经三个月了。”女医恭敬地说。
沈冰心唇扬了扬,雪儿开心地拿了一个装着银子的香囊给女医,“多谢。”
女医也不推托,接了下来,行礼告退。
“王妃,太好了。”
沈冰心脸红红的看向雪儿,“你也不稳妥些,都快成亲的人了。”
雪儿脸一红,“王妃,快别羞奴婢了。”她的亲事也定下了,是府中的一个掌事的儿子,以后嫁了人还会留在府中。
沈冰心轻抚着小肮,眼中荡漾着幸福的光泽,她轻轻地站起来,旁边的春雨连忙扶着她,“王妃多歇息才是。”
她摇摇头,“王爷快回来了,我去接他。”
几个丫鬟无奈地相看一眼,王妃这是将王爷宠到天上去了。
外面刚下过雨,地有些湿,沈冰心缓步地往门口走去,在小路上碰到了顺着她的方向走来的男人,高大威武地站在那里,给她撑起了一片天地。
“阿晏。”
他唇一扬,极其喜欢她来迎接他,他上前,大手环住她的肩膀,一旁的三个丫鬟同时开口,“王妃有喜了,恭喜王爷。”
南宫晏一僵,对上沈冰心那双温暖的水眸,他动作僵硬地弯身将她抱起往回走,而她轻轻地依畏在他的怀里,笑开了怀。
南宫晏觉得很开心,开心地抱起沈冰心走着。
地虽湿,可她也不会滑倒,因为有南宫晏的小心呵护,看他的喜悦,她很喜欢呢。这一辈子,她都想被他这样护着。
沈冰心仰起小脑袋,在南宫晏的耳边低语,“阿晏,我好爱你。”
南宫晏的呼吸微重,抱着她的手更加的稳定火热,他轻轻地贴着她的脸,“冰心,你要爱我一辈子。”
沈冰心的心欢快地跳着,柔顺地偎在他的怀里,乖巧地应道:“好。”
在沈府墙头的初见,便定下了他们的姻缘,从此孟不离焦,焦不离孟。